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许你来世
“咣，”
靠着香台坐起，墨羽随手扔一块木头给袅袅欲熄的火堆，看着再次复燃的火苗，手捂着胸口不由开始发呆。
如今，胸口的掌印越来越清晰，若附骨之蛆般侵蚀着自己的经脉，随着时间累积，已经很难正常的运功行气，稍有过劲，血管便发涨堵塞难忍……这般，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生何异？
至于高烧，久经乞儿坚持不懈的熬药进补，日夜又有火堆围绕，使得地寒少有侵蚀。身体一直休憩，便开始逐渐好转，再无头晕目眩之感，燥热同去，实在是诸多不幸中的万幸！这样一来，乞儿不必再劳心乞讨药物，整日忧虑重重，并且，过几日，自己亦可行动帮忙分担一些，二人就可以更加轻松起来，好有余力考虑日后打算……
“嗯？”，墨羽停止思绪，蓦地感到一阵心神不宁，眼皮也不合时宜的直跳，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依往常，这个时间乞儿早该回来才对。”
紧蹙双眉，目光忧虑望着破庙大门方向，越久越是心里难安！“噼里啪啦～”，身前火堆逐渐旺盛，火苗贪婪舔舐空气，红光映照墨羽苍白面庞。
“嘿嘿～”，
蓦然，破庙门外传来一声阴笑，墨羽心中猛地一跳，目光一沉，凌厉扫向外面，撑在地上的双手，却是不由自主的牢牢抓紧干草。
很快，外面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嗵嗵”踩的很是大声，是对方故意为之！接着，在墨羽心里愈来愈沉之际，破庙门口闪出三个大摇大摆的身影……
“乞丐！”，看清来人，墨羽心里暗凛，眼睛一眨不眨，仔细打量着对方。三人，只有三人！中间是个麻脸，咧嘴露出两排沾满烂菜叶的黄牙，对着自己不明深意的阴笑，再看其身位靠前，后面两人落步，明显是领头者！右边之人，浑是一高瘦麻杆，面露阴狠，肩头扛着一个陈旧麻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最后，左边之人蟑头鼠目，交叉抱手于胸，挑衅的不停转着脖子……
“咳咳，”，墨羽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手捂着嘴低咳，问道：“几位莫名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麻脸伸手指了指他自己，眼睛瞪圆，然后看了看左右手下，提声大笑：“哈哈哈，这小子还真他妈的邹，指教，好一个指教！”
麻脸张扬的笑着，眼神嚣张，他的两个手下也是一样，肆无忌惮的咧嘴，口吐一些脏话。
“可恶！”，心里暗恨，墨羽知道，对面三人来者不善，其原因，大概与乞儿有关。只是对方能找上门来，说明很早就注意到自己二人，发与不发，乞儿的处境堪忧啊！
“够了。”，笑了半天，见墨羽只是低头不语，麻脸也便失去了乐趣。挥手示意手下噤声，自己上前几步，走到墨羽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半天，啧啧不停：“哎呦，这小子还真是个病秧子啊！”，说着，竟伸脚踹在墨羽胸口。
“嗵，”，神乏体虚，墨羽被一脚踹倒，后背砸碰到庙内奉台，咣啷使奉台上的香炉颠下地，灰烬驰洒一片。
“噗～”，麻脸那一脚正好踢到胸口掌伤处，墨羽气血一涌，吐出一口殷红血液！左手撑地，右手捂着胸口急喘；额头虚汗自煞白脸庞滑落，披散头发盖脸，遮住了墨羽目眦欲裂的炽火……只是现在身心不继，乞儿下落不明，一切，都只能承受！
“不是吧！”，一脚踹的墨羽吐血，麻脸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右脚，：“麻爷何时如此厉害？”
后面两个乞丐一样，先是吃了一惊，后又考虑到墨羽身体，也就了然于胸。不过，奉承的话还是不能少，二人匆忙上前，围在麻脸左右使劲吹捧，唾沫横飞，十足小人嘴脸！
