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冒牌高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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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我在沉沉浮浮的疼痛里被喂下了止痛药。

疼痛似乎干扰了我的思维,我的主体意识似乎离开了躯体,飘到很远的地方,我在头痛欲裂里听到嘈杂的争吵,无序的,纷繁的。一幕幕。

“她的腿本来就多次受伤,这样的摔法对她简直是灾难,你还要她打封闭针继续跳?这甚至可能成为她舞蹈生涯里最后一场舞蹈!值得么?不过是这样一场选拔演出,要冒着被毁掉的危险?”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尾调这样用法语问。

“她可以的。”然后便是那个冷漠的女声,“她和你我都不一样,她是完美的,她可以。”

我的脑海里是一双不断旋转的脚,充满了力量和美感,动作精准到仿佛麻木。然而仅仅看着这双完美的脚就让我感到疼痛,让我在半昏迷中都想要叫嚣着醒过来。

“如果疼的话不要忍耐。”在这种虚实的恍惚间,有一个声音安定沉稳,它温柔又强硬地捕捉了我的主体意识,牵引我走回自己的身体,像翻滚着恶意黑色的潮水般的回忆从我的身后退潮,我感觉到手中被塞进了另外一只手掌,大而暖和。

“你一点也不任性,你已经太乖太安静了。”我感觉到另外一只手拂动我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你可以再任性一点。不用和任何人说对不起。”

我捏着那只手,一声不吭地熬过了那个晚上。

第二天中午十分我才慢慢醒过来,床边是吴可焦急的脸,床头瓶子里插了一束玫瑰。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男用香水味。

吴可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可醒了。好在只是韧带拉伤,休息一阵就会好的。你在台上吓到我了,简直是不要命的跳法。就是有天分也不是这样挥霍的。”

我朝她抱歉地笑笑,捏紧了自己的手,掌心那里似乎还残余着昨晚的温度。

那是尹厉。他用的香水正是我送他的一瓶。多么狡猾的男人。他知道我不想面对他,却又无时不刻不想提醒我他的存在。他是这样有分寸,让我无法在这件事上讨厌他。

这次的事故让我休息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只能拼命地看frank给我准备的影碟,孜孜不倦,我在心里模拟每一个动作。

再不久就是《唯有我起舞》的选角试镜,我没有多少时间。

然而当我信心满满地再出现在练功房,令我意外的事发生了。吴可开始教导我旋转和跳跃,不停的连续旋转,缓慢优雅的旋转,单脚双脚的旋转。这一次她很耐心,可我却甚至无法保持长久的平衡。

快速旋转起来我总觉得头昏眼花,对于身体的控制力大幅下降。这让动作非常难看,像刻意踮起脚拉直双腿在旋转,而不像是自然地在跳芭蕾。而即使做出了姿势不错的旋转,也需要休息片刻才能进行下一个动作,我无法保持连贯性。

“你应该用臀部和膝盖去吸收你脚尖旋转时的力量,整条脊椎必须和地面垂直,你要维持好重心!不要慌,眼睛不要乱看。”

我无法紧盯一个点。我总不自觉地分心去看镜子里自己的全身动作。我开始变得焦虑暴躁。隐隐的那一摔让我觉得危险,对于过去未知的不确定。

而在这个时候,尹萱竟然来找了我。

她是在一个午后到达的,戴着墨镜,看不清楚表情。安安静静地坐在会客室里。看到我进来才终于摘下墨镜。镜片后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但依然高傲。

“我不知道你和哥哥说了什么,他现在竟然要求我退出《唯有我起舞》的拍摄。”她抬头紧紧盯着我,“他要求我停止一切在国内的活动,之前ht公司打算为了配合宣传电影给我推出个人传记,也被他拒绝了。他甚至不允许我参加国内的芭蕾比赛!”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但《唯有我起舞》剧组并没有传出中途换角的公告。何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的家务事。”

“是,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不会退出的。我和我哥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即使这一次他冻结我的资金,想用经济制裁逼我就范回法国,我也不会低头的。”

说到这里尹萱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但她愣是控制住了口气:“我来还有一件事想说。我只求你放过我哥哥。不要再利用他了。”大约是提起了尹厉,她的表情带了些温情和痛心,“你以为你现在跳舞他不知道么?你每一次受伤他都是知道的!你是有本事,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哥甚至不敢来看你跳舞。他根本不忍心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报复都冲着我来。别再折磨我哥哥了。”

尹萱总是这样理所当然,我也被激起了怒火,冷淡地笑了一声:“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已经联系巴黎那边的警方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车祸了。至于你哥哥,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要凑上来被利用,我是没法控制的。”

这场谈话自然不欢而散。我冷漠地看着尹萱离开的身影。

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觉得天塌下来也可以用钱解决,再不行还有哥哥。对于世界的理解又太过主观,她那么任性。她觉得我是利用尹厉。她知道什么呢?

