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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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柳树下

    自从在假山后听到杏子的话后。栀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知道杏子即将出宫归省。她想派人出去调查。但是苦于现在沒有这个权利。

    “紫荆。你觉得杏子跟红药像不像。”

    “杏子跟红药。美人是说哪方面。性格上嘛。完全两个人。模样上嘛。说起來倒有那么一点像。美人。难道你在猜测什么。”

    这时。悬铃进來报道:“美人。素梨來拜见美人。”

    栀子便出來见素梨。

    “素梨参见白美人。给美人请早安。”

    “快请起吧。素梨。”

    素梨起身。脸上带着微笑。经过昨日的一番交谈。素梨对栀子也亲近了很多。不再那么拘谨。“美人。素梨今日就是來给美人请安。给美人送点芷清宫的茶叶來。”

    “素梨。劳你费心。悬铃。收起來吧。”

    “是。”

    素梨又说:“其实。素梨还想來探望探望木槿姑娘和紫荆姑娘。昔日都亏她们收留照顾。想來找她们叙叙旧情。”

    提到木槿和素梨。栀子感到一阵心酸。但她立即想到。或许可以让素梨知道。“素梨。木槿和紫荆。不太好。”

    “她们怎么了。”

    “悬铃。带素梨去看看木槿和紫荆。”

    “是。素梨姐姐。跟我來吧。”

    栀子坐在几案前品着茶。翻开几案上的《诗》。一首诗还沒背下來。素梨就出來了。跪在栀子面前。“美人。怎么会这样。”

    “紫荆沒有告诉你吗。”

    “她跟我讲了。只是我不敢相信。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宫里实在是险恶。”

    “素梨。现在何良人正受宠。郑夫人又居高位。我们实在是处在夹缝中。难以生存。”

    “美人。您曾宠冠后宫。陛下对您的呵护无微不至。现在又怎会让你受此委屈呢。”

    “不要提曾经了。”

    “美人。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就甘愿这样任人宰割吗。”

    “我不愿。可我如今举步维艰。连派个人出宫调查都做不到。”

    “美人要出宫调查什么。”素梨想了一下。“或许素梨能替美人效劳。”

    “是吗。素梨。你能出宫。”

    “再过几日就是中元节。我可以申请出宫到杜东为太后召灵。到时候顺便帮美人做事。”

    “太好了。素梨。你到城东杏花巷里找一户叫何从业的卖药的人家。找到他家的妾室。问她是否曾丢失过一个七岁的女儿。”

    素梨一听。一震。立即问道:“美人。您说的不会就是红药吧。”

    栀子点了点头。

    “难道说美人你找到了红药的母亲。这太好了。”

    “素梨。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红药。第一时间更新 如果你查到是。也不要立即告诉她母亲的真相。也不能透露身份。”

    “是。恕婢女多嘴。美人为什么要查这些事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以后会告诉你的。”

    “是。”

    杏子将出宫省亲的事传遍了后宫。因为秋棠夫人为她准备了隆重的省亲仪式。称是务必要彰显王家的气派。

    栀子叫悬铃取了一匹大红和玫红的宫缎。去了含香阁。小小的含香阁里热闹异常。都在准备着即将出行的盛大的省亲礼。其中红药也在场。

    宫女报白美人來了。他们便都來跪迎。一番礼叙。

    栀子含笑说:“我听说何良人即将归家省亲。真是令我羡慕。如此盛大的省亲礼。这后宫中又有谁享受过。”

    “这都是陛下和夫人的恩泽。”

    “良人这次归去省亲。我也沒有郑夫人那样阔绰。就挑了两匹上好的宫缎。希望良人不要嫌弃。”

    “美人的馈赠。臣妾怎敢嫌弃。”

    栀子叫悬铃捧着宫缎上來。一一捧给杏子。说:“大红的缎子就送给良人的嫡母。玫红的缎子就送给良人的母亲。”

    栀子这么一说。红药和杏子都像她头來异样的目光。于是栀子说:“啊。因为良人以前曾跟我提起过。良人的母亲身居妾室。所以才挑了匹玫红的缎子。玫红虽在色度上略逊于大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但也是极耀眼的。”

    “谢美人美意。但以后我母亲也定能穿的上红色。”

    栀子笑笑:“不管怎样。玫红也是个不错的颜色。”

    转眼就到了中元节。许多宫女在太液池放灯。栀子被那灯光吸引过去。这本是个阴郁的节日。却被这灯染上了一层浪漫的色调。那些灯承载着那些宫人对故去的亲人的思念。仿佛那些灯从太液池流出去就到达了已故亲人所在的彼岸。

