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流落街头
酱坊的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刘师傅和别人大声说话的声音把许春泥从深深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刘师傅从屋外领进来几个人，其中两个看起来像是本地的村民，他们的抬进来一个用竹凉床临时改成的担架。几个人进来后，和张医生商量着怎样把明慧抬回县城，张医生简单地把担架上的被褥整理了下，让人把明慧抬上担架，又把刚刚转世的婴儿（关天尧）抱起来准备离开。
明慧从担架上抬起头，虚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春泥，无力地向她挥手告别。
许春泥很想翘起头，看一眼刚刚转世的关天尧，但她身上被张医生绑上的固定架，让她动弹不得。
她只好对明慧说：“明慧，回家好好休息。等我的伤好了，就过去看你和孩子。”
明慧点点头，被村民抬出了屋子。
屋内再没有其他人，许春泥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张医生用细棍子固定住，固定的支架像笼子一样把她圈在中间，连翻身都不可能。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屋顶，想着转世后的关天尧和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儿子马骏把自己秘密放在樟树岗的酱坊里，大概真的是出于他做儿子的良知。许春泥非常担心他这样做，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上峰的责难？马骏不仅请了张医生和明慧给自己治伤，还专门派来了李大姐和王妈伺候自己。李大姐告诉许春泥，马骏昨天就让她来酱坊等着许春泥，以后许春泥的饮食起居也都由她和王妈照顾。
起到这，许春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马骏。就算马骏已经和那帮人混在一起，可她毕竟是马骏的母亲。母子连心，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而置之不理呢？
许春泥的心慢慢变得舒坦了许多，最让许春泥感到欣慰的还是关天尧。
她亲眼看着关天尧在自己的面前转世投胎，转世后的关天尧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那么的开心，他和自己打招呼时诡异的一笑是那么的可爱，还有那只从屋外飞进来的小蝴蝶。
许春泥不知不沉又想起了往事.....
往事再一次浮现在许春泥的眼前。
当年，许春泥从太虚城意外逃脱后，她拒绝了和王志刚一起回河南，只身一人留在了安庆。让她决定留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关天尧。至少她留在安庆，会比呆在许家沟更容易打听到关天尧的消息。
许春泥想遍关天尧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想不出关天尧可能藏身的地点。茫茫人海，寻找一个躲藏起来的人，这是件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许春泥有些失望了，她漫无目的地在安庆长江边的码头上游荡着。
安庆枞阳门外的长江边，有一座宋朝建立的寺庙，名叫迎江寺。寺内有一座振风塔，振风塔七层八角，是整条长江上少见的迎江七级浮图。
迎江寺前码头上坐满了无家可归的难民，许春泥在寺庙前的石阶上坐下来。振风塔上的风铃被江风吹着叮当作响，看着从停靠在码头边的客船上走向江岸的人群，许春泥多么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她想像着自己看到关天尧突然在人群中出现时的情景。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安庆是个大码头，所有出入太虚城的人，这里是必经之路。如果有一天关天尧回太虚的话，他必然会从这里经过。
为什么不在这里一直守候下去？许春泥想，哪怕等上十年、二十年！尽管希望小到渺茫，也总比毫无希望、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要好。而且这里离太虚城只有百十来里地，如果想去太虚打听关天尧下落的话，也比回许家沟要方便很多。
许春泥打定主意，决定在安庆找份活计先养活自己。
但是，安庆城里的工作却出奇的难找。一方面这里的难民太多，每份工作都会有上百人去争抢；另一方面，安庆巡抚恩铭刚被刺杀，安庆府对来往的外地人盘查得特别严格，就算当地的会馆作坊想要雇工，他们不敢也不愿意招收外地人。
