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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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误会

    张青见大家都看他,好像有点诧异。

    我站了起来,面朝他。

    他走到我们跟前,我冷冷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物,跑了!”

    “你跟谁?”

    “赵书明啊。”

    “他呢?”

    “他追它去了……”

    “什么活物?”

    “好像一头野骆驼。”

    “罗布泊怎么会有野骆驼?”

    “蹄子咔哒咔哒响,跑得特别快,不是野骆驼是什么?”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跟他说,不要追了,再追就找不到营地了,他像中邪了一样,根本不听,撒丫子朝前狂奔。我喊不住他,就自己回来了。”

    大漠一片黑暗。

    我和张青保持着3米的距离,一直在审视他的脸。他的脸在营地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苍白,几天没刮胡子了,不过很稀疏。

    我说:“你们谁先发现那头野骆驼的?”

    他说:“我。”

    我说:“也就是说,是你叫他跟你一起去追的?”

    他说:“最初是这样。”

    我说:“你的刀子呢?”

    他说:“在我这儿啊。”

    我说:“我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刀子,我接过来看了看,没有血迹,可是,血槽上满是沙子,好像刚刚在沙子上蹭过。我举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血腥味。

    我把刀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青说:“小七,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看看你的手。”

    他把双手伸出来。

    那双手和他的脸一样苍白,右手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说:“你的手怎么了?”

    他说:“我绊在石头上,摔了一跤。”

    除了我们的对话和呼呼的风,罗布泊一片沉静。

    我对章怀和李铁说:“把他绑起来。”

    章怀动作快,在张青背后一下锁住了他的脖子,猛地把他撂倒了,张青拼命反抗,李铁掏出刀子逼住了他。李林也冲上去,用绳子捆住了他的双手。

    张青喊起来:“你们干什么!”

    我走到他跟前,说:“控制你。”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沈小七,你袭警!”

    我说:“等走出罗布泊再算这笔账吧。”

    张青挣扎着说:“放开我!”

    章怀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张青的背后,又把绳子系了个扣儿。

    我说:“除非赵书明回来。”

    张青说:“你认为我杀了他?你看看我的手,那么大一个口子!”

    我说:“这地方没有水,你杀了人之后,洗不掉手上的血,于是故意弄伤了自己。”

    张青说:“你的证据呢?”

    我说:“如果他回不来,就是你杀了他。老实说,我并不想带着一个杀人狂旅行,大家都危险,我应该把你就地处决,然后埋进沙子里。不过,我不是法盲,所以我仅仅是逮捕你。现在我是警察。”

    张青软下来:“小七,他一意孤行,肯定迷路了!我冤枉!”

    我说:“我们一起等吧,我相信,如果赵书明现在突然走回来,你会被吓疯。”

    帕多一直坐在帐篷门口看,一支接一支抽烟。

    过了会儿,他站起来,走进李铁的车,打着火,开动了。他也会开车。

    我以为他看明白了,要去寻找赵书明,没想到,他只是把车开到了高处,打开了所有的车灯,然后跳下来,回到帐篷门口,继续蹲着抽烟。

    我懂他的意思,这是沙漠救援经验——万一赵书明还活着,只是迷路了,他会看见车灯,走回营地。

    我去车里取来我的矿泉水,走过去给张青喝了一口,然后说:“你老实交待吧,你怎么逃出阿城监狱的?”

    他说:“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我说:“你逃出监狱之后,如同丧家之犬,天天藏在某个房子中,不敢露头。后来你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想方设法跑进这片无人区,暂避风头。”

    他说:“如果真是这样,我第一个应该除掉你,因为你一直怀疑我,我杀赵书明干什么?”

    我说:“你可能想杀掉每个人,这样,我们带的给养就够你在罗布泊躲避更长时间了。你之所以先杀了赵书明,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机会太好了,你也许真的看见什么活物跑过去了,你对他说了之后,他就傻乎乎地跟你去追了。他跑在你的前头,你很容易下手;第二,他个子最大,对你来说,这个人最难对付;第三,他发现了你什么致命的秘密,并且对你说了。第四,那天他表示怀疑你”

    张青说:“你像个侦探!”

    我说:“我甚至怀疑那双方孔铜钱的鞋子就是你的,你想到大家会搜查,于是塞进了章怀的背包,陷害他。因为你们住在一个帐篷,更加的方便”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严肃,自我感觉都有点像福尔摩斯。其实,福尔摩斯的真实身份就是一个作家。可是接下来,我就有点不靠谱了,转头对章怀说:“章怀,你揍他一顿。”

    章怀气愤地看了看张青,并没有动手。

    我说:“跟你们阿城监狱一样,我们也不会虐待犯人的。”停了停,我突然说:“张青,你把张大庆埋到哪儿了?”

    张青一愣。

    所有人都一愣。

    他瞪大眼睛问:“你是说张大庆没有了也是我杀的?”

    我说:“不是你会是谁?沙尘暴刮了十多分钟,大家都躲起来了,正好是你行凶的好时机。当时的风大概8级,把人刮走需要10级。他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张青说:“古玉不是说了吗,张大庆才是对他行凶的人,他行凶不成,自己逃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好了,不说张大庆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迷路了,就算你承认了,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了。你说说赵书明吧,你把他埋在哪儿了?”

    张青说:“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团队的临时负责人,你正在做一件最不该做的事——制造恐慌。”

    我说:“我不能把大家一个个留在沙子里,我至少要把尸体带回去。”

    张青说:“如果他回不来,7天之后才会变成尸体。”

    我说:“你真顽固。章怀,把他绑在越野车的保险杠上,大家休息。”

    李铁和章怀一起把张青拽到越野车前,结结实实绑在了保险杠上。

    我对大家说:“都休息吧。”

    陈然走到我跟前,小声说:“七爷,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我说:“他连人性都没有了,我们还谈什么人道!”

    陈然说:“你只是猜测啊。”

    我说:“你不同意这么做?那我放开他,你看看明天早上还会剩下多少人。”

    陈然不再为张青争取了。停了停,他说:“我们不找赵书明了?”

    我说:“天亮再说吧,现在没法跟踪他的脚印。”

    陈然叹了口气,离开了。

    回到帐篷,把门帘卷起来,让张青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然后,我对章怀说:“你们睡觉,我弄弄电台,也当给你们放哨了。”

    章怀说:“你弄吧,我很想看看一个外行的样子。”

    我说:“心理太阴暗。”

    他说:“我从来就没有光明过啊。”

    虽然我学习过发报和收报,但是对电台一窍不通。我打开开关,不停地调频,依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电流杂音,很刺耳,听不到一句人类的声音。

    我眯着眼朝外看看,黑糊糊的,隐约能看见张青那张脸。他远远地看着我,眼神像冰一样冷。

    我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捣鼓电台。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朝外看看,有个人影走近了张青,是陈然,他送去了一块毯子,裹在了张青的身上,然后离开,张青双手背在背后,靠在保险杠上,依然冷冰冰地看着我。

    陈然走后回到帐篷,不一会儿又出来了,他走向高处,举起夜视望远镜朝荒漠上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赵书明。

    我关掉了电台,世界一下安静了。

    章怀说:“放弃了?”

    我说:“什么叫放弃了啊,我累了,明天再试。”

    章怀说:“呵呵。”

    他不是在笑,这两个字他是说出来的,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

    突然,球球叫了起来,我探头一看,它坐在那里向着远处的黑暗叫着。接着我听到陈然激动地叫起来:“七爷,你快出来!”

    我站起来,跑出帐篷朝远处望去——满身尘土的赵书明跌跌撞撞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