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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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进入罗布泊

    我们继续朝着罗布泊进发。

    天一点点阴了。

    这种地方不可能下雨,乌云蔽日,似乎只为了让我们迷失方向。

    开着开着,到处是沙子,就连古玉也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抓起对讲机问了帕多,帕多答复:直行。

    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我们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山影。

    看来帕多的指引没问题,那应该就是鬼背山了。

    可是,我举着望远镜朝两旁眺望,并没有看到盐壳地貌。

    罗布泊在哪儿?

    难道它又一次在地球上消失了?

    我用对讲机呼叫,大家停车吃饭。

    午饭很简易,每个人泡了一包方便面。

    原地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朝前探了探路。

    无数的传闻,让我分外警惕,走出一段路就回头看看,确定车队还在我的视野中,才继续朝前走。我真怕走着走着就走丢了。

    跨上一个高坡,我目瞪口呆——真正的罗布泊就在眼前!

    板结的盐壳无边无际,一片灰茫茫,就像大海一样起伏着,卷起层层浪涛,却突然之间就凝固了,呈现着某种远古的死寂。

    它是一片已经死去的海,虽然纹丝不动,却呈现着巨大的动感。

    我回过头去,大声呼喊着:“罗布泊!——罗布泊!——”

    其他成员隐约听到了我的呼喊,全部站起身,朝我望过来。

    这时我看见帕多咧着嘴笑了一下。

    我一路狂奔,中间还滑了一跤,不知道是硌在石子上了,还是硌在断裂的贝壳上了,右膝盖生疼。回到他们跟前,我激动地说:“到了!到了!”

    所有人顿时欢呼起来。

    接着,大家纷纷车了上,朝前冲去。

    两辆车渐渐接近罗布泊了。

    绿色切诺基率先爬上了大坡。

    这时,球球开始反常。

    它好像突然吃错药了,疯了一样挠车门,切诺基的右侧车门很快就被挠出了很多爪痕。我拼命的抱住它

    古玉说:“车窗一直封闭着,它可能想透风。再看看,不行的话就放它下去”

    在大兴安岭的时候,我养过一条大狗,叫沈先生,我深深知道,狗这种动物太神奇了。

    沈先生平时从来不叫,对人非常友好,只要家里来了稍稍熟悉点的人,它肯定又扑又舔,踢都踢不走,必须表达完热情,才去角落里趴下。

    哪怕是凌晨三四点钟,只要有人从窗外走过,不管脚步多轻,它肯定警觉地跳起来,冲着窗外狂吠,几乎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它的听觉和嗅觉太灵敏了,哪怕在睡梦中。

    可以说,它永远是醒着的。

    还有,我觉得,狗能预感到危险的存在。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

    球球变得越来越反常,没办法,古玉说:“松开吧”。

    我松开它后打开了车门,它闪电一样跳下来,就像在躲避恶魔,一边惊恐地狂叫,一边朝着我们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一直静静的望着它,跑出大概有一公里后,停了下来,坐在了原地。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开始急剧的向下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心虚了。

    杀机…危险…!球球感知到了!

    这种危险来自人类的感觉之外,或许在泥土里,在地心,在空气中,在天外。

    虽然我们不知道,但一定有。

    古玉调转车头,追了过去。

    狗这种动物,如果在它无助的时候,比如找不到家了,你帮助了它,它就会记住你一辈子。球球就是这样,我从街上捡它回来后,尽管不和它在一起,但它对我的依赖也一直特别强。甚至超过古玉。

    我下了车,安抚了好一会儿,它逐渐平静了下来。

    等回去再次接近那个大坡之后,它再次狂躁起来,开始抓挠车门。

    我使劲抓着它的脖套,大声训斥,这样挨过了几分钟后,它才逐渐的安静下来,趴在踏板那里不动了。

    我们即将进入举世闻名的魔鬼三角区!它就在前面,半里之遥。

    我在想,如果把这片神秘的盐壳之地比喻成一个巨大的房子,我们已经跨进了门槛,慢慢朝前行进,一直没人阻拦。也不知道这所房子的主人是谁,他躲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们……

    死亡的气息再次变浓了,似乎是一种纸灰的味道。

    车开进罗布泊之后,地面变得坚硬,开始剧烈颠簸。

    我们在死亡之地上行驶,速度极慢。

    四周没有任何景物,除了盐壳还是盐壳。我总有一种错觉,其实我们始终原地未动。

    有人说不喜欢海洋,海洋无边无际,令人绝望。

    真正令人绝望的,其实是罗布泊。

    海洋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动物,植物,巨大的,微小的。

    可是,罗布泊上只有死去的生命。

    我们这11个鲜活的身体,会不会成为它最新的祭奠呢?

