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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一个老秀才探头探脑,见了熟人,一头闯了进来,怀里还抱了个白嫩娃子。

    武通灵和赵子衣赤红了脖子,与老僧黄经纶掐嘴架。

    老僧淡定如常,“认识?”

    黄经纶搭腔:“没瞧出来?”

    武通灵两人觉着诧异,“老复,你怎么抱了个胖娃?”

    围着复古空,将胖娃看了个遍。

    老僧阴阳怪气,“来了救兵?这年头,读书人也就这个样了。”

    黄经纶站起来跳脚,“老和尚,你什么意思!我可是羞于于此等人为伍,别将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武通灵受不了,气得手指都颤抖:“你做的还有理了!这么个天气,坐在篝火旁看人死活,得亏你是给出家人,得亏你是个酸书生。”

    赵子衣忙点头,拉着有些蒙圈的老秀才跟着表示同意。

    黄经纶第一眼就给瞧出来了,这两人就是没见过世面,没经历过世态冷暖的富家子弟,都懒得说了,全交给老和尚负责,围着篝火烤手。

    老僧冷笑,“你们是落榜的书生吧,现在这点,正是你们这群落魄东西的回乡的时候,心里痛快不?”

    武通灵赵子衣眼神能吃人,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出门时,信誓旦旦,而今却是这番模样。

    “再怎么说,我们也比你这种混吃等死的老和尚强多了!”

    老僧都懒得跟他们计较:“那你们怎么不跟朝堂上那些高官厚禄,乃至坐在要一份差事?庙堂外苦读书,庙堂里不读书,一个天一个地,你咋不把这套说辞用在他们身上,嗯!说到头,还不是见我老和尚一个,好欺负!”

    武通灵嗤笑,,就这么破落庙,也好意思跟人家比?这老和尚约莫得了失心疯吧。

    赵子衣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秀才心中剔透,默默横移了几步,拉开了点距离。

    老僧:“好了,话也太多了,把身上的钱财拿出来!”

    赵子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直不起腰,“凭什么?”

    老僧指了指摇摇欲坠的板门,指了指地上的篝火,指了指站在庙里的两人,却没捎带上老秀才。

    “拿不出十两银子来,别想在我这破庙里待着!”

    这老和尚想钱想疯了吧!

    武通灵:“就你这破板门,就你这破地方,值得这般价钱!上等客栈都没这样收黑心钱的!”

    赵子衣深以为然,大声呵斥。

    老僧一瞪眼,冷冷的,像是夜枭,两人居然给震住了,说不清话来。

    复古空帮着说了几句体面话,二人立马借坡下驴,把剩下的盘缠递了过去,只有八两银子。

    老僧看了眼老秀才,互相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把扯过银子,当着面瓜分起来。

    武通灵赵子衣眼观鼻鼻观心,全没看见。

    收了钱的老和尚心情大好,“晚上别瞎跑,外边不干净。后边又几间茅房,凑合着住。”

    武通灵、赵子衣暗中瘪嘴,这老和尚赚钱的手段真心不咋的。

    ……

    一月前,三清观。

    守门的清风明月绕着一艘绿竹筏转悠。

    “喂,搭把手。”

    一颗程亮的脑袋在在太阳下反射着光芒,有些刺眼。

    一人飞掠,留下凉风。

    明月看得有些出神,清风吃味,“不就是好看些,修为高些,装什么嘛!”

    明月回瞪。吓得清风吐舌作怪,主动请缨,帮着小和尚抬担架,一个满是绷带裹缠的人,只留下一双眼睛亮亮的。

    “麻烦了。”

    清风撸起袖子,显摆了下小老鼠一般的二头肌,“没事!”

    可惜,明月没看。

    三清观,三清像前。

    张云祥一身现代装扮,先得有些不太和谐。

    观主是个中年人,带着发簪,一顶白莲冠,手中浮尘顺着风气飘摇,颇有仙人风采。

    一个老妪,皮肤像是晾了好几日的橘皮,一身光鲜旗袍加身,反倒各自凸显。

    观主摩挲着手上的一块布料,黑白分明,各自占了半边天,很不舍,“张云祥,你也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凭什么就这般交给你?”

    此布有名,唤作阴阳织,曾是主世界最有名的山庄——九曲山庄的招牌,自九曲山庄除名,愈发显得珍贵。

    一块布料,长短各八尺,却是把阴阳分割成了两半,互不相扰。

    万物阴阳相生,混沌一片,除了人的三魂,哪还有这般分明的东西?真不知道九曲的人如何捣鼓出来的。

    张云祥:“我可以让那小子答应你一件事。”

    观主摇了摇头,这不够,很不够。

    老妪咯咯笑,笑声渗人,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学小姑娘家掩嘴轻笑,实在难入眼。

    难为在场两人看不出异样来。

    张云祥沉吟了一会,“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给你。”

    观主摇头,仍不肯点头,他的心愿不在这方世界。

    然而下一秒,张云祥的话立马改变了其态度。

    “终有一天我会回去,我的人情值这个价。”

    “好!”观主也知道,这东西握在自己手上发挥不了多大用处,还不如换一个人情。

    老妪心惊又心动,从白发里拔下一根玉质的针来,“我的价码也一样。”

    “可以,但是我要最好的,阴阳织和赤龙线,你有把握?”

    老妪一咬牙,答应了。她曾是张家最出名的织女,犯了事被驱逐到此地,有许多心愿未了。

    张家被灭,她欢喜,张家的人,她厌恶,可是今天还是来了。

    张云祥取出一团赤色细丝线,淡淡的龙威让老妪手掌颤抖,用阴阳织包裹后才舒服了些。

    再次留下不少灵石和配料,观主和老妪感慨,这才是财大气粗,有个好舅舅就是不同,时常送些值钱的东西来。

    至于如何消除身上“废弃者”的印记,两人没问,张云祥也没提,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般地步。

    老妪来到偏房,吓了小和尚两人一跳,这位走路都不带声的。

    两人想喊上几声,却发现没法开口了,额头冷汗直冒。

    玉质的绣花针在瞳孔中放大,李淳熙有种等待酷刑般的煎熬。

    绣花针穿着脑门,在天冲魄狠狠搅合几下,猛地一拉,像是扯出了什么,李淳熙疼得面青唇白。

    看着针上留下的三魂印记,老妪赞了一声,盯着李淳熙就像盯着一件极美的绸缎,恨不得做成衣裳。

    “切,现在的后辈小伙经不得吓。”

    老妪走了,留下房里两人急促的吸气。

    一个月后,张云祥接过崭新的赤龙服,给老妪合上了眼睛。

    这笔买卖,各自心知肚明。

    三清观主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