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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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痴心错付影自怜

第064章 痴心错付影自怜

芜华刚挨完了板子,就被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养伤。檀燃和冬儿早有预料,就去德妃那儿拿来了治伤的药,待芜华被抬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和手和脚就给芜华搽了治伤的药。

布司言和吴司言听说了芜华的事,也来到了芜华的住处去看望。

芜华**着上身,那鞭笞的伤痕尚且结痂,像一根根妖娆的藤蔓,凌乱的弯曲着。腰以下的地方,被仗板打的血肉模糊。檀燃当初处理伤口的时候,伤口上的血都把裤子黏住了,只好拿了剪子来剪开裤子,约剪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把伤口**出来,血汨汨地流,划出一道道血色痕,染黑了墨绿的床单。

布司言和吴司言来的时候,芜华身上没有穿衣服,光着身子就上了药,檀燃不敢给芜华穿上衣服,怕那血再次将衣服黏住。但这样看着也不好意思,檀燃就踌躇着就拿了平日里披的那几条熏好了香味的披帛,几条叠在一起叠了好几层,往肩上一直顺着披挂到臀下,用手轻轻拂了开来,遮住了身段,这才不至于难看。

药味和女人的独特的熏香味夹杂着,蔓延了整个房间,布司言和吴司言看了一下芜华的状况,纷纷摇头叹息。这件事的确不光彩。但是她们相信芜华是不会这么做的。

“几个月的相处,她是什么人,我们做上司的,最清楚不过。”芜华早早就歇下了,因着背部带着伤,她只好趴着睡,檀燃为了让芜华睡得舒服一点,就拿了一个高高的弧形枕给芜华枕着脖子,此时她就像一条刚蜕皮的蛇,静静地趴着。

布司言看着她的睡颜,带着几分怜爱地说:“深宫是什么样,我们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十几年过去了,都看开了。”吴司言点点头,与布司言相视一笑,现在的她们,已经对十几年前的事情释然了。只不过想起前事,她依旧是惨淡一笑,说:“幸运的人也幸运,不幸的人也不幸。”

当年布司言是被选拔进宫的,那时候她与芜华一般,是花一样的年纪,就被父母逼着进了宫,当了典言,这一当就是八年。后来因为布司言的上司犯罪被贬官,她才登上司言之位。很多时候她看到芜华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样子。

那时她也有一个至深好友,叫玉蘅,她们之间就像至亲姐妹。可后来玉蘅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了同伴。吴司言当年作为她的下属,知道所有的事情,也不免感叹世事无常。

芜华听到细细说话的声音,便挣扎着挣开眼睛。看到是布司言她们,便挣扎着要起身,很快伤口就又裂了开来,披在身上的披帛渐渐渗出血来,布司言她们看着这般,赶紧搀扶着芜华说:“芜华,先别起来了,别又弄开了伤口。”

“多谢二位司言来探望。”芜华感激地说,没有血丝的嘴唇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芜华给司言司丢脸了,辜负了二位的栽培。还望司言不要怪罪芜华。”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吴司言听着这话十分不愉快,“哪叫辜负我们?你这是不爱惜自己呀!”

“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在深宫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自己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布司言说。芜华点点头,不可置否的认同了这个说法。布司言将芜华安置回**,伸手往旁边的桌子上拿了金疮药,帮芜华上药。

刺痛的感觉再次传来,芜华“嘶”地叫了一声,布司言手微微一顿,放轻了力度。很快,刺痛感渐渐消失,痒痒地感觉慢慢地蔓延开,像极了虫子钻进土壤里的滋味。

布司言她们看过了芜华的伤势后,虽不太放心,可也不能打扰了病人休息,何况芜华因此事要停职一个月,虽说是可以休养,可给司言司的运作带来了一些麻烦,她们也要快点回去商量如何分布任务。于是她们把带来的一些探病的礼物递给了檀燃之后就回司言司商讨去了。

养伤的几日来,云意繁和德妃身边的文馨也过来看了芜华,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芜华这时才得以休息。

此时秋天都快过了,并且很快就要到冬天了,可这几日突然又热了起来,芜华每每睡得迷糊时,便热的不时躁动起来,身上的汗液很快又染湿了伤口。檀燃担心伤口发炎,就打来一盘冷水仔细替芜华处理身上的汗。冬儿则把从冰窖前两天取来的冰从冰匣里面取出来,放入一个较大的冰丝绸缎做的袋子里,用纤细的双手拉紧袋口的丝线,快速的打一个单结,做成了一个冰凉的冰袋。檀燃接过做好的冰袋,扯过芜华的手,把冰袋压在上面。

