没有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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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抵达大湖

    “真奇怪,我竟然感觉不到冷了。”

    在雪地里前进的时候,胖子嘟囔道。

    一行人在雪地里缓慢又沉默地前进着,疯兔子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鲍勃,他似乎仍旧不安,走几步就要警惕地环视一下四周。汪旺旺在队伍中间,达尔文掺着烂鸡鸡殿后。他们距离从值班室出发已将近两个小时,尽管雪在天亮时分就已经停了,但天气仍然恶劣。乌云压境,天黑得像能挤出墨汁,隐隐的闪电伴随着雷声在云层深处炸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安。

    地面上除了被大雪映成灰白色的雪地之外空无一物,只有一些灰黄色的干枯野草随风凌乱摆动。

    冷风一阵阵袭来,把达尔文的衣服吹得噼啪作响,寻找一切可能的细小洞口钻进去。风里夹杂着比尘埃大不了多少的冰碴,划过他的脸像刀割一样。

    达尔文拢了拢脖子周围的衣领,在雪地上徒步比他预想的更加容易消耗体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的能量在每一分一秒中快速被掏空。他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几只亚利桑那秃鹰在他们头顶盘旋着,围绕着黑色云层发出长串的嘶叫声,似乎在等待他们一行人体力不支倒地时,自己可以享受幸运的新鲜肉类大餐。

    但此刻达尔文更担心的不是秃鹰,也不是干粮的储备到底能支撑多久,他最担心的是胖子发现自己的变化。

    “有时候在极寒的状态下会突然感觉不到冷,但这只是一种幻觉,”达尔文走到胖子身边,又把他裹紧了些:“很多被冻死的人,在死前都会脱光衣服,这是中枢神经因为寒冷而麻痹的前兆,如果这时候你再不注意保暖,就真的死翘翘了。”

    胖子皱着眉头,尽管不舒服,却仍然乖乖地任由达尔文摆弄着头上的围巾,只露出两个眼睛,他对他这个兄弟是从来都没有半点怀疑的。

    “这会肚子还疼吗?”

    “疼倒是不疼了,可能止痛药起效了吧,”胖子从围巾地下发出模糊的声音:“但我感觉我的肚子奇怪的很,但又形容不出来,这也是低温症的症状吗?”

    “有这种可能……”达尔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确实是低温症,”汪旺旺在旁边帮腔:“我也觉得我的后背要裂开了,又痒又麻的,其实这都是低温症之下的幻觉,你不要去想它就会好了。”

    汪旺旺的安慰很管用,胖子果然拼命点头。

    “我的肚子就是这种感觉。”

    “离开这个鬼地方就会好的。”汪旺旺一边说一边和达尔文交换了一个眼神。

    达尔文帮烂鸡鸡尾好围巾:“快走吧。”

    “嗯。”胖子点了点头,朝前面继续走去。达尔文在胖子走远后才摊开手掌,他的手心里是一层厚厚的皮屑。

    那是刚才系围巾时,从胖子脸上和脖子上掉下来的表皮组织。

    达尔文的心再次一沉,胖子距离完全变异的时间没多少了。

    “到了!”

    疯兔子的叫声把达尔文拉回了现实。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雪地里出现了一排铁丝网和警告牌,一半以上的铁丝网已经没入了雪里,警告牌也生锈了,但能看清上面用引人注目的红漆刷着“危险/严禁进入”的字样。

    疯兔子从书包里翻出钳子,在铁丝网上剪出了一个豁口让众人通过,一行人又向前走了几百米,一排稀稀疏疏的松树尖出现在不远处,在松树的后面,有一条很长的水线,水线边上积满白雪,偶尔显露的缺口倒映着天上的乌云。

    随着湖水线越来越近,脚下的积雪开始变得泥泞,湿润的灰色土壤踩上去非常滑,众人十分小心地拔着周围的杂草又向前走了大约一百米,才看到整个湖(或者说是大型核弹坑)的全貌。

    这个湖至少有五个纽约中9央公园这么大,达尔文心想。

    湖面结了一层透明的冰,冰上有一些薄薄的积雪和水洼,组成奇怪的形状。远远望去,在湖的对岸有一些雪白的老式屋顶,应该就是卡森城的旧址了。

    “我们要到哪里去。”汪旺旺伸手指了指屋顶的方向。

    达尔文走到湖边向下望去,冰层之下的湖水深不见底,竟然透着诡异的漆黑色,一点也不像他以前见过任何一个冰湖的颜色。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一丝臭气,在冰面下方与湖水的接壤处,结满了白中带绿的珠状物体,数以千计大小不一的白色珠泡紧贴着冰层,一颗一颗,一簇一簇,像水母的裙带一样绵延至湖水深处。

    “这些玩意是什么?”鲍勃指着那些珠泡问到:“真他m妈恶心,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看起来像是被冻结的沼气泡。”达尔文皱着眉:“这很罕见,我只在臭水沟里见到过。”

    “这玩意是怎么产生的?”

    “一般城市里的臭水沟有很多化学排泄物,许多昆虫老鼠等小型生物掉进去会快速腐烂,在腐烂过程中就会产生沼气。如果这时候遇到骤然降温,沼气产生的气泡就会结冰,变成这种白色水母状的东西——但我没有在任何一个湖泊里见到过。”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湖底下有很多死老鼠?”

    “我不知道。”

    “甭管怎么说,至少湖面结冰了。”烂鸡鸡大大咧咧地说着,一边往冰上走。

    “小心!”