许春泥只能依靠乞讨生活，偶尔碰到迎江寺布施斋粥时，她才能饱饱地喝上一碗米汤。一个多月下来，她已经饿得两眼晕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天，她拖着无力的双腿来到迎江寺前，希望能够再次幸运地碰上寺庙的布施。寺庙前并没有多少人，看来今天又白来了。
她实在无力走动，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她决定今晚就这样坐在这里过夜，好在天气还不算太冷，晚上在这里过夜也不至于被冻死。
这些天的流浪经历，让许春泥感到最不方便的就是自己的性别。偶尔会碰到一些下流的地痞和乞丐想占她的便宜，几天前她捡了把剪刀把头发剪了，还用布带把胸部束平。现在，她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乞丐。她相信，即使是父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江边停靠过来一艘货船，这是等待在码头前的苦力们最有可能拿到几块铜板的机会。他们看见货船后，一下地从江岸上冲过去，争抢着被工头选中做苦力的机会。许春泥痛恨自己不是男人，这个时候，有没有力气是挣一口饭吃和能否活下去的唯一资本。
等待拉货的人力木板车也拚命地挤过去，他们会把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装上板车运走。码头上的工头在人头涌动的人群中挑选出十几个苦力，被选中的苦力个个面带喜色，飞快地跳上甲板，一包一包地把船上的货物扛在肩上。
在这群卖力卸货的人群中，许春泥看到了一个像自己一样无比廋弱的身影。他扛着货物从跳板上走下来，肩上重重的麻袋几乎要把他压跨。他躬着腰，艰难地向前伸出一只手，试图扶住通往江岸的石阶，吃力地向上爬行。
这人好像有哪见过？
许春泥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他正是和自己一起死里逃生出来的马世宝。
饥饿无比的许春泥，此时无比羡慕这个弱不禁风的马世宝。虽然在许春泥的印象中，他只是个一直在不停地发抖的大男孩，但他现在却可以凭借自己的力气，吃上一碗饱饱的大米饭。
马世宝好不容易把肩上的麻袋重重地扔到了木板车上，站在板车边的工头鄙夷地递给他一块铜板。马世宝如获至宝，把铜板塞进衣服里，像打了鸡血似的，转身又向货船跑去。
许春泥怔怔地看着，但她眼前的景象却变得一会模糊一会清晰。她饿得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她张开嘴，想向马世宝求救，但已经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春泥饿昏了过去。
刘师傅从屋外领进来几个人，其中两个看起来像是本地的村民，他们的抬进来一个用竹凉床临时改成的担架。几个人进来后，和张医生商量着怎样把明慧抬回县城，张医生简单地把担架上的被褥整理了下，让人把明慧抬上担架，又把刚刚转世的婴儿（关天尧）抱起来准备离开。
明慧从担架上抬起头，虚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春泥，无力地向她挥手告别。
许春泥很想翘起头，看一眼刚刚转世的关天尧，但她身上被张医生绑上的固定架，让她动弹不得。
她只好对明慧说：“明慧，回家好好休息。等我的伤好了，就过去看你和孩子。”
明慧点点头，被村民抬出了屋子。
屋内再没有其他人，许春泥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张医生用细棍子固定住，固定的支架像笼子一样把她圈在中间，连翻身都不可能。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屋顶，想着转世后的关天尧和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儿子马骏把自己秘密放在樟树岗的酱坊里，大概真的是出于他做儿子的良知。许春泥非常担心他这样做，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上峰的责难？马骏不仅请了张医生和明慧给自己治伤，还专门派来了李大姐和王妈伺候自己。李大姐告诉许春泥，马骏昨天就让她来酱坊等着许春泥，以后许春泥的饮食起居也都由她和王妈照顾。
起到这，许春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马骏。就算马骏已经和那帮人混在一起，可她毕竟是马骏的母亲。母子连心，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而置之不理呢？
许春泥的心慢慢变得舒坦了许多，最让许春泥感到欣慰的还是关天尧。
她亲眼看着关天尧在自己的面前转世投胎，转世后的关天尧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那么的开心，他和自己打招呼时诡异的一笑是那么的可爱，还有那只从屋外飞进来的小蝴蝶。
许春泥不知不沉又想起了往事.....
