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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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时轮经

    客厅里的光线变得昏暗下来,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骆川哼起了一个奇怪的旋律,他的喉咙发出某种古怪的音节。

    “这就是你当时听到的歌?”我问。

    “这只是一些零星的句子,当时我整个人也在恍惚的状态,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但我的专业本能让我迅速记下一些发音,”洛川摊摊手:“当时我的第一反应这种语言不是印欧语系,倒有点像某种古埃及两河流域使用的苏美尔语,后来我反复模拟当时听到的音调,请叫了一些行业大牛,才确定这是一种古藏语。幸好古藏语的行文结构和现代藏语十分相似,于是我又用每句话的韵脚做出不同的比对……”

    “不要卖弄你的专业知识,说重点。”我翻了翻白眼。

    “重点已经说了,就是刚才那几句话。”骆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翻译成现代文,就是'一切众生本寂静,迷信不停时轮转,一时顿悟无生法,世现万象转时轮。'其他的老子不记得了。”

    “这几句话听起来并没有意义。”达尔文淡淡地说。

    “对你而言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但对有些人来说却价值连城,”骆川笑了笑:“九十年代我参加了一个研讨会,会上有几个西藏来的上师,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听到我在念这几句话,当场就给我跪下了!你猜这么着,他们说这首诗唱的是藏经最高宝典——《时轮经》里面的内容!”

    时轮经!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颤抖了一下,想起出国时的飞机上,那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口袋里的丝织品——舒月说它的名字叫《时轮曼荼罗》,是我的家族历代只传长男的宝物。这半年的奇怪经历中,时轮曼荼罗的图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迷失之海的祭坛上,贤者之石地下的西藏老照片上,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时轮曼荼罗和时轮经一定有着强烈的关系。

    “《时轮经》……是本什么样的书?”我轻声问道。

    “《时轮经》在藏传佛教里的地位,和《圣经》在基督教里的地位差不多。”骆川耸耸肩:“可惜的是,这本书早在一千多年前失传了,现在留下的也只是它的只言片语和传说。作为藏传佛教的经典,多少善男信女活佛达赖那怕散尽千金,也想一窥其内容。哎,可惜我当时已经不省人事了,否则凭着我精湛的记忆,把全部经文背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不对啊……按照埃伦教授的理论,困住骆桑和舒月酱的气泡,只有两个时间维度——三叠纪中期和20世纪90年代,”沙耶加掰着手指:“那究竟是谁在吟唱着古藏语呢?为什么会有古藏族人活在三叠纪?”

    “使用藏语的可不一定是藏族人——甚至连藏语这门语言也不等于就是藏族人发明的,它有可能是藏族人从别的文明继承而来的,就像埃伦教授说的,三叠纪之前存在着更先进的文明,古藏语就是他们当时使用的语言之一。”

    骆川边说边开了一瓶啤酒,意味深长地看着惊呆了的我们。

    “想了解在藏族人之前,究竟是什么人在使用古藏语,就要了解《时轮经》本身记录的内容。尽管现在具体经文已经遗失,可是根据一代又一代喇嘛的口口相授,这本书的主要内容讲述的的是一个叫香巴拉的地方——不是香格里拉哦,不是那些英国冒险家杜撰出来的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一个神的国度。”

    “神的国度?”

    “correct(正确)。”骆川靠在桌子上,又开了一瓶啤酒:“《时轮经》里记载的香巴拉,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块土地之上,也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香巴拉由九亿六千万个城邦组成,这些城邦成八瓣莲花状,花蕊就是它们的主城阿格哈塔。阿格哈塔里面居住的是神明和先知,他们洞悉这个世界的缘起缘灭,曾经创造人类,又把智慧的种子赋予了人类。但这些神明并不属于阿格哈塔,它们守卫着阿格哈塔中心的一道门,谁要是能够穿越那道门,就将会得到和释迦牟尼一样的大智慧。香巴拉的入口遍布世界,其中一个就隐藏在喜马拉雅山脉的某个地方——听起来很扯对不对?但埃伦相信了,我本身不信但现在也相信了,我知道你们觉得难以置信……”