芜华睡着的时候眼睛微微动了动,冰凉的感觉让她舒服了些。檀燃看她逐渐舒缓起来,便让冬儿抱来一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的铜盘放在芜华身边,那铜盘上雕满了牡丹花,甚是好看。

檀燃从**爬下来,把冰袋放到铜盘里,让它慢慢驱散热气。转而她去到壁橱旁,取来平日里芜华穿的衣裳,盖在芜华身上,这才敢吹灭了火烛,退下去歇息去了。

远处房檐上,陆安看着灯火逐渐暗了下去,眼神带了几分落寞。他喝了几口烈性的女儿红,望着远方的月色,伤怀不已。他的手上还拿着芜华寄给他的信,那是她给他的第一封信。

盼君速归。芜华一笔一划写得满是诚恳,此刻陆安却半是嘲讽的说:“可我保护不了你。”

他恨啊,每次当他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成了这个样子!

檀燃在给芜华上药的时候,他在窗外看着。芜华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跟三年前如出一辙。三年前,他看着她被家里的人拖到后院去惩罚,血肉模糊;三年后,他看着她被宫里的人推到狱中受苦,依旧血肉模糊。

陆安,你真不是个男人。陆安想着,最终还是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自己胸前,把头埋在了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表面上毫无波澜的人,内心究竟隐藏了怎么样的神情!

许久,陆安似乎想起来什么,他怒火中烧,一下子就跳下了房檐。 孙湘萍,这个无耻的女人!

湘萍这夜总是心神不定的,因着最近贪污的案子。她没想到事情竟会弄到如此地步,竟然受到了德妃娘娘的关注,这一彻查下来,很有可能暴露自己。而孙湘宁也在待产期间,知道了事态重大,一下子就想置身事外,湘萍去找了她好几次,每次都被挡在门外。原本她只是和许典织她们串通好做宫外的生意营点小利,如今却牵扯到十几人的失踪案和重大的贪污案,这件事若是查到她头上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她明白,那些消失的人是些什么人,她便终日闭着口,不讨论这些事,以免一时疏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整日心惊胆战的,这时刚准备歇下,便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湘萍心里突然慌张起来,赶忙拿了火折子把床头的灯燃了起来一探究竟。

刚走了两步,一个人便飞身冲了进来,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那盏灯火也跌落在地,灯罩一下子被火烧成了灰烬。

明亮的火焰照耀下,陆安的面容充满了怒气。

湘萍一看是陆安,心情一下激动起来,那种紧张感突然不见了,她笑着赶紧把陆安抱住了,高兴的说:“我就知道,我知道你回来找我的!陆安,你是在意的,是不是?”

陆安皱着眉头把她推开,骂道:“孙湘萍!你到底想干嘛!”

湘萍还没来得及说话,震惊之余,她一下子扑到了那些灰烬前,那些残火飞快的吞噬了她的右前臂。她挣扎着从火堆里面拯救出自己的手,立马跑到自己那装着冰的金盆子面前,把手伸了进去。

陆安赶紧跑了过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威胁道:“你记住,你要是再与这件贪污案有任何的关系,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是丞相府的姑娘,请你自爱一些。”他不愿意自己所爱之人受到一点伤害,这位丞相府的五姑娘虽对他一片痴心,可他自从爱上了芜华,就再也不会对他人有点点的怜悯。

湘萍听了,就这样狠狠地盯着他,突然间“噗”的笑了出来,也顾不得手臂的痛,调戏他说:“你在是担心我吗?”她再凑近了一点陆安,半是得意地说:“我的不自爱,也是因为你,你可得记住了。”

她想了想,把刚才受过灼烧的手展示给陆安看,似是立了什么战功一样:“我这手臂的伤,可是你推的,你可得对我负责,你知道吗,我不会让它好的,我会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印记。”

陆安一点也忍受不下去了,他甩开了湘萍,道:“陆某奉劝至此,孙典玺爱听与否,随你自己。”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狗皮膏药,在牵扯下去对自己无益。陆安这么想着,于是快速的离开了湘萍的房间。

湘萍望着那个背影,笑着喊道:“陆安,就在我们见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她捂着自己那刚刚被灼伤的伤口,欣喜若狂。

这么多年来,这是陆安对她说过最多话的一次,而且是他亲自来找她。他知道她在这儿。湘萍想到这儿,就止不住的笑。可她没想到, 这一次的印记,是她终身想抹平也抹不去的殇。

生命就像飞蛾扑火,一伤俱伤,年少气盛,哪又知道痴心错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