“嗯～”，三人自娱自乐了半天，麻脸这才满意的停下来，上前交代了自己来意……听其意思，和交代乞儿的话语一样，让墨羽从明天开始进城乞讨，入他名下，替他好生赚取利益，待日后表现良好，则会另有赏赐。
话毕，不管墨羽同意与否，麻脸得意的点头，直起腰背负双手，冲瘦高乞丐使了一个眼色。
“啪、”，瘦高乞丐会意，将肩头扛着的麻袋厌恶扔在墨羽身前，拍了拍手，又站回麻脸身后。
“这个，是麻爷给你的礼物。”，麻脸一脸意味深长，对着墨羽眯起眼睛，咧嘴研磨了几下牙齿后，又一转脸色变为阴狠，龇牙道：“当然，若你日后心有不轨，这，便是你的下场！”
“轰～”，
在瘦高乞丐扔下麻袋之后，墨羽艰难的移动目光，缓缓注视着身前那个陈旧却又沉默的麻袋。然，当一道殷红的血流自麻袋蜿蜒流出，墨羽的脑袋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大脑瞬间空白一片，眼睛瞪的鼓圆。
“不～不、”，不愿相信的呢喃，右手抖颤离开胸口，惊惧摸向那个令他恐惧的麻袋！血液刺眼，自麻袋下越流越多，已经侵染一片！红色，似乎还在冒着温度，汩汩蔓延，流过墨羽冰冷手指，眷恋缠绕，又打湿地面柴草，静默使燃烧的火堆熄灭……
麻脸三人早已离开，不知何时就已不见，但这些，都不是墨羽关注的！
手掌，终于缓缓、缓缓靠近麻袋口，艰难的抚摸着……“嘶、”，当手里摸到的感觉切实无疑后，墨羽痛苦吸一口凉气，喉间发出一声野兽的悲鸣，双手其上，如同疯魔一般，拼命的撕扯袋口！撕着，撕着，指甲被麻袋的线絮挂破，手指颤抖显得笨拙；终于，一番拼命，袋口终于打开，同时，一个安详的小脑袋映入眼帘……
“啊！”，仰头厉啸，墨羽顿时泪如雨下，一把将还裹着麻袋的乞儿尸体搂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脑袋贴着乞儿脑袋，闭目咬嘴，浑身抖如筛糠！
“乞儿，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是墨羽，你快睁眼看我啊！呜呜～”…………“我好了，我的身体全好了，你快起来，墨羽哥哥带你游遍天下！”……
一声声悲戚，一句句啼血响彻整个破庙！奈何千呼万唤，那张熟睡过去的脸，再也没有睁眼，纵然用自己的脸去捂，冰冷始终是冰冷……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转眼已是夜半，庙内一片漆黑不见底，嗖嗖冷风终于没有火堆的阻拦，肆意呜咽徘徊，卷起破庙内一切能卷起的。幽幽扬扬，隐隐有人在说话，句句低喃，沙哑沧桑，那是墨羽！此刻，泪早已流干，痛苦已不再，他只是在麻木的搂着乞儿，诉说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甚至，他还将以前君府的故事分享，这，是他先前一直讳莫缄口的……
晨鸡报晓，转瞬黎明，第一缕煦阳柔弱，偷偷照进这破败不堪的破庙，送来自己的祝福。
“天，亮了。”，沙哑低语，沉寂了一夜的瞳孔转动，墨羽牵扯干裂的嘴唇，冲由冰冷转为僵硬的乞儿温馨一笑，伸手，轻柔擦去乞儿临死前的泪水，还有血液！
就这样，当煦阳转为烈日当头，墨羽才最后深深闭眼长吐一口气，缓缓将整个麻袋自乞儿尸体褪离，露出里面饱受摧残的躯体。整理好乞儿的衣衫，抱他离开血摊，墨羽第一次站起身子，强忍身体的不适，自外面水桶舀了水，仔细擦拭乞儿。
一切忙活完毕，墨羽将乞儿先放置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自己出到院中，拾取柴草点燃，拿出几样东西展开。日光鳞鳞，扬扬洒在展开的几样东西上：几个已经干硬的包子，两个鸡蛋，一副药，还有一张叠好的油纸。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沾有乞儿的血液，殷红刺眼。