    不知道。

    网上说新疆和内地只有两个小时时差,我觉得不对,现在都晚上9点了,罗布泊刚刚进入黄昏。

    车队在一个低洼处停下来。

    跟昨天一样,我们把车停成一排,在车的西南方向搭帐篷,搭厕所,埋锅垒灶,准备晚餐。

    四眼变得异常警惕,一直竖着耳朵四处张望。

    这地方不可能有狼虫虎豹。也许,盐壳下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引起了它的恐慌。

    我把大家聚到一起,简单开了个小会:

    “我们现在进入罗布泊了,这是我们第一步的胜利。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很容易送命,因此我强调几点,第一,任何人不要离开队伍。如果在营地附近转悠,必须保证两个人以上,而且要拿着对讲机,绝不能超出5公里的范围。第二,要节约用水,女孩子也不要在房车上洗澡。第三,谁车上有不必要的重物,尽量扔掉,减少耗油,也避免轮子陷住。第四,从此一切听向导的。”

    布布赞许地点着头,似乎没听出第三点是在暗示她。

    我从房车上取出那把刀具,交到了魏早手上:“你负责安全。”

    我更信任这个退伍兵。

    他接过去,颠了颠,装进了口袋。

    张回静静地看着魏早的那只口袋,毫无表情。

    白欣欣很嘲讽地说:“这地方没有人,也没有野兽,甚至都没有蚂蚁,你拿刀子干什么?”说完,笑着看大家。

    我说:“以防万一。”

    然后,我把脸转向了张回:“你说呢?”

    他赶紧低下头,说:“是是是。”

    在这个团队里,最不好摆弄的人是白欣欣,最顺从的人是张回。

    大家再没有像昨天那样喝酒唱歌,吃完晚饭,天就快黑了,大家各自回到了帐篷内。罗布泊充斥着死亡气息,没有那种狂欢的氛围。

    我依然和浆汁儿睡一顶帐篷。

    铺睡袋的时候,她说:“在路上,我想到了一件事儿。”

    我看了看她:“什么事儿?”

    她说:“你觉得,我们这11个人,好像都和罗布泊有着某种关联。换句话说,好像命中注定我们要来这个地方。”

    我说:“什么关联?”

    她说:“你琢磨琢磨每个人的名字……”

    我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我们这些人的名字,几乎都包含了罗布泊和罗布淖尔的笔划!”

    我一愣:“真的?”

    她说:“先说我,浆汁儿。”

    我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写,果然找出了一个“夕”,一个三点水,一个“十”。

    她说:“你。”

    我又写了写:“我没有啊。”

    她说:“再看看。”

    没错儿,我的德字中有个“四”!

    她说:“白欣欣。”

    白欣欣包含一个“白”,一个尔字头。

    她说:“孟小帅。”

    孟小帅包含了一个“小”,一个“巾”。

    她说:“衣舞。”

    衣舞藏着一个“夕”。

    她说:“魏早。”

    魏早至少包含了一个“十”。

    她说:“包括帕万。”

    帕万包含一个“巾”,一个“白”。

    她说:“号外。”

    号外包含一个“夕”。

    她说:“他的狗。”

    四眼!包含一个“四”!

    她说:“布布阿姨。”

    布布就不用写了。

    她说:“徐尔戈。”

    徐尔戈至少包含一个“尔”。

    我越来越震惊了。

    我忽然想起了张回,于是说:“不对,张回的名字就没问题啊!”

    浆汁儿说:“他的名字里确实没有任何相同的笔划……”

    我忽然想起了黄夕离开之前说的话,他说我们这些人将遇难,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说不定,他也想到了人名和地名的诡异巧合,因此才退出了。

    浆汁儿说:“张回没有身份证,鬼知道他是不是真名字。”

    我马上想到了张回说的那个逃犯——章回!

    如果,他就是章回,那么就吻合了,严丝

    行驶了十几公里

    夜色黑糊糊的,我感觉他夹克的袖子有点长,看不到他的两只手。

    我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1980年,科学家彭加木怎么失踪的?他只是出去找水,再也没回来。

    2001年,寻找钾矿的王姓队员怎么失踪的?当时,另一辆卡车没跟上来,貌似半路抛锚了,他沿着来路回去寻找,从此就没了消息。

    2009年,那个维族司机卡斯木怎么失踪的?他只是一个人离开大家,到附近转了转,却一去不返……

    如果,张回突然亮出刀子,把我捅死,随便埋在沙子中,那么我也就失踪了。

    在人类聚居的任何地方,凶手杀了人,尸体就无法处理,不管藏在哪儿,早晚会被发现。戈壁滩却不一样,随处可见无名的尸骨,没人查。

    并且,不管城市还是乡村,如果一个人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公安肯定立案侦查,抓不到凶手不会结案。

    可是,此处是浩瀚的无人区,失踪一个人很平常,就算派直升机营救,看不到人影,也就返回去了……

    我低声问:“你怎么还没睡?”