往事再一次浮现在许春泥的眼前。
当年，许春泥从太虚城意外逃脱后，她拒绝了和王志刚一起回河南，只身一人留在了安庆。让她决定留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关天尧。至少她留在安庆，会比呆在许家沟更容易打听到关天尧的消息。
许春泥想遍关天尧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想不出关天尧可能藏身的地点。茫茫人海，寻找一个躲藏起来的人，这是件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许春泥有些失望了，她漫无目的地在安庆长江边的码头上游荡着。
安庆枞阳门外的长江边，有一座宋朝建立的寺庙，名叫迎江寺。寺内有一座振风塔，振风塔七层八角，是整条长江上少见的迎江七级浮图。
迎江寺前码头上坐满了无家可归的难民，许春泥在寺庙前的石阶上坐下来。振风塔上的风铃被江风吹着叮当作响，看着从停靠在码头边的客船上走向江岸的人群，许春泥多么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她想像着自己看到关天尧突然在人群中出现时的情景。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安庆是个大码头，所有出入太虚城的人，这里是必经之路。如果有一天关天尧回太虚的话，他必然会从这里经过。
为什么不在这里一直守候下去？许春泥想，哪怕等上十年、二十年！尽管希望小到渺茫，也总比毫无希望、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要好。而且这里离太虚城只有百十来里地，如果想去太虚打听关天尧下落的话，也比回许家沟要方便很多。
许春泥打定主意，决定在安庆找份活计先养活自己。
但是，安庆城里的工作却出奇的难找。一方面这里的难民太多，每份工作都会有上百人去争抢；另一方面，安庆巡抚恩铭刚被刺杀，安庆府对来往的外地人盘查得特别严格，就算当地的会馆作坊想要雇工，他们不敢也不愿意招收外地人。
许春泥只能依靠乞讨生活，偶尔碰到迎江寺布施斋粥时，她才能饱饱地喝上一碗米汤。一个多月下来，她已经饿得两眼晕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天，她拖着无力的双腿来到迎江寺前，希望能够再次幸运地碰上寺庙的布施。寺庙前并没有多少人，看来今天又白来了。
她实在无力走动，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她决定今晚就这样坐在这里过夜，好在天气还不算太冷，晚上在这里过夜也不至于被冻死。
这些天的流浪经历，让许春泥感到最不方便的就是自己的性别。偶尔会碰到一些下流的地痞和乞丐想占她的便宜，几天前她捡了把剪刀把头发剪了，还用布带把胸部束平。现在，她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乞丐。她相信，即使是父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江边停靠过来一艘货船，这是等待在码头前的苦力们最有可能拿到几块铜板的机会。他们看见货船后，一下地从江岸上冲过去，争抢着被工头选中做苦力的机会。许春泥痛恨自己不是男人，这个时候，有没有力气是挣一口饭吃和能否活下去的唯一资本。
等待拉货的人力木板车也拚命地挤过去，他们会把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装上板车运走。码头上的工头在人头涌动的人群中挑选出十几个苦力，被选中的苦力个个面带喜色，飞快地跳上甲板，一包一包地把船上的货物扛在肩上。
在这群卖力卸货的人群中，许春泥看到了一个像自己一样无比廋弱的身影。他扛着货物从跳板上走下来，肩上重重的麻袋几乎要把他压跨。他躬着腰，艰难地向前伸出一只手，试图扶住通往江岸的石阶，吃力地向上爬行。
这人好像有哪见过？
许春泥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他正是和自己一起死里逃生出来的马世宝。
饥饿无比的许春泥，此时无比羡慕这个弱不禁风的马世宝。虽然在许春泥的印象中，他只是个一直在不停地发抖的大男孩，但他现在却可以凭借自己的力气，吃上一碗饱饱的大米饭。
马世宝好不容易把肩上的麻袋重重地扔到了木板车上，站在板车边的工头鄙夷地递给他一块铜板。马世宝如获至宝，把铜板塞进衣服里，像打了鸡血似的，转身又向货船跑去。
许春泥怔怔地看着，但她眼前的景象却变得一会模糊一会清晰。她饿得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她张开嘴，想向马世宝求救，但已经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春泥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