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八 一赌值千金
窗外竹影斑驳,残阳透进屋内,在泛黄宣纸上留下斑驳光点,桌案前薛燕执笔沉思,整理各类信息,也算还云初一部分的人情,
云初端着点心盘,窝在椅子里逍遥自在,时不时与薛燕攀谈几句,得到的也是薛燕含糊不清的回答,二人几乎无话,
云初实在无聊的紧,不一会就坐不住,把薛燕面前的信件一合,拉起薛燕笑言:“这些事,我们回來再处理,”
薛燕皱眉抬头看向云初:“先说好,余下的事过了今天都与我无关,”
云初稍显无奈,满脸妥协:“你开心便好,”
薛燕挑眉,神情中带着些得意,将笔往桌上一甩,起身潇洒推门出去,云初觉得薛燕又得了便宜,
“今日蜀中老是有怪事发生,少女失踪,被找到的时候血都被吸干了,”云初与薛燕一同走出鸣凤阁,
“什么时候鸣凤阁也管起这事了,”薛燕目光在一处茶馆停留,倪落音正落座窗口听琴品茶,云初顺着薛燕目光往里看去,看到倪落音后冷哼一声:“装什么高雅,”
倪落音此时也正好与薛燕的目光相对,朝薛燕一笑,手往上一抬示意薛燕进來,云初想也未想就拖着薛燕离开,却被薛燕拦下,一起进入茶馆坐在倪落音对面,
倪落音为薛燕与云初添茶,举止优雅轻柔,茶香萦绕,唇齿留香,薛燕很喜欢这味道,加上一下午滴水未进倒真有些口渴,连喝了几杯,意犹未尽,
“薛堂主,你竟不知茶饮一杯是品,第二杯是解渴,第三杯便是牛饮了么,”倪落音眼里带着嘲弄,让云初拿杯子的手一顿,略微尴尬的看向薛燕,
薛燕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将小瓷杯里的茶水饮尽又朝着倪落音道:“添茶,”神情自若,沒半点惭愧,
反倒是倪落音有些不自在,对方如此云淡风轻的吩咐她添水,仿佛是将她当做丫鬟一般來看待,但此刻她又不能表现的很小气,只得不情愿的继续为薛燕添水,
云初瞧着好笑,看薛燕在不动生色间又摆了倪落音一道,与薛燕耍心眼斗嘴皮子,光一个倪落音还不够看,
薛燕喝完面前的茶水,神情满足,懒散的靠在椅背,眼里带着兴趣打量倪落音,她面前的小姑娘骄傲自信,还未被磨平棱角,良好的世家出身使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
薛燕不说话,云初与倪落音又是互为看不顺眼之人,自然沒什么话題,一时间三人都无话可说,自顾想着自己的事,
又听茶馆其他客官闲聊:“最近蜀中可不太平,前些年各大势力动荡,眼下又有姑娘无故失踪,离奇死亡,”
“我也听说了,听说那些姑娘啊,死前血都被吸光了,你说是不是人做的,”
“不会是來什么鬼怪了吧,专门吸姑娘的血,好在小爷我是男儿,”
“听说鸣凤阁也介入此事的调查了,毕竟蜀中第一势力,每年也收取各大地盘的租费与保护费,”
……
薛燕听得认真,手里把玩着腰间玉坠,心下豁然开朗,她道云初怎么好心让她停下手中事物与她出來消遣时光,怕是处理失踪少女一事已经落在云初身上,
云初见瞒不住薛燕,嘿嘿一笑耳根稍红,在桌下扯了扯薛燕衣袖,反观倪落音就表现的极为有兴趣,笑言:“哦,既然这事与鸣凤阁有关,我倪落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鸣凤阁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云初坐正身子,沒了对薛燕的讨好朝倪落音横眉冷对,倪落音全然不将云初放在眼里,反而朝薛燕道:“薛堂主,要不我们比一场,看谁先找出此事的始作俑者,”
薛燕两指在桌面轻叩,神情悠闲,慵懒开口:“你随意,”有人愿意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便由着她去做好了,多个人她也能少做些事,于薛燕好事一桩,
“一言为定,”倪落音面露得意之色,再道:“既然是比试,怎么着也该有赌注,”
自上回与倪落音定下赌约后几日,鸣凤阁人尽皆知,蜀风堂主薛燕与中原四大家之一的倪落音有一比试,但无人得知赌注是什么,
云初每日围在薛燕身后,无奈薛燕就是不松口,就连李潇这个自称第一情报高手的人也未曾得知半点,而倪落音也不是个多言之前,不论李潇如何引诱,倪落音仍然气定神闲,以要捉拿凶手为由头打发李潇,
薛燕与倪落音二人如此保密的行为,让人们越加好奇这二人之间的赌注是什么,且更好奇在失踪少女一事上,谁能在更短时间内找出凶手,
甚至在鸣凤阁,人们围绕着薛燕与倪落音下注,
李潇将自己刚领的月钱往议事堂桌上一扔:“我压倪落音,你们是沒看到倪家那位大小姐整日忙成什么样,而且她似乎已经有了不少线索,”
话音刚落,云初一把推开李潇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赌薛燕,”钱袋子往桌上一扔,肃言在倪落音与薛燕之间徘徊不定,犹豫间,一向不苟言笑的李穆悠悠走來,轻飘飘一句:“薛燕,”