    “我们相信!”烂鸡鸡打断他。

    我和达尔文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们知道埃伦没有骗人,我们看过拿菲力的照片,还见识过mk-58蓝色小药丸的威力。似乎除了相信这些是真的之外,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骆川有点吃惊,他倒没成想我们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还对自己的口才有点沾沾自喜。

    “不如你先告诉我们,舒月把你背起来之后到底有没有进去那个什么迷宫,你们俩看到了啥。”烂鸡鸡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焦躁。

    “还有你们怎么逃出来的——”沙耶加插嘴道:“毕竟骆桑受了这么重的伤……”

    骆川灌完了剩下的啤酒,谈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

    “啊?”

    “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遗迹外面了,”骆川低头看了看他的胸口:“别说枪伤了,连中弹的痕迹都没有。要不是今天看到你们这块石头,我或者真的会相信你舒月阿姨说的,我只是做了场梦。”

    骆川是被太阳的光线晒醒的,他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坐了起来。

    他们两人正坐在峡谷顶上的悬崖旁边,新的一天开始了,舒月坐在他的身边,心事重重地凝视着远方。

    骆川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惊讶地发现,弹孔消失了,他的皮肤完好无损,连外套和衬衫都没有一丝一毫被打穿地痕迹。

    “我们……我们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这里,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死了?”骆川惊讶极了,他费力地组织着语言,企图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在说什么?”舒月皱了皱眉头:“你被石头砸到了脑袋,已经昏睡了一天了。”

    “不……不是这样的,”骆川努力回忆道:“我们跟着尼莫穿过了一道石墙,闯进来一个史前世界,我中枪了,埃伦和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俩,这不可能是假的!我明明……”

    骆川的手摸到了自己毫发无伤的胸口,他的心脏健康地跳动着,呼吸均匀,但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放松点,你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骆川抬起头,他猛然间注意到舒月额头上的伤口,表皮已经结痂,但周围还粘着干涸的血迹——那是他在地下亲手给舒月包扎过的伤口!就在她掉下去不省人事的时候!

    “你为什么骗我?你额头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我们遭遇了余震——山体滑坡导致遗迹坍塌,我们的营地被崖壁上滚落的碎石击中,你被砸晕之后我也受了伤,埃伦教授和其他几个人都被活埋了,我只救出了你一个。”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我们明明遇到了一场暴雨,史无前例的暴雨——”

    “峡谷地区是沙漠气候,怎么可能下雨呢,你被梦魇住了。”

    舒月说着,往峡谷底下一指,火热的太阳烤灼着大地,一丁点雨水的痕迹都没有,有的只是无数坍塌的碎石,和地下露出来的营地帐篷一角。

    “我们现在在这里等待救援,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车队赶来。”舒月淡淡地说。

    “这不可能,我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不可能只是一场梦……”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舒月脸一沉就生气了:“你说你在梦里快死了,又种了枪,可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样不好吗?还是说你就想死?”

    骆川被舒月的话呛住了,他转念一想,舒月说得确实一点也没错,至少他还活着。

    而且他的性格也从来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尤其是对他不感兴趣的事。

    让地底世界见鬼去吧,如果舒月不愿意承认,就由得她去,只要她愿意兑现在地底说过的话就可以了。

    “我确实不想死,因为我记得某个人跟我说过,如果我能和她一起逃出来,她就放下过去,接受我做她男朋友,并且……”

    骆川突然单膝跪地:“嫁给我。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违背自己许的诺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舒月明显没想到骆川会这样,她的脸明显一红,但立刻恢复了镇定:“你自己做梦梦见的东西还要我给你兑现,看来你还没被石头砸够!”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一直缠到你承认为止。”

    “你!”

    舒月话音未落,突然怔怔地看着峡谷下方——三辆黑色的越野车从远处驶了过来,车牌用军绿色的迷彩布蒙住了。

    “你记住,你只是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不应该向任何人提起,答应我,为了你好。”舒月的表情严厉而肃穆,她声音不大,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话之间,她轻轻地挣开了骆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