我恨尹厉,但我也依赖他,需要他,同时我又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我不屑于利用任何人。我的一切从来不是别人给予的。属于我的,终究是我自己应得的。

当晚我便留在练功房继续练习。这次我买了黑色的布料,裁剪出适合的尺寸之后就绑在眼睛上。

既然睁开眼睛我就忍不住被外界迷惑,那么如果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响应自己的内心,在黑暗中转圈,总可以掌握到如何平衡自己的重心的。

我关上所有灯,蒙住眼睛,在黑暗中独自练习。

黑暗加重了慌乱和不确定感。我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我难以定义空间和距离,也看不到自己的步法手位。最开始便是不可避免的磕磕碰碰,我不得不试探地跳一步便停下来摸索。这是对黑暗中看不见的自己的不信任感.我甚至有些害怕这种寂静的黑暗。

我和黑暗中自己假象的敌人僵持。旋转,跳跃,再旋转。

芭蕾不仅是眼睛的艺术,也是心灵的。

在汗水和无声无色中,我终于感到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平衡。

我完美地把旋转和其余的动作连贯了起来。甚至可以试着学着现代舞里一样快速旋转,用一种充满爆发力的样式。

连续几晚上,我都这样苦练着。

直到自己都能满意的最后,我解开了布条,又来到了那天汇报演出的那个舞台。打开了所有灯。我爬上舞台。

站在正中央,环顾空旷的观众席,我仍然觉得满足。我终于学会平衡了自己的疼痛和孤独。

此刻的舞台给我一种回家的错觉。它又像是一种毒药,上瘾而不自知。站在舞台上仿佛是我血液里流淌的一种本能需求。

随着自己的进步,我越来越体会到舞蹈占据内心的狂热。

每当我旋转,什么都不用想,舞蹈就是我的生命,就是我的语言,是我要释放出去的灵魂。

吴可对我的舞步已经无法再用惊讶来表达,她看着我跳舞,几乎是狂喜。

我就这样参加了《唯有我起舞》的试镜。

“录用了?!颜笑你好样的!”

虽然仅仅是接到录用通知,导演还并没有安排具体角色,可知道消息的吴可却比我还激动:“你要到大家面前,到舞台上,你不会被埋没的,你跳舞时候让我感到不止息的生命力。”

年末的时候我便告别了吴可,来到了剧组。因为有大量群舞的片段,这次其实录用了一大批人,导演需要保证即便一个群舞演员有伤不能上场,也有足够的替补。

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在编舞的指导下走着步法。我并没有见到尹萱。

而她终于出现的那天,果然便很热闹。

“不行,我要换人!她完全慢半拍,跟不上节奏,有一次甚至差点撞到我,她在我身边跳舞我没有安全感。”尹萱一边由化妆师补妆,一边和导演有些争执。

导演有些脸上挂不住:“可是这已经是换的第八个了,电影的进度已经慢了很多。”

“那就从群舞里找,她这样的伴舞,我真的没法跳。”

导演看了看之前伴舞演出的效果,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当即便转头朝着这边的群舞休息区发话:“尹小姐身边的伴舞现在要重新选拔一个,愿意的可以报名跳一段让我们挑一下。”

群舞里很多年轻的女孩子都期待着通过屏幕曝光率能一举成名或者被挖掘,丝毫没有羞涩的,大家都争抢着在尹萱和导演面前表现。

尹萱看着群舞们一个个翩跹而过,表情认真而冷清。

我站到了她眼前。

她只盯着我的脚步动作,并没有注意我的脸。

“就这个。”她抬头对导演说,然后她终于看到了我。

我站在一边,盯着她不说话,眼神不退缩。

她收起一闪而过的震惊,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孟导,不要这个了。”

“不要她当伴舞了。我要她当配角。”

她打断导演即将出口的话:“我知道剧组特意邀请了上届洛桑芭蕾比赛的华人得奖者来演这个配角,我会承担这笔损失,配角要这个人演,我定下了,一切多出的费用我会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