火势已旺，阵阵热浪袭身，墨羽支好药锅，将浸了血的药倒进去熬煮；然后，盖好盖子，盘膝坐在院里，拿过那几个包子和鸡蛋，瞅了瞅，微微一笑，随即将包子就着乞儿血污干嚼硬咽下去，边吃边流着泪。至于鸡蛋，没有煮熟，就那样一磕，仰头生吃入肚，任由蛋清冰凉。
“乞儿，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美味佳肴！”
吃完食物，喝完药，墨羽站在院中，深深冲庙内乞儿尸体轻语。
凉风起，日跌分，墨羽熄了火，已经准备好一切。此时，他站在院中，看着乞儿的尸体静静躺在一柴草垛上，自己，右手举着一个火把。
“乞儿，你说你想有父母、想有个家、想有朋友、想要游遍千山万水……”
“你一直视我为兄长，日日乞讨饱受冷眼，总是为我着想……”
诉说悲情，越说越觉那个欢声笑语的身影还在眼前，墨羽停止不语，只是望着乞儿的脸，右手，缓缓将火把伸到草垛下。
“哗～”，火焰冲天而起，疯狂的朝上席卷，墨羽不忍，默默转身，耳朵听着火苗的噼里啪啦之声，拳头捏紧，死死咬紧牙关，忍耐，忍耐……
终于，火声尽，乞儿消。墨羽转身，小心翼翼将其骨灰捧进一小陶罐内，封口，抱着拿进庙屋。进屋后，自那黯淡无光的佛像脚底，实实翘起几块砖，露出裸土，拿瓦片继续深挖，直至容纳几个陶罐有余才停住。
拂袖擦汗，恋恋不舍将骨灰罐放进去，罐上垫了自己的衣服片后，这才掩土深埋，覆砖还原。
“真佛，”，跪倒在佛像前，墨羽双手合拢，虔诚祈祷：“愿您保佑，乞儿来生，不乞！”
“砰、砰……”磕了几个头后，墨羽起身，转步朝庙外走去，边走，边深语：“乞儿，许你来世，我为兄，汝为弟，携手一生，共游天下！”
走着，走着，耳边似乎响起一阵爽朗的轻笑，墨羽闭眼，深深一揖，朝着更南方向，离去……
不论前途渺茫，不论人生几何，墨羽永远不会忘记，有一个纯真少年，陪他共患难，走过一段铭心的路程！永远不会忘记，乞儿终前，一张油皮纸的不舍：
“墨羽哥，乞儿不愿乞，惟想爹娘期，
乞儿不愿睡，唯恐永别兄。
天爷有神，愿哥哥此生安顺，不忘乞儿。”
靠着香台坐起，墨羽随手扔一块木头给袅袅欲熄的火堆，看着再次复燃的火苗，手捂着胸口不由开始发呆。
如今，胸口的掌印越来越清晰，若附骨之蛆般侵蚀着自己的经脉，随着时间累积，已经很难正常的运功行气，稍有过劲，血管便发涨堵塞难忍……这般，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生何异？
至于高烧，久经乞儿坚持不懈的熬药进补，日夜又有火堆围绕，使得地寒少有侵蚀。身体一直休憩，便开始逐渐好转，再无头晕目眩之感，燥热同去，实在是诸多不幸中的万幸！这样一来，乞儿不必再劳心乞讨药物，整日忧虑重重，并且，过几日，自己亦可行动帮忙分担一些，二人就可以更加轻松起来，好有余力考虑日后打算……
“嗯？”，墨羽停止思绪，蓦地感到一阵心神不宁，眼皮也不合时宜的直跳，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依往常，这个时间乞儿早该回来才对。”
紧蹙双眉，目光忧虑望着破庙大门方向，越久越是心里难安！“噼里啪啦～”，身前火堆逐渐旺盛，火苗贪婪舔舐空气，红光映照墨羽苍白面庞。
“嘿嘿～”，
蓦然，破庙门外传来一声阴笑，墨羽心中猛地一跳，目光一沉，凌厉扫向外面，撑在地上的双手，却是不由自主的牢牢抓紧干草。
很快，外面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嗵嗵”踩的很是大声，是对方故意为之！接着，在墨羽心里愈来愈沉之际，破庙门口闪出三个大摇大摆的身影……
“乞丐！”，看清来人，墨羽心里暗凛，眼睛一眨不眨，仔细打量着对方。三人，只有三人！中间是个麻脸，咧嘴露出两排沾满烂菜叶的黄牙，对着自己不明深意的阴笑，再看其身位靠前，后面两人落步，明显是领头者！右边之人，浑是一高瘦麻杆，面露阴狠，肩头扛着一个陈旧麻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最后，左边之人蟑头鼠目，交叉抱手于胸，挑衅的不停转着脖子……