    他说:“有点兴奋,睡不着,我想和你说点心里话儿……”

    我低低地说:“你说。”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说:“别看我当了警察,其实,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甚至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我一直在寻找机会,锻炼自己的胆量和勇气。”

    我没说话。

    他接着说:“读初中的时候,我就听说过罗布泊,又害怕,又向往……周老大,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现在,我来找你当面交流,说出这些心里话,其实已经是我的进步了。”

    我还是不说话。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之所以不信任我,就是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周老大,我们来的是无人区,又不是来看阅兵。身份证只是我们作为社会人的一个证明,而对于罗布泊,我们只是11个活物而已。”

    天太黑了。

    我不想再跟他聊下去。

    我冷不丁说道:“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他愣了愣,说:“……好。”

    我没动。

    他跟我对峙了一会儿,先退下小山,朝帐篷走了。

    我这才迈步。

    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说:“周老大,我的挎包还在你的帐篷里呢。”

    我说:“浆汁儿睡了,明早再来拿吧。”

    他说:“那……明早我再来拿吧。”

    我看着他钻进了帐篷,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浆汁儿果然已经睡了。

    我摸黑把门帘上的金属栓插上,然后小心地绕过我的吉他,也钻进了睡袋。

    我睡不着,在狼哭鬼嚎的风声中,回想刚才的录像。

    自打一开始,那四个人的气氛就有些沉闷,没有冒险者的紧张和激动。到达了罗布泊的湖心之后,他们仍然很平静,好像他们来到罗布泊,就是为了完成某件事……

    分析了半天,毫无头绪。

    接着,我开始琢磨张回的每句话。

    他似乎很真诚。

    如果,他真是一个冒牌的警察,那么此人的心机深不可测。他在监狱里与警察打了多年交道,具有极强的伪装能力,而我不是警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想着想着,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我被一个刺耳的声音惊醒:“啪!——”

    不,是两声。

    第一声把我惊醒了,接着我又听到一声:“啪!——”

    这声音就在我耳边。

    我慌乱地爬起来,摸到应急灯,打开了。

    浆汁儿醒了,她缩在睡袋中,只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像个婴儿:“怎么了!”

    我朝吉他看去——断了两根弦。

    弹吉他的人都知道,吉他六根弦,分别是:e弦,a弦,d弦,g弦,b弦,e弦。

    断的是a弦和b弦。

    这是我此行遇到的又一件怪事儿。

    我说:“吉他弦断了,对不起……”

    她嘟囔了一句:“我以为它只会制造音乐,没想到还会制造噪音!”然后就翻过身去,继续睡了。

    我把应急灯关掉,帐篷里又陷入了黑暗中。

    我仔细听着浆汁儿的鼻息,她没有任何声音,我无法判断她有没有睡着。

    我的吉他跟随我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断过弦。而这六根弦都是出发之前新换的,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而且,如果断一根弦,那是偶然,偏偏在进入罗布泊之前的这一夜,几乎在同一时间,接连断了两根弦!这怎么都无法理解。

    我不愿多想了,闭上眼睛,想赶紧睡着。

    风一刻不停,呼呼山响,我真怕它把整个禁地死亡探险:罗布泊之咒由喜欢罗布泊之咒的网友上传到本站,罗布泊之咒免费提供禁地死亡探险:罗布泊之咒阅读帐篷掀到半空去,就像《飞屋环游记》那样。

    这一夜,我睡得极其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冷不丁再次醒过来。

    四周一片黑暗。

    那几顶帐篷内都平安无事吗?

    我竖起耳朵听了听斜对面,那是徐尔戈、号外、张回睡的帐篷。

    满耳朵都是大风的声音。

    听着听着,我忽然感觉风声中隐藏着另一种声音,很细弱。

    风声这么大,我怎么听到了如此细弱的声音?我马上意识到,这个细弱的声音就在我面前!

    那是浆汁儿的呼吸声。

    接着,我影影绰绰看到了一个黑影,端坐在我对面,离我顶多一尺远。

    我打了个冷颤:“浆汁儿……”

    那个黑影似乎在轻轻后退,终于隐没在了黑暗中。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看花眼了。一个人置身黑暗中,往往想象什么就会隐隐约约看到什么,其实那完全是错觉。

    如果是浆汁儿,深更半夜她为什么从睡袋里爬出来,坐在黑暗中凝视我?

    她想和我做爱?

    就算我再自作多情,也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我把身体转向她,努力瞪大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思维慢慢又回到了那把吉他身上,是不是上天在暗示我什么呢?

    莫名其妙断了两根弦……

    剩下四根弦……

    e弦,d弦,g弦,e弦……

    e,d,g,e……

    四个字母。

    四个字母!

    在英文中,edge是锋利的刀刃!

    我陡然想起来,张回的挎包落在了我的帐篷里,说不定里面藏着一把杀猪刀。

    我从睡袋里轻轻爬出来,四处摸了摸,终于摸到了他的挎包,很沉。我把手伸进去,摸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在挎包的最下面,我真的摸到了一把刀,非常锋利,差点割到我的手!

    他带着短刀!

    在库尔勒,我提议购买刀具的时候,他并没有提起他的刀。

    一名警察外出可能带着枪,带着手铐,但不可能带着刀!

    他究竟是谁?

    我把手慢慢缩回来,忽然感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