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寻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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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吱~~~~”布满妖艳花纹的青铜大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响声,打破了大殿死寂的气氛。随着大门的开启,一股微风拂过大殿内部石柱上镶嵌的灯座,撒下昏黄的火焰,照亮了漆黑无光的大殿。



    一名光着膀子的精壮男子站在大殿门口,身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鲜血,身前背后的七八道刀疤显示着主人的功勋,甚至脸上还有着刚添的新疤。虎背熊腰,锐利的眼神似一头恶狼。男子缓步前行,迈进大殿。踩着白玉铺成的地面,奇怪的是竟没有发出一丝丝回声,而大殿两旁的石柱上灯座中的火焰也随着他的脚步节奏开始跳跃奇怪的舞蹈,整座大殿上又回到了开门前的寂静,除了多了一丝昏黄。



    大约走了数十步,男子走到了大殿正中,抬头望去,大殿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座椅,不,说是王座更加贴切。看见它给人的第一种感觉就是高贵,整体散发着黑青色的光,王座的上端雕了一只黑色巨鸟,展翅欲飞。王座的下方坐着一名男子,凤眼剑眉,黑发披肩,懒懒洋洋的斜坐在王座上,肩上除了他的长发还披着一只狐狸,尾巴膨松又长。王座两旁各有两只异兽,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刀疤男。



    “你们两个别这么紧张,这样死死的盯着客人,是对客人的不礼貌。”王座上的男子轻轻呵斥了两只异兽,缓缓起身,抚摸了一下肩上的狐狸,狐狸的眼睛闪着红光,映着昏黄闪烁的光,就像活着的一样。两只异兽微微低头表示顺从的摇了摇尾巴,但是兽眸仍一直町着远处的来人,只等主人一声号令便准备冲上去撕咬他。王座上的男子缓步向着大殿中央的刀疤男走去,两只异兽跟在他的后面,像两名忠实的仆人。



    “受德……”大殿中的刀疤男轻声的叫了男子的名字,受德听到后,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进来了?”看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进而询问:“戏本早就已经为你我安排好了,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了不是吗?这次怎么不按照戏本了?”



    “受德,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难道就甘心一次又一次成为众神延续的玩物吗?一次又一次登上史书成为被后世唾骂万年的昏君吗?退东夷、击徐夷,当初那个长巨娇美,天下之杰的帝,哪里去了!”



    男子握紧拳头,眉头拧在一起,言辞中的不甘,让受德感受到了一丝无奈,蚁可举沙石,人可抗天呼?



    “我知道,你为的不是替我不公,而是替自己不公吧?”受德挑眉询问到,问完语气一转,反而走到男子面前逼问:“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你的父王和先祖,都是我的臣子,甚至我若不降战死,你,终生,都只能背着我的臣子之名,活下去!”随着受德渐变凌厉的眼神,男子不禁低下头去,“我还是…在内心里惧怕他吗?”男子从来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无能。



    “抬起头来,看看现在的你自己!”受德喝到,“哪有一丝战胜者的样子?”



    “我也想成为战胜者,真真正正的战胜者!而不是傀儡,那个只能按照别人编写的剧本来进行演出的傀儡!”男子反驳回去,表情狰狞,脸上的刀疤显得吓人。



    “手下将士的鲜血无数,坐着他们尸骨叠成的宝座,我心何忍?祖父于在他乡被害死,我父王又重蹈覆辙,此仇未报,我于心又何甘?生生世世甘为棋子,为了那个所谓的天下苍生,为了天下人的天下,我就要永世为臣弑主吗!”



    “你的祖上死在我父手中,你的父亲是被我处死的,你不会不知道,恨,要恨的也是我!”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会再次攻破你的国都,来报此仇!但是,设计这棋局的人,也该恨,以我族之血护的天下人,也该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受德捂额大笑,“你啊,你啊,空有帝位却无帝心。”



    “身居帝位,就该心怀天下,你族也是天下,用天下人的血来佑天下繁荣,有何不可?我此生征东南,提人才,扼邪佞,反过头来被后世批成昏头昏脑的昏君,我可有怨言?死于我手的邪佞到反成了贤人忠士,忠于我的贤臣忠士反成小人奸人,我可有怨言?他们可曾有怨言?”受德两旁的异兽眼中跳跃着灯座上的火光,而火光中的人就是对面的男子。



    “我刚就说过, 不必用你的不公来安在我的身上,生而为帝,终身为帝,心中装的就是天下。即使后世唾骂的我有万人、万万人,随着这个民族的繁衍扩大,唾骂我的人越来越多,我也甘心,这是帝业,有我的一份!即使后世唾骂我的有千年、万年,随着这个民族的延续继承,唾骂我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也无碍,这是霸图,有我的功劳!我的族人会随着繁衍与生息,传遍天下,我族即是天下,天下便都是我族!”