    栀子穿着一身月白的家居软缎衣裙。沒盘发。长发丝丝缕缕地垂直膝间。在这月光之下显得十分素雅清纯。看着此情此景。栀子不由得想起了成蛟。栀子也点起了一盏灯。将灯放置在池水之上。在心里默默地许下心愿:成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愿你在彼岸安好。

    这时。池面吹來了一阵风。让人神清气爽。栀子垂上眼帘默默地享受这清风拂面的感觉。再睁开眼时。看见那盏灯已经随着粼粼微波向彼岸荡去。最终汇集到众多灯盏中去。随着灯流缓缓向远方流去。月光浮在水面上。

    这时。栀子又看到一盏孤灯从左侧淌过來。难道也有人像她一般躲在这个僻静的地方放灯吗。栀子朝左边的方向看去。借着月光。只见一个人正蹲在水边。拨着水让波纹荡着灯离去。栀子看着那人影像是个男子的身影。心想内侍怎么也有这样的情怀。

    突然。栀子又看到池边的柳树下。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他身姿颀长。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在那柳枝后面。栀子知道是他。正想装作沒看见。然后离开。却见他拂过柳枝走了出來。看着这边。虽然是在暗夜中。她也能感受得到他寒冷的目光。

    栀子无法。只得踏着草地走过去。來到柳树前。跪下。长发缕缕垂在草地上。“拜见陛下。”

    “你在这儿给谁放灯呢。”他的声音冷冷的。银色的月光洒在他黑色的披风上。

    “沒有给谁放。只是触景生情。随便放放而已。”

    “撒谎。我知道那盏灯是为成蛟而放。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他。你心里能同时有几个男人。”

    “从不是那样。倒是陛下的后宫到底要放置多少女子。陛下能爱多少女子。”

    “你放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肯定得是你的无数倍。”

    沉默。清风吹拂着他的披风。栀子看了一眼河中的灯。问道:“陛下的灯又是为何人而放呢。臣妾真的很好奇。”

    他陡然地蹲下來。黑色披风铺在草地上。他捏着她的下巴。缕缕青丝之下是一张如皎月般的脸。“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寡人说话。你沒那资格。”他说完骤然起身。转身大步离开。披风拂起栀子的青丝。

    秦王政大步离开了。他不要与她呆在一起。好像多看她一眼。就又会输似的。他绝不要。他來到了蘅安宫。秋棠早出來跪迎。

    “秋棠。吹一曲笛音吧。第一次到这宫里來。就听着你吹笛子。”

    “是。”

    笛声在蘅安宫里飘荡。映着这初秋的月色。显得有些凄凉。

    “秋棠。吕不韦死了。”他说。

    笛音断了一下。又继续。

    秦王政接着说:“我沒让他死。是让他迁到巴蜀去。是他自己要服毒自杀的。”

    笛音又断了。秋棠说:“陛下仁慈。不过…”

    “不过什么。”

    “失去翅膀的鸟儿它不愿活的。”

    “秋棠。你在怪我是不是。吕不韦也在恨着寡人是不是。”

    “不。陛下。臣妾永远也不会也不敢怪罪陛下。至于吕不韦。他也不会恨陛下的。因为他曾看着陛下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代英明有为的君王。陛下就是他毕生的骄傲。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永远地离去。因为他知道。这个天下有陛下足以。他不想成为陛下的绊脚石。”

    她的话让他心安。他在她的身侧睡着了。她轻轻拍着他。看着他。仿佛一个母亲照顾着她的孩子。此后的几天。他夜夜都來蘅安宫。在这里。他能找到踏实的感觉。秋棠在他心中也越发如那窗前的明月光。而那柳下的那抹皎洁的月光。他是要极力去排斥的。

    中元节刚过。素梨就回宫了。她來到雅黛轩里见栀子。

    “白美人。我找到了城东杏花巷卖药的何从业的妾室。那妾室本來不想说。但是我用金银首饰诱惑了她以后。她还是告诉了我。她确实是在十九年前刚进京时丢失过一个女儿。但是名字叫招弟。”

    “招弟。”

    “是的。美人。这一切和红药的身世都好像。难道招弟真的就是红药吗。”

    “依我看。招弟的娘是妾室。在家沒有地位。经常遭受大妻的排挤。所以她很想生一个儿子。來提高自己的地位。因此把女儿取名招弟。红药从一进宫开始就叫红药吗。”

    “是的。她也沒跟我提起她改过名。”

    栀子点点头。

    这时。素梨又说:“美人。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刚刚从何从良的药铺里出來。就看见有宫中的内侍进來。报说何良人即将归省。把那何从良给震得不轻。难道说。何良人就是那何从良的女儿。想不到何良人竟然是出身那样的市井家庭。还有。那红药和何良人又是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素梨。你不要管那么多。我跟你说过的话。要你做过的事。都不可告诉别人。包括红药。”

    “素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