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路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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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

    艾默非非常清楚哈迪斯对空间的支配力有多么匪夷所思。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利用某种超自然能力将艾默非瞬移到了某个房间内,对于当时的艾默非来说,这还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当然,现在的艾默非对世界的认知早已是按秒刷新,如果不是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他也不会特别开始怀念那次当下看来很平淡的空间旅行。

    失重感让他不安。

    被巨手握住的瞬间,艾默非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外力的挤压,这只巨手没有任何质量,所谓的“握住”也只是视觉层面的描述。

    与其说是被怪手攥在手里,艾默非更像是被迫穿过了某扇人手形状的时空大门,并坠落到另一个虚空次元当中。

    眼前是闪耀着大小光斑的一片深蓝,艾默非不知自己要坠往何方,他只是本能的挥舞着没有关节的手臂。当然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纯粹是恐慌之下的自然反应而已。

    奇怪的是,虽然艾默非确实处于失重状态,但放眼望去,如同晨星般的点点闪光一直停滞在各自的位置,没有一点移动过的迹象。

    如果他真的处于坠落过程中,那么四周的景物应该是快速闪过的才对啊。

    艾默非脑壳里那上百只眼球正在滴溜乱转,一颗颗眼珠在淡蓝色的脑液里互相碰撞,彼此既没有损伤也不感觉疼痛,连反馈给大脑的视觉信息都没有丝毫的紊乱不清。

    都说人眼脆弱,这外星人的眼睛倒是格外结实。

    时间久了,艾默非也就没那么怕了他心想:苍生和哈迪斯也不知在哪儿,难不成他们嫌我碍事把我给甩了?

    莫名其妙又没得解释的事情在最近两天填满了艾默非的生活,偏偏这些事件件都超出了艾默非的能力范围,他想处力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这是无力的感觉。

    比如说三秒之前,刚刚习惯坠落感的艾默非突然觉得身子一滞,失重感毫无征兆的突然消失了,脑袋里那些滴溜乱转的眼球也安静了下来。他既没有感受到惯性造成的下沉,也没弄清楚是什么让自己停下,整个人就那么飘忽忽的浮着,好像一只漂在真空环境里的闪光水母。

    这个时候的艾默非是懵的,但很快他就没功夫再琢磨这些事情了。

    因为三秒之后,苍生和哈迪斯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们神态自若肢体放松,淡定的就像一直都在这里,从未与艾默非分开过一样。

    明明脚下仍是一片闪耀着光斑的蔚蓝虚无,但在苍生与哈迪斯现身的那一刻,艾默非却真切的感受到来自脚底的真实触感。

    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站立”。

    艾默非忍不住低头向下看去,它犀牛蹄模样的脚下依然是那片几乎看腻了的蓝,真切的触感又时刻提醒着艾默非,他确实站在某些物质之上。

    算了,就当是踩着透明玻璃吧。

    世界太可怕了,艾默非再纠结于这些琐碎小事了,他有点累。

    苍生伸手在艾默非头顶拍了拍,他张嘴,语气里带着些许关怀的味道。

    “我和哈迪斯马上就要出去一下,外边很危险这里很安全,你等等。”

    “你们要去抓那个怪物了吗?”艾默非问道。

    “不是。”苍生摇了摇头:“现在要处理的是另一件事,麻烦不会排着队等我们一个个上门解决。”

    停尸房怪物还没解决,现在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危机,艾默非看着苍生顿时觉得他很可怜。

    以后得问问他工资拿多少钱,年终奖有没有个几十万。艾默非心想。

    “这地方是哈迪斯掌控的诸多次元中的一个,简单来说整个时空就像一件衣服,而哈迪斯可以随意在衣服的任意地方划开一道做成口袋。我们现在就被他放置在某个口袋当中,除他以外没有任何生物能量可以侵入这里,只要你呆在这里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苍生接着说:“我知道现在的环境看起来有些恐怖,不过你不用担心,对你来说周围那些骷髅没有威胁。”

    “骷髅?”艾默非打断了苍生的话,说:“这四周哪儿有骷髅啊,不都是星星么?”

    苍生张着嘴巴愣了半秒,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闭着眼点头说了句对。

    “对,我忘了你看到的东西有可能跟我们不一样。你说是星星就星星吧,星星好,不吓人。”

    “外星人……”哈迪斯自言自语着。

    “总而言之,你呆在这里就好。”苍生才说完,他与哈迪斯的身影就淡化透明,像沸水中的冰糖般消失不见。

    哈迪斯在消失前瞥了艾默非一眼,艾默非并不算是个敏感的“人”,但他依然在朦胧间察觉出那个眼神里的轻视与不屑。普通人要是被死神白了一眼,那真的是要活活吓出病来。还好艾默非是个外星人,没那么大的压力,他只是有点奇怪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惹到了哈迪斯。

    骷髅?

    想到苍生的话,艾默非又忍不住留意起周围的星光来。他想努力看清这些星星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有害怕真的看到一堆发光的骷髅绕着自己。静谧的空间放大了恐怖感,艾默非在看与不看间挣扎着,他越是犹豫,脑海里一群骷髅把自己包围的画面就越是真切。

    想象力太丰富的人,到哪儿都说不上是安全的。

    过了一会儿——也有可能是一年,哈迪斯的身影像从河底浮出水面的游鱼一样,从泛着涟漪的空气中冒了出来。奇怪的是,这次苍生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苍生呢?”艾默非试图用平淡的口吻与哈迪斯对话,心里则慌得要死。以前苍生在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艾默非跟哈迪斯独处,那种没来由的惶恐感简直就在他头骨上爬。一想到哈迪斯刚才的眼神,艾默就怕了起来,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地球土生土长的神,这儿又是他的地盘,他要真看自己不顺眼怎么办?为什么苍生没跟着他?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

    哈迪斯不知道艾默非的内心戏,他小手一伸:“跟我走。”

    “去哪儿?”艾默非后退了半步。

    “去外边啊。”哈迪斯向前一大步。

    “我怎么感觉像要去死呢?”艾默非后退一大步。

    “你怕什么?”哈迪斯认真地问。

    “不是,你告诉我苍生呢?”艾默非歪着脑袋,他脑袋里的眼球滴溜溜全聚到前边,死死地盯着哈迪斯。

    “唉,”哈迪斯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外星人,有一个算一个,可真够讨厌的。”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忽然起了变化,四周的景色好像拥有了实体,变成一张张巨型蓝布。它们扭曲着向下跌落,若要描述的话就像悬挂在窗边的窗帘集体下坠的感觉。艾默非只觉得自己好像某个被锁在玻璃柜的展品,这些奇异的蓝色背景就是遮盖住玻璃柜的揭幕布,随着幕布被揭开,新的世界将展现在自己眼前。

    艾默非脑袋里的眼珠向上瞟去,那片淡蓝早已不见,挂着月亮的星空浮现在自己的头顶。他环顾四周,惊觉自己竟站在大片摇摇晃晃的木板上。

    “这是?”艾默非疑惑地看向哈迪斯。

    “这是一艘船。”哈迪斯说:“一艘行驶在大西洋的幽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