    “我的族人,从来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帝君。”一股无以言语的气势从受德身上缓缓显现,男子苦笑了一声,他知道,这是帝王于王的区别,也是自己与他的差距,虽然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隔,但是却是王与帝的距离,这一步迈不过去,他永世为王,不为帝。



    抬头看了受德一眼,男子心中还是没有自信跨过这一步,他俩之间的差距,不止这一步。



    “我累了…真的是累了……”连年的征战,多年的厮杀,一次复一次的相同结局。男子反身向大殿外走去,“是帝还是王,随它吧,你的血,我会按照你们族训,将亡国之帝的血涂在东海之滨的灵石上。这次,就不要自焚了吧……”



    随着男子走出大殿,声音慢慢的消散,大殿的门自动的关上,这回,大殿内的灯却未熄。就如同舞台剧一般,整座大殿只留他和两兽。受德转身,看向王座。



    “开国时,先祖将末君之血涂于东海之石,照祖训,本族最后一位帝王,也应如此,可惜了,可惜了,空为天下之帝,每次都是以自焚告终,却从未完成祖训,愧对先祖啊~”受德摸了摸身旁两只异兽的脑袋,“可惜了,让你们为我陪葬了。”两只异兽轻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伸着舌头舔了舔受德的手。“历史是一直在不停的重演,第一次错,就会一直错下去。众神,怎么会轻易就允许你更改历史呢?”受德站起来向王座走去。



    “我为帝君,未愧苍生。不敬苍天,不事鬼神,废宗庙以兴农耕;破除群佞,破格任贤,内修朝政外戍边;征退东夷,征破徐夷,力克东南压诸国。我为帝君,未愧苍生!”



    受德向王座边走边说,同时肩上的狐狸散下的尾巴缓缓飘起,无风自动,在空中飞舞,细数竟有九尾,诡异至极,似与火光同舞。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助禹治水,受而封商。王亥兴贸,进而兴商。商汤灭夏,从而定商。历十四世,云而勤商。”



    “悠悠千载,商魂未息。今子不孝,未继祖法。今孙无能,未护祖业。转而承训,以血洒石。吾魂不归,吾体不回。愿以血誓,护我族人。生生世世,千载不绝!”声音久久的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内。



    “可惜了,还没有带她好好的去过东南游玩一番。”受德坐在王座上,抚摸着肩上的狐狸,也许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回望自己过去的一生吧,帝君也不例外。



    “过来让父王看看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他好像看到了父王在呼唤他,似乎听到父王在他耳边叮嘱,何为帝君。父王一手抱着他,一手拉着大哥的手,那个时候多好啊…父王还健在,大哥也没有因为继承的事情而叛国。



    受德坐在王座下面,抬头仰望王座上面的玄鸟,那是他们商族图腾,也是信仰,更是祖神。看着这只玄鸟,他好像看到了外面的万千子民,看到了都城内外燃烧的战火,看到了属下藩国生活的人民,看到收拾行囊向东南迁移的族人。他好像看到了族人迁移前回望国度的神情,不舍中,又带一丝决然,喃喃的念着:“帝君。”他知道,不管后世如何对他这个亡国之君、叛神之君评价,他的族人,永远不会抛弃他。



    “商族,绝不会因为改朝换代而亡,天下,也不会因时间流逝而散。”



    “我的族人,从来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帝君!”



    声音传出大殿,两声兽鸣随之而出,就像为这句话插上翅膀一样,向远处飞去,与此同时,都城外东南方向有一群迁徙的人,纷纷停下向都城方向跪拜。



    “帝君!”



    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趁帝辛刚平定东南,国力空虚,在叛徒微子的帮助下攻入朝歌,改史称帝辛荒淫无道,美化商朝叛臣微子、箕子和佞臣比干,污蔑贤臣费仲、忠士飞廉和恶来。后人信之,纷纷将之与夏桀并论,并称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有无纷纷往帝辛身上加罪。因帝辛余威犹在,四方诸侯窥视,周武王无力称帝。帝辛,子姓,名受,又名受德,后人称之为——商纣王,其族人仍称其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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