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寻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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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魂旧事之桃都山(二)

    屋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之后,阿娓方才调整了呼吸,缓缓开口问道:“鬼城?那是什么地方?”

    巫颂闻言不由站起身来,朝着西南方向,长身玉立地说道:“人有人道,鬼亦有鬼道。人之道,固有国家的依存,鬼之道,又岂有例外?所谓鬼城,那自然就是鬼域的都城。”

    阿娓闻此,教她如何能不动容?一个人间界突然开启灵智的鬼修,为了自己的玩伴活命,敢去独闯鬼域,盗宝而出——

    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看着那个已经附身在影身上,还未曾苏醒的拾遗,一时都忍不住湿了眼眶。便是她记不得前尘往事,可这番看似简短的话里,流露出了太多的信息。拾遗对巫雅的好,只怕巫雅穷其一生也无法回报了。

    阿娓微微抽了抽鼻子,而后又想:或许拾遗并不需要巫雅的回报吧,倘若不是巫雅的缘故,只怕拾遗也早因魂力耗尽,而消散在天地之间了。巫雅对拾遗有活命之恩,故此拾遗也拼命想要巫雅活命。此二人的牵绊渊源,果然深厚。

    阿娓试着用旁观者的眼光去看待和分析这件事,为此她不由难过地问自己,倘若前缘果然如此,她真的能狠得下心,去杀了拾遗为影报仇?

    阿娓突然有点想要转移注意力,想要逃避此事,故此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偏头问巫颂道:“那鬼域,又在哪里?”

    巫颂闻言摇头道:“鬼域是鬼的栖身之所,我等凡人岂能知道?别看我们巫家能通鬼神,可鬼域对于我们巫家而言,都是神秘的存在。鬼域出来的鬼修,也多是对鬼域之事,绝口不提的。你若真好奇去问他因何而死,问他鬼域如何如何,他只会恼羞成怒地杀了你,然后告诉你,‘你不是好奇鬼域么?如今你成了鬼了,自去鬼域看看便知。’我们巫家也不是无所不能的,鬼神之术,终究是有所忌讳的。”

    阿娓听了略微颔首,却又追问道:“可是巫家素来与神鬼打交道,手上不会连一点鬼域的消息都没有吧!”

    巫颂闻言,不由多看了阿娓一眼,沉声回答道:“那倒也不是。族中**中也曾有过记载,说桃都山便是鬼、魔两域,通往人间的门户。”

    “桃都山?那又是什么地方?”阿娓闻言,不由蹙眉问道。

    巫颂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千百年来,我们巫家从没放弃过对桃都山的寻找,可终究是宛若虚无缥缈之处。时间过得久了,我们就只当那是个神话传说,对此也不甚在意。若非……”

    阿娓聪慧,只是明白了巫颂的未尽之言。故而接口道:“若非雅死后,拾遗离开巫家,寻到了传说中的桃都山,从而进入鬼域,盗回了转世之法,只怕族里都没人相信桃都的存在吧。”

    巫颂闻言不由长叹了口气,妹妹转世之身,终究太过聪慧了,慧极必伤,这于成仙之事而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娓沉默地静静想了一会儿,而后又好奇地问道:“拾遗自鬼域回来后,你们有没有打听过桃都山的方位和模样?”

    “自是问过的。”巫颂回身望向那昏迷不醒的“影”,而后才缓缓说道,“按照拾遗的说法,桃都山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咦?这话从何说起?”

    巫颂闻言苦笑道:“拾遗说他曾听鬼域中上年纪的老鬼修说道,桃都山在万万年前,其实是真的存在的,鬼域中也有典籍记载着此事,说‘桃都山上有大桃树,盘屈三千里,上有金鸡,日照则鸣。下有二神,一名郁,一名垒,并执苇索以伺不详之鬼,得则杀之’可是,万万年前,桃都山曾卷入一场巫妖神魔四族混战之中,最终二神陨落、金鸡化石,桃都山都被打成碎片,逸散于世间各处。”

    阿娓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方才哑着声音问道:“那,那颗桃树,可还好?”

    巫颂闻言,叹息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山既如此,树又岂能保全?也亏得上界九灵太妙龟山金母怜惜桃都的遭遇,千方百计寻了桃树的主杆和一些枝丫,集万千仙家之力,打造了一个瑶池仙镜,供此树栖身。如此这般,桃树方才得以重现生机,但终究不及昔日的繁盛光景。”

    “九灵太妙龟山金母?那又是谁?”阿娓闻言不由对这位上界大能心生敬佩。于危难时伸手,力挽狂澜地救助,真是为可敬可佩的仙人。

    巫颂见阿娓对仙人之事很是好奇,并不排斥成仙之事,自是乐得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尽数相告,因而笑道:“这位九灵太妙龟山金母,便是我们人间俗称的西王母了,她便是传说中的,天下女仙之首。”

    “西王母?”阿娓闻言眉毛微挑,“就是我周室典籍中,穆天子曾经会见过的那位女仙人?”

    巫颂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方才苦笑道:“仙家缥缈无踪迹,西王母真身,又岂是凡俗之辈能轻易见得到的?昔日穆天子西行所见,或是某女仙家慕西王母之名,假托身份为之,也未可知。”

    见阿娓似乎不信。巫颂只能摇头苦笑道:“便是这瑶池仙境之事,便也是万万年以前的事情了。如今瑶池仙境的主人却是瑶池金母,而今也由她负责统领这天下女仙之事。”

    阿娓闻言心中一窒,她忍不住问道:“那西王母呢?她是隐居幕后,逍遥于天地间了?还是……”

    剩下的阿娓没敢说,但巫颂却是明白的。是以他苦笑道:“都说仙人长生不死,其实他们也就是相较于凡人而言活得更长更久而已。仙寿之于人寿,或许就正如人寿之于蜉蝣。仙寿纵使恒昌,也终究抵不过天人五衰的。”

    言罢,却还恐阿娓不信,不由举例道:“你且看女娲之事,或有造人之神话,却又有人间与伏羲成婚之事。是不是很矛盾?是不是很迷茫?我起初也想不明白,可自打拾遗从鬼域带回那卷天机转世之法,我就不由在暗猜,有没有一种可能,仙人也在五衰之后,为了躲避天机,而转世重修?故此,她是西王母,却又非是西王母;她是女娲,却又非是女娲。”巫颂说道这里,不由看着阿娓,顿了顿又道,“就像你,是巫雅,却又非是巫雅。”

    阿娓闻言,内心惊疑不定,故此她只能呆愣愣地望着巫颂,脑海里思绪翻飞。便是聪慧如她,一时之间,竟也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去反驳巫颂。

    巫颂见阿娓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展颜一笑。那一笑宛如云破天开,光芒大盛。

    阿娓惊异于巫颂天人般的容颜,一时就不由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