    疯兔子忽然大叫起来,猛地向前迈出两步拽住烂鸡鸡。

    “你干什么……”

    烂鸡鸡被疯兔子拽得向后一退,刚想抱怨一句,谁知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冰层卡啦啦一下应声碎裂,底下的沼气泡夹杂着幽黑的湖水涌了上来,顿时恶臭扑鼻。

    “你他m妈傻么?看不出来这水上结的冰有多薄吗?”疯兔子破口大骂:“这个厚度根本支撑不了你的体重!”

    烂鸡鸡被吓得吞了吞口水,这才仔细看了一下湖面,只见裂缝处翻起的冰层才不到一厘米厚,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水,正是那层水让烂鸡鸡产生了冰层很厚的错觉。

    “你刚刚要是掉下去了,就算我们把你捞上来,你也会立刻冻僵,最多撑不了五分钟。”疯兔子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要是还想活下去,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贸然行动,否则就你这尿性,给你十条命都不够。”

    达尔文趴在岸边仔细观察了一会,疯兔子所言不虚,冰面薄的几乎随时都能迸裂,下面伴随着沼气泡的是离冰点最近的最冷的湖水,人掉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汪旺旺沮丧地看了一眼达尔文:“如果我们无法直接穿过湖面,那就只能绕路,至少要再走上两天。”

    “要是有船就好了……”疯兔子沉吟道:“像这种厚度的薄冰,如果船底有破冰刀,就能直接开过去。”

    达尔文放眼整个湖面,别说船了,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你也看到了,我们过不去,回头吧。”鲍勃嘟囔到:“这种温度下,体能消耗的特别快,我们带的干粮根本撑不到再走两天。”

    “我们的朋友还在里面!”胖子有点火:“就算再走10天,我们也要过去。”

    “那是你们的事!”鲍勃根本不理会胖子,转身看着疯兔子说:“你知道的,你犯不着把命搭在这,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你给我闭嘴!”疯兔子一把推开鲍勃,恶狠狠地说:“你再敢提她一个字,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说完疯兔子转头朝达尔文一行人:“走吧,现在出发,至少能在天黑前走两公里。”

    “她已经死啦,”鲍勃恼羞成怒,朝疯兔子吐了一口口水,一字一顿地说:“苏珊娜已,经,死,啦!”

    疯兔子猛然回头,一拳就朝鲍勃轮过去。两个人在雪地里扭打起来。疯兔子的拳头正中鲍勃的脸颊,他一阵吃痛,死呀咧嘴地叫唤着:

    “她就算活着也不爱你……你蹲牢里那会她早跟人跑啦……”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疯兔子又一拳打中鲍勃的眼眶,后者发出一声闷哼,后脑迈进雪里。

    疯兔子下手又阴又狠,鲍勃明显不是对手,几个来回下来,他就被拽住衣领,牢牢按在雪地上,疯兔子的拳头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脑袋上。

    “她已经死……死了……她宁愿死也不要跟你在一起……”

    尽管鲍勃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嘴上还不依不饶——他说得越多,疯兔子的力道就越重。

    剧烈的运动让疯兔子的脸上溢出了汗,他一边按住鲍勃,一边用另一只手松开本来捂死的衣领,半截项链顺着领口掉了出来,与此同时鲍勃的手正在半空中胡乱抓着,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勾到了链条,啪嗒一声,项链断了开来,连同链坠儿飞进了雪地里。

    那条项链应该对疯兔子很重要,导致他一刹那分了神,下意识伸手去捡项链,鲍勃看见有机可乘,抬起拳头就砸中了疯兔子的太阳穴,他向左侧一摔,也倒进雪里。

    可疯兔子似乎丝毫顾不上痛,扔伸手去捡项链,可才伸出一半,又被鲍勃拽了回来。

    “你俩别打了!”

    这时候其余人才反应过来,达尔文和烂鸡鸡一边一个架住他俩的手臂,把他俩拽开。

    “亏你俩还是道上混的,怎么这么容易动气,还不如我们十几岁小孩呢。”烂鸡鸡一边拽一边插科打诨。

    旁边的汪旺旺弯下腰捡起了项链,只见项链上吊着一个银色的相框链坠,从边缘的划痕来看应该已经佩戴了很长一段时间,正面被摩搓得十分光滑,几乎已经看不见纹路了,扣环也特别送,在雪地里轻轻一撞就弹开了。

    “这就是苏珊娜吗?”汪旺旺朝相框里看了一眼:“她真美,尤其是脸上那颗痣,像玛丽莲.梦露。”

    疯兔子愣了一下,眼圈有点红,他深深地看了汪旺旺一眼,接过相框:“……她是很美。”

    “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爱她。”汪旺旺轻声说。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你一定能找到她。”

    疯兔子呆呆地看着汪旺旺,突然平静了下来,他重新把项链小心翼翼地带回脖子上。

    “见到苏珊娜之前我不会回去的,”疯兔子叹了口气对鲍勃说:“你要走就自己走吧。”

    说完他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几个人继续沿着岸边绕湖前进,留下鲍勃一个人坐在雪里。

    “你们等等……”过了一会,鲍勃追了上来,他算是彻底了解到这些人的决心,不去卡森城是坚决不会回头的。

    鲍勃自己也很清楚,他没有勇气一个人回去,他不知道有什么在值班室等着他,更不知道凭一己之力能怎么离开核工厂。

    “你们别再往前走了,”鲍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在这附近有个核工厂留下来的废弃船坞,里面或许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