“咳咳，”，墨羽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手捂着嘴低咳，问道：“几位莫名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麻脸伸手指了指他自己，眼睛瞪圆，然后看了看左右手下，提声大笑：“哈哈哈，这小子还真他妈的邹，指教，好一个指教！”
麻脸张扬的笑着，眼神嚣张，他的两个手下也是一样，肆无忌惮的咧嘴，口吐一些脏话。
“可恶！”，心里暗恨，墨羽知道，对面三人来者不善，其原因，大概与乞儿有关。只是对方能找上门来，说明很早就注意到自己二人，发与不发，乞儿的处境堪忧啊！
“够了。”，笑了半天，见墨羽只是低头不语，麻脸也便失去了乐趣。挥手示意手下噤声，自己上前几步，走到墨羽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半天，啧啧不停：“哎呦，这小子还真是个病秧子啊！”，说着，竟伸脚踹在墨羽胸口。
“嗵，”，神乏体虚，墨羽被一脚踹倒，后背砸碰到庙内奉台，咣啷使奉台上的香炉颠下地，灰烬驰洒一片。
“噗～”，麻脸那一脚正好踢到胸口掌伤处，墨羽气血一涌，吐出一口殷红血液！左手撑地，右手捂着胸口急喘；额头虚汗自煞白脸庞滑落，披散头发盖脸，遮住了墨羽目眦欲裂的炽火……只是现在身心不继，乞儿下落不明，一切，都只能承受！
“不是吧！”，一脚踹的墨羽吐血，麻脸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右脚，：“麻爷何时如此厉害？”
后面两个乞丐一样，先是吃了一惊，后又考虑到墨羽身体，也就了然于胸。不过，奉承的话还是不能少，二人匆忙上前，围在麻脸左右使劲吹捧，唾沫横飞，十足小人嘴脸！
“嗯～”，三人自娱自乐了半天，麻脸这才满意的停下来，上前交代了自己来意……听其意思，和交代乞儿的话语一样，让墨羽从明天开始进城乞讨，入他名下，替他好生赚取利益，待日后表现良好，则会另有赏赐。
话毕，不管墨羽同意与否，麻脸得意的点头，直起腰背负双手，冲瘦高乞丐使了一个眼色。
“啪、”，瘦高乞丐会意，将肩头扛着的麻袋厌恶扔在墨羽身前，拍了拍手，又站回麻脸身后。
“这个，是麻爷给你的礼物。”，麻脸一脸意味深长，对着墨羽眯起眼睛，咧嘴研磨了几下牙齿后，又一转脸色变为阴狠，龇牙道：“当然，若你日后心有不轨，这，便是你的下场！”
“轰～”，
在瘦高乞丐扔下麻袋之后，墨羽艰难的移动目光，缓缓注视着身前那个陈旧却又沉默的麻袋。然，当一道殷红的血流自麻袋蜿蜒流出，墨羽的脑袋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大脑瞬间空白一片，眼睛瞪的鼓圆。
“不～不、”，不愿相信的呢喃，右手抖颤离开胸口，惊惧摸向那个令他恐惧的麻袋！血液刺眼，自麻袋下越流越多，已经侵染一片！红色，似乎还在冒着温度，汩汩蔓延，流过墨羽冰冷手指，眷恋缠绕，又打湿地面柴草，静默使燃烧的火堆熄灭……
麻脸三人早已离开，不知何时就已不见，但这些，都不是墨羽关注的！
手掌，终于缓缓、缓缓靠近麻袋口，艰难的抚摸着……“嘶、”，当手里摸到的感觉切实无疑后，墨羽痛苦吸一口凉气，喉间发出一声野兽的悲鸣，双手其上，如同疯魔一般，拼命的撕扯袋口！撕着，撕着，指甲被麻袋的线絮挂破，手指颤抖显得笨拙；终于，一番拼命，袋口终于打开，同时，一个安详的小脑袋映入眼帘……
“啊！”，仰头厉啸，墨羽顿时泪如雨下，一把将还裹着麻袋的乞儿尸体搂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脑袋贴着乞儿脑袋，闭目咬嘴，浑身抖如筛糠！
“乞儿，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是墨羽，你快睁眼看我啊！呜呜～”…………“我好了，我的身体全好了，你快起来，墨羽哥哥带你游遍天下！”……
