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释然
第245章 释然
“民女莫兰给陛下请安。”莫兰看到朱康，连忙跪下。
下一秒，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起，她抬眸，便对上一双眼角满是鱼尾纹却依旧矍铄的眸子。
“不是说过你可以不用如此多礼的吗？快快进来，今日怎么想到来宫里头看我？”朱康刻意放平了音调，让自己显得亲和一点。
莫兰笑说：“您给我、给莫家赐了这么多东西，理应过来谢谢您。我们已经搬到新宅子里去了，新宅子特别大，位置也好，闹中取静。我给您做了点糕点，您可以尝尝看，都是些风味小吃。”
朱康已经许久没有在没有太监试尝的情况下，吃过东西了。他看着莫兰打开的食盒里摆放着几种精致的小点心，不由顿了顿。
莫兰福至心灵，立刻拿起一块萝卜丝饼，然后咬了一口，介绍道：“这个是民间的小吃，我给它起名叫做金玉其中，咸味儿的，外酥里脆，十分爽口的口感。”
朱康也觉得自己这般太过小心翼翼，见莫兰如此体贴的替他找好了台阶，便也拿起一块，笑道：“咸味儿的糕点倒是少见，宫里头的御厨总做甜的，我来尝尝看你的手艺。”
他说着，便往嘴里一塞，一口下去，萝卜丝的爽脆口感果然在口腔里漫过一丝惊艳，十分开胃。他批折子批了一上午，这会儿倒是真的有点饿了。便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一块，然后又吃了其他几种。
莫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这样大口吃着自己做的糕点，纵然糕点味道不错是一个原因，可更重要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希望能跟自己有一些共同的语言。
她凝眸看着吃的一脸欢畅的朱康，嘴角不自觉的慢慢扬起。可能她不理解一个皇帝的想法，不理解为什么作为一个皇帝，要用装病的方式来试探自己的儿子，甚至最后在儿子和心爱的女人之间，选择杀了自己的儿子。
可此刻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只是一个用心想要跟女儿好好相处的普通父亲。
她想，她释然了。人非圣贤，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她只要知道他对自己全是善意，便够了。
吃过糕点，朱康欲言又止了片刻，问道：“你母亲……我是说你亲生母亲，她最近如何？”
莫兰笑道：“她很好，每日都来看我，我也已经见过乐正太傅，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位老人家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那他们是不是很恨我？”
“没有，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母亲也恢复了自由身，两位老人家并没有旁的心思，只希望一家和乐顺遂就好。况且……外祖父也知道，他能平安无事的在太傅之位上那么久，一直不受朝局的影响，也是您从中保全的。”
朱康轻轻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犯的过错，往往用尽一辈子，也未必能挽回。
莫兰见他这般失落，又道：“当年听说母亲将我送到莫家的时候，还给我留了一块玉佩，她的心爱之物，是一块凤凰泣血的玉佩。我想，这块玉佩一定是对她十分重要之物，才会留给我。”
她说完，果然就见朱康失落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光彩：“是吗？果真是那块白玉凤佩？”
“是的，我从小带到大，后来知道自己身世后，才知道原来这块玉佩对母亲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朱康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后半生有了意义，他极不自信道：“你说……若是我求得你母亲原谅，她还愿意跟我破镜重圆吗？”
“我想，我大概理解母亲的心思，她这一辈子所求的大概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吧，而她最无法释怀的，应该就是当年您另娶他人吧~其实如果在您心里，割舍不下皇位，那便就此忘了母亲吧，对您对她都好。”
朱康只敛眉沉思，莫兰见状，知道他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也不再打扰，便先行离开了崇德宫。
宫女早就候在了外头，见莫兰出来，忙行礼后，带着莫兰往宫门出口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被皇后宫里的一个嬷嬷拦住。
“奴婢是皇后身边的张嬷嬷，给郡主请安。皇后娘娘得知郡主前来宫中，还想请您往储秀宫一叙。您救驾有功，娘娘说要当面谢您。”张嬷嬷将头埋得低低的，十分恭敬的模样。
莫兰想了想，点点头，便跟着那张嬷嬷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的装扮十分典雅，都说字如其人，其实住处也是一样，看一个人的性格好恶，便看她所住的环境便可端倪一二。
虽说皇上圣旨允许莫兰见宫妃不用行礼，但到底是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况且又是七皇子的生母，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莫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在见到皇后宇文芝华的那一刹那，便下跪行礼。
宇文芝华看着眼前这个处处透着“通透”劲儿的莫兰，神色复杂至极。
乐正瑶，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女，纵然容貌一般，却也名满京华。像她们这种家族里的女孩子，往往容貌并非最重要的资本，脑子才是最重要的资本。娶妻娶贤，当时的乐正瑶，被京中多少才子奉为心中女神，又被多少名门世家想聘回去做长媳。
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乐正瑶的下场竟然是这样的，被赐婚给了明王，半辈子飘摇在外。这大概就是世家女的悲哀吧？一旦爱上，便是万劫不复。
若非她一直保持着一颗平静无波的心，恐怕在这深宫里，也早就过不下去了吧？可这样的自己，和那样的乐正瑶，若是放在一起比起来，究竟谁更快活一点？
张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宇文芝华才回过神来，忙笑着对莫兰说：“起来吧，张嬷嬷，看座。”
莫兰便在一个绣花凳上坐了下来。
“莫兰是吧？”宇文芝华开口问道。
“是。”
“在京中住的可还习惯？”
“回娘娘的话，还可以。”莫兰低眉顺目的回答。
宇文芝华扬了扬手，张嬷嬷便从屏风后头拿了一个匣子出来：“你是陛下亲赐的郡主，算起来也是飏儿的妹妹，这是本宫以前年轻的时候最爱戴的首饰，便送与你做见面礼吧。”
莫兰不敢推辞，便从张嬷嬷手中接过珠宝匣子。
宇文芝华又道：“以后若是得空，便常来宫里头见见陛下，他这辈子……唉，本宫让张嬷嬷送你离开吧，时辰也不早了。”
等莫兰离开储秀宫，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恰好遇到朱飏要往储秀宫去。
“七皇子殿下。”莫兰笑着福了福。
“咦？这不是我的郡主妹妹吗？啧啧啧，莫兰啊莫兰，难怪当时我瞧你怎么看怎么顺眼，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在这头等着呢！”朱飏摇头晃脑的，手里的玉骨折扇摆来晃去。
“是啊，刚皇后娘娘可是赐了我一堆见面礼呢，那么皇子哥哥，不知道又有什么好东西作见面礼呢？”
朱飏顿时被问住，折扇合起来后挠了挠头，然后从袖中掏了掏，掏出来一面小圆镜子：“呐，这可是我最最紧要的宝贝，番邦来的，便送与你做见面礼了！”
莫兰接过，原来是一面能将人照的十分清楚的玻璃镜，做法其实很简单，玻璃的一面涂上水银即可。只是对于古代来说，十分难得。
莫兰挑了挑眉，心里不由暗道：这个七皇子，可真孔雀呀！
一个大男人随身带面镜子，也太臭美了吧？
她笑着拱了拱手：“那就多谢皇子哥哥割爱了。”
朱飏转身要走，莫兰却发现地上有一个拼的七扭八歪的荷包，紫色的。她不由弯腰捡起，看着这个极为眼熟的荷包，心中一叹。
她想转头叫住朱飏，只是他却已经走远了，于是莫兰将荷包递给张嬷嬷，嘱咐道：“剩下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了，劳烦嬷嬷将这个七皇子殿下掉落的荷包，给他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