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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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火车上

    这次突然决定去哈尔滨并不是我发了哪门子神经。

    因为就在刚才,章怀近距离看着我说话时,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很奇怪!他的右眼微微凸起!眼球上蒙了一层灰褐色的膜!

    刚开始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就在和古玉通话时暗自观察,才确信没错,他的右眼的确与左眼不一样。

    而且这种灰褐色的东西绝不是白内障。

    如果在这件事之前看到这个我肯定不会当回事儿,但现在,看完之后就浑身发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吃不准这是不是那个东西管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恶化,恶化到什么程度…。

    其实对于我来说,任何可见的威胁都没有关系,是可以承受的。但是,如果它来自未知的领域,无影无形,那就可怕了。章怀现在面临的正是这个问题。

    所以,当古玉的短信进来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决定马上带章怀走。

    打车到了车站以后,章怀买完吃的和啤酒没多久就检票上了车。车厢里挺热,但人倒是不多,几乎半截车厢都空着。

    我们找了一个靠近车窗的位置,一坐下章怀就把买来的啤酒和吃的都掏了出来,酱牛肉,水煮花生,哈尔滨红肠,松花蛋…。整了一堆。

    说实话,当我坐在那看着他忙活,再想到他的眼睛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有一点值得安慰,可以肯定到现在章怀还没有发觉自己眼睛有了变化。

    “章怀,酒大伤身,少喝点”。我小声的对他说。

    “嗯,没事儿,我知道。小七,来,吃,这五个小时咱就一直喝到哈尔滨”,他边说边扯下一个鸡大腿儿递给我。

    “嗯,好,喝到哈尔滨”。

    我接过章怀递过来的鸡大腿儿,心情更加低落,低落得想要流泪。

    章怀边喝边说起了上学时候的事儿,这虽然是个永远都那么青涩且没有尽头的话题,但是很管用,聊着聊着我的情绪好多了。

    当整个沟帮子烧鸡被我们撕扯的只剩下半只爪子的时候,火车过了扶余,夜也开始深了。

    车里仅有的几个乘客都已经迷糊,章怀也把说话声调降低了几个分贝。我侧头看了看窗外,火车应该行进在扶余和双城之间的旷野上,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火。只是远处公路上偶尔有车开过闪动一点光亮。

    这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嗞拉,嗞拉!

    回过头,在车厢接头处出现了一个人,他手里拎着一个铁盒,下身穿一条很肥大的裤子,嗞拉声就是裤子摩擦发出的。

    这人走进车厢后直接向我这边走来。走到我对过的空位时把盒子放在桌几上,然后就坐下了。这个位置刚好斜对着我,等坐下时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很凶的一张脸!狼脸。

    吊梢眼,断刀眉,脸色铁青,眼皮上还有一道又深又短的疤痕。总体看上去,很阴森。

    这是典型的凶相,在相书里也是短命相。这样的人杀气重,下手都狠!

    这时,章怀啃完了最后一点鸡爪子,打了个饱嗝起身去厕所,我又一次转头望着窗外。

    人在旅途是孤独的,孤独中最容易想起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恋人,另一个是亲人。这话一点儿不假,我就很自然的想起了我爷爷。

    正想着。“嗯?什么味儿?”

    一阵风从对面的窗户吹过来,立刻闻到了一股怪味儿。

    我从小在大兴安岭猎区生活,长大后又摆弄皮货生意,所以对自己的嗅觉分辨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

    狼,我当即断定这是狼的味道。而且味道之强,十有八九是晾干的狼牙发出的,这是最初的判断。

    我猛然回过头,这时就看见那人手里正在摆弄着一个东西,是一颗巨大的狼牙,味道就是它发出的。看着它,我忽然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颗牙其实在第一眼看到时我就相当的震惊,因为它太大了,严重超出了我的想象,长度达到了一尺多。

    据我掌握的资料,国内的狼主要是内蒙古狼,俗称灰狼,但体型都不大。如果从全世界来看,体型最大的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狼,身长两米,体重160斤。

    但是,即使是哥伦比亚狼,它的牙齿最长也不过八公分左右。在我的认知里,这已经是最大的了。

    所以,眼前这个,严重超标。

    自从大学毕业以来,我进了铺子,每天都和豹皮,虎骨,狼牙,药材等山里的东西打交道,当然了解这里边的猫腻。在刚看到这颗狼牙时,我曾考虑它是不是一颗树脂做的假牙,因为很多铺子在唬弄那些南方人时就以假乱真,经常这么干。

    但这个想法随即被我否掉了。

    树脂做的狼牙虽然在外观上看不出来,但是有两点可以鉴别,一,树脂狼牙都是实心的,而真的狼牙里面是空的。

    二,树脂牙无论怎样去模仿也模仿不出真狼牙的那股味道,因此,从味道上也能够鉴别出来。

    所以我很快否定了这是一颗假牙的想法,因为它的腥臭味无比的正宗。

    “小七,小七”!

    我正想着,听见了章怀的喊声。接着就见他从卫生间那边窜了过来,眼睛紧盯着我旁边开着的车窗。

    “小七,没事儿吧?”他看着我,问完后再一次看向车窗。

    “这大概是去了一趟厕所,神经病又犯了”!

    我这样想着,没说话,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你琢磨金瓶梅呢?刚才这有一张脸,在往车里看。”说完他指了指车窗。

    “啥?”

    听到这,我半信半疑,但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弩。

    “你是说有人倒挂在这?向车里看?”我问他。

    章怀探着身子向窗外看了一会儿,又回到座位上。

    “对,刚才我一出厕所就看见这个窗口有一张人脸,正头朝下往里面看,挺他妈的吓人,我担心他会调戏你,就一着急喊了两声。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边指着车窗边说。

    “嗯,什么味儿,这么臭?”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嘟囔一句。

    我知道他说的臭指的是什么,想也没想,故意的大声说了两个字:“狼牙”。

    说的同时,用眼睛瞟着那个人,想看看他的反应。

    果然,刀疤眼听完,身子一怔,转过头斜了我一眼。

    “对吗?朋友!”

    我不想错过这个交流的机会,向前凑了凑,友好的去主动搭话。

    我这样做,可以说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和好奇,但更主要的是多年来形成的那种对狼的深入骨髓的情结,让我很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关于这颗牙的情况。

    可是对于我说的话,刀疤眼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掀开盒子,把东西小心的放了回去。

    这过程很短暂,大概几秒钟的时间。但就在这几秒钟里,由于我凑近了一些后看清了那个东西,所以,浑身的血液忽的就冲向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