众人看的瞠目结舌,李穆啊,这个一向跟在萧鸣凤身后,同样冷冰冰的少年,居然也参与了此次的赌局,不免让人心生猜测:是否李穆的意思就代表了萧鸣凤的意愿,
本还在犹豫的肃言忽然就有了信念,将一锭银子压在薛燕的名讳上,李潇一脸惋惜,咋舌:“可惜喽,赌博这种事呢,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虽然我也想支持一下我们的堂主,但是你们看看薛堂主近來的状态,哪有半点争强好胜的样子,”
李潇这话刚说出口,一旁几个长老频频点头,出言附和:“是啊,薛堂主近來不是在房里整理书简就是陪着那傻大个,”
云初有些不满长老称呼薛绍为傻大个,沒好气道:“薛堂主这叫胸有成竹,你想以往阁中难事放在薛堂主面前,哪件不是迎刃而解,”
“我前些天还见到薛堂主在外头听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不管,我就压倪落音,人家倪姑娘怎么说也撑起一个大家族呐,”另一长老满面红光,将银子重重投在倪落音名讳上,
云初无话可说,薛燕近來表现出的模样实在令人不看好,时常出入戏院茶馆消磨时光,与楚瑶、薛绍玩闹,对于少女失踪一事丝毫沒有表现出半点上心的模样,
西苑,薛燕为萧鸣凤又添了一盏茶,她思量着,应该将倪落音说过的饮茶之道,原封不动的告诉萧鸣凤,也省得萧鸣凤赖在她房里喝茶,
“昨夜又去听戏了,”萧鸣凤放下杯盏,好看的凤眼望着正低头把玩手中青莲的薛燕,薛燕抬头应了声,又低头继续摆弄剑上红色流苏,
“你与她的赌约是什么,”萧鸣凤声音带着诱惑力,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颇为悦耳,薛燕将青莲剑在桌上摆放好,将面前已经冷却的茶水倒入水盂,淡道:“我以为你同那些好奇心强的人不一样,”略带嘲讽,
萧鸣凤调整姿态,低声一笑:“只是对你的事尤为感兴趣,”
“哦,”挑眉,语气微微上扬,又道:“我若输了便自行离开鸣凤阁,”表情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复又语气一顿,带着犹豫的口气低声呢喃:“我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认输算了,”
“你敢,”萧鸣凤眉角一跳,却是沉了脸色,
薛燕轻叹:“你急什么,离了鸣凤阁,你我主仆关系仍在嘛,”眉眼里带着丝调笑,现在与萧鸣凤的关系已经发展成为,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下饮茶聊天,与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全然消失,
薛燕早就在心里做好打算,与对方安然无恙的度过三年,何必与自己怄气与他人过不去,安安稳稳的做事,到时候和和气气的离开,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选择,
萧鸣凤的脸色依旧难看,反问:“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
“终归要离开的,早晚而已,我急什么,”薛燕语气不急不缓,对于她來说时间早就不重要,现在的她,清楚知道在鸣凤阁余下的两年里要做些什么,但两年过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回青离么,那儿早就是别人的地盘,
再次大闹中原武林,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余生时间如此之长,她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茶是好茶,”萧鸣凤的神情有些落寞,生硬错开沉闷话題,
见他故意转移话題,薛燕也不点破,反而客套起來:“下回命人送些给你,”这茶还是那日与倪落音在茶馆时,薛燕问店家要的,味道着实清爽解渴,
“不必,”萧鸣凤清冽声音直接回绝,复又补充道:“下回想喝了,再來你这,”语气随意慵懒,却又让人不可拒绝,
薛燕拿杯子的动作一顿,许久才道:“我想,萧阁主与那个写下‘待到重阳日,还來就菊花’的厚颜之人应该不遑多让,”
“我想,女人真不该读这么多书,”萧鸣凤面上一本正经,起身离开时,背对薛燕的脸上划开一道平日不可见的笑意,
薛燕一愣,看着萧鸣凤离开的背影,旋即噗嗤一笑,
她与萧鸣凤之间的某种东西似乎真的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