一声声悲戚，一句句啼血响彻整个破庙！奈何千呼万唤，那张熟睡过去的脸，再也没有睁眼，纵然用自己的脸去捂，冰冷始终是冰冷……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转眼已是夜半，庙内一片漆黑不见底，嗖嗖冷风终于没有火堆的阻拦，肆意呜咽徘徊，卷起破庙内一切能卷起的。幽幽扬扬，隐隐有人在说话，句句低喃，沙哑沧桑，那是墨羽！此刻，泪早已流干，痛苦已不再，他只是在麻木的搂着乞儿，诉说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甚至，他还将以前君府的故事分享，这，是他先前一直讳莫缄口的……
晨鸡报晓，转瞬黎明，第一缕煦阳柔弱，偷偷照进这破败不堪的破庙，送来自己的祝福。
“天，亮了。”，沙哑低语，沉寂了一夜的瞳孔转动，墨羽牵扯干裂的嘴唇，冲由冰冷转为僵硬的乞儿温馨一笑，伸手，轻柔擦去乞儿临死前的泪水，还有血液！
就这样，当煦阳转为烈日当头，墨羽才最后深深闭眼长吐一口气，缓缓将整个麻袋自乞儿尸体褪离，露出里面饱受摧残的躯体。整理好乞儿的衣衫，抱他离开血摊，墨羽第一次站起身子，强忍身体的不适，自外面水桶舀了水，仔细擦拭乞儿。
一切忙活完毕，墨羽将乞儿先放置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自己出到院中，拾取柴草点燃，拿出几样东西展开。日光鳞鳞，扬扬洒在展开的几样东西上：几个已经干硬的包子，两个鸡蛋，一副药，还有一张叠好的油纸。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沾有乞儿的血液，殷红刺眼。
火势已旺，阵阵热浪袭身，墨羽支好药锅，将浸了血的药倒进去熬煮；然后，盖好盖子，盘膝坐在院里，拿过那几个包子和鸡蛋，瞅了瞅，微微一笑，随即将包子就着乞儿血污干嚼硬咽下去，边吃边流着泪。至于鸡蛋，没有煮熟，就那样一磕，仰头生吃入肚，任由蛋清冰凉。
“乞儿，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美味佳肴！”
吃完食物，喝完药，墨羽站在院中，深深冲庙内乞儿尸体轻语。
凉风起，日跌分，墨羽熄了火，已经准备好一切。此时，他站在院中，看着乞儿的尸体静静躺在一柴草垛上，自己，右手举着一个火把。
“乞儿，你说你想有父母、想有个家、想有朋友、想要游遍千山万水……”
“你一直视我为兄长，日日乞讨饱受冷眼，总是为我着想……”
诉说悲情，越说越觉那个欢声笑语的身影还在眼前，墨羽停止不语，只是望着乞儿的脸，右手，缓缓将火把伸到草垛下。
“哗～”，火焰冲天而起，疯狂的朝上席卷，墨羽不忍，默默转身，耳朵听着火苗的噼里啪啦之声，拳头捏紧，死死咬紧牙关，忍耐，忍耐……
终于，火声尽，乞儿消。墨羽转身，小心翼翼将其骨灰捧进一小陶罐内，封口，抱着拿进庙屋。进屋后，自那黯淡无光的佛像脚底，实实翘起几块砖，露出裸土，拿瓦片继续深挖，直至容纳几个陶罐有余才停住。
拂袖擦汗，恋恋不舍将骨灰罐放进去，罐上垫了自己的衣服片后，这才掩土深埋，覆砖还原。
“真佛，”，跪倒在佛像前，墨羽双手合拢，虔诚祈祷：“愿您保佑，乞儿来生，不乞！”
“砰、砰……”磕了几个头后，墨羽起身，转步朝庙外走去，边走，边深语：“乞儿，许你来世，我为兄，汝为弟，携手一生，共游天下！”
走着，走着，耳边似乎响起一阵爽朗的轻笑，墨羽闭眼，深深一揖，朝着更南方向，离去……
不论前途渺茫，不论人生几何，墨羽永远不会忘记，有一个纯真少年，陪他共患难，走过一段铭心的路程！永远不会忘记，乞儿终前，一张油皮纸的不舍：
“墨羽哥，乞儿不愿乞，惟想爹娘期，
乞儿不愿睡，唯恐永别兄。
天爷有神，愿哥哥此生安顺，不忘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