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破案
25.
这时雨越下越大，狂风遽起，戴楚连忙把窗户给关上，房间里顿时变得有些闷热起来。
许平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刚才戴楚和林岚的话，实际上他们俩个人的观点并不一样，戴楚倾向于那个匿名存款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林岚却认为孙丽的那些客户中很有可能有一个是凶手。不过从之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已知的这些曾经和孙丽发生过关系的人嫌疑都已经排除了，那么也就是说林岚的推断如果是正确的话，那肯定还有人和孙丽交往过，只是现在还没找到是谁。
但许平更倾向于戴楚的推断，根据孙丽的那些客户交代，孙丽和他们发生关系的代价大概是一次一万到二万之间。一个拿着假身份证一次性的给她存了二十万，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孙丽单纯出卖自己肉体的价码了。
戴楚把空调开开，屋子里凉快了不少，林岚有些羡慕的说还是老师宿舍的条件好，学生宿舍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啥都没有了。
许平笑着说：“行了，你就知足吧，你们现在是四个人一间宿舍，还带卫生间。要知道我当年上大学那会，可是八个人一间屋子，要想洗澡上厕所还得去楼层的水房。”
戴楚呵呵一笑：“毕竟你们是学生，我们已经是老师了，这待遇肯定会不同的，下次你要是热得睡不着觉你上我这来，反正地方大，够你打地铺。”
说完戴楚对许平说：“许队长，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我的推断我自己也觉得可能对你们的工作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呵，我还是得多谢谢你们啊。”
林岚忽然说：“许队长，我有个感觉，咱们是不是把简单的问题给复杂化了？”
许平看着林岚：“怎么说？”
“具体我说不出来……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戴楚吃了几口菜，忽然把筷子放下，伸手从桌子上拿过卷宗又仔细的看了起来，许平和林岚相视，看来戴楚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戴楚脸色凝重慢慢的说：“许队长，刚才林岚的话倒提醒我了。现在看来这案子和电视剧上演的没什么区别，孙丽选中了一个人想嫁给他，但那个人应该是有家室了不会轻易离婚。二十万我想应该是那个人给孙丽的好处，或者叫做封口费也行，但孙丽这时应该是不会把这二十万放在眼里了。一般到这个时候孙丽要想达到自己的心愿无外一个办法了，掌握一些那个人的秘密用来威胁他。呵呵，后来麽……。”
戴楚没把话说完，但许平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后来那个人大概被孙丽缠得受不了了，再加上自己有把柄在孙丽手里，于是选择了让孙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戴楚紧接着说：“凶手应该就是那个匿名存款的人，他是一个四十到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会很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他和孙丽认识的时间应该在半年左右，应该之前并不知道孙丽曾经做个那种行当。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想到。”
许平飞快的拿出笔把戴楚说的都记了下来，林岚好奇的问戴楚：“戴老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戴楚说：“从资料上来看，我能够推断出凶手的情况就这么多。身高问题我是从现场遗留的那脚印的大小推断出来的。为什么说是四十到五十岁，从孙丽的那些客户来看，都是一些四十五岁左右的所谓成功人士，孙丽要想结婚，她只会选择这种已经事业有成的男人，显然小年轻不是她考虑的对象，因为他们无法给予孙丽更好的物质生活。况且，孙丽是个孤儿，她在心理上可能认为比自己的大的男人会给自己带来一种安全感。“
“至于他和孙丽认识的时间，注意看看孙丽的个人帐户。从孙丽身亡到之前的半年间，除了一些演出的报酬外，其他大额进帐都已经没有了，这说明孙丽在半年前就已经不再干那皮肉买卖了。这应该不是孙丽忽然醒悟了，我更倾向于她是在半年前就认识凶手并且已经选定了凶手做自己的目标，自然不会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当然也会对凶手隐藏自己的过去。”
说完戴楚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呵欠。许平问戴楚：“还能不能再详细点？”
戴楚苦笑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过了几分钟忽然抬起头很坚决的说道：“我有个建议，你们应该去龙腾花园再仔细的询问一下比如保安这样的人或者是孙丽的邻居，问他们这半年里有谁经常出入孙丽的家里。还有……你们应该把孙丽这半年内的手机通话记录以及家里的电话通话记录都调出来，或许，在这上面你们能够有所发现。”
许平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是抱很大的希望，他想了想说：“戴老师你说的之前我们也有做过工作，但保安和邻居都反映平时很少见到孙丽家有男人出入。”
戴楚听了笑了笑：“那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男人平时去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的不让人发现，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个小区肯定有人认识他，而且不止一个。换句话说，他就是s市人。”
戴楚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一声镇耳的雷鸣，许平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面，整个大地都被大雨放肆的鞭打着，许平在心里想：狐狸该露出自己的尾巴了。
26.
许平走后，林岚主动的把碗筷给洗刷干净。戴楚坐在电脑前上着网，等林岚忙完了后对他说：“呵呵，谢谢你啊。”说完开玩笑的又接道：“放心，期末的考试一定给你打满分。”
林岚笑了笑：“没事，戴老师，这些活我都干习惯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林岚见雨小了便说要回宿舍去了，戴楚拿了把伞递给他：“拿着，现在秋天了，淋湿了可不好受。”
这时许平正在回市局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赵甄，让他把除了出差在外面的专案组人员以外的其他的人全部召集起来，赵甄在电话里有些纳闷的问许平：“这都快晚上八九点了。”
许平回答道：“你别问那么多，赶紧给我找人。”
电话那头赵甄哦了一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象是在埋怨。许平把电话挂上，心里宛然一笑。
等到许平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该来的人全部都来。许平看着满屋子的警察一楞，笑道：“哥几个怎么来得这么快。”
一个胖乎乎警察笑着骂道：“你许大队长下了死命令咱们这些当小兵的还不屁颠屁颠的赶过来，可我们都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你这才到，我说这可不成。”
大家这时起哄说当然不行，许平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好了，到时候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去汇湘楼，你们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们要是点便宜的菜我还跟你们急。”
众人哄堂大笑，一个高个警察说那那成，到时候把你娶媳妇的本钱都吃没了，你还不得在局长面前哭成个泪人。
许平微微一笑，两手举起示意大家别说话了，接着戴楚的推断说了一遍，中间把戴楚的名字给隐去了，只是说征求了一下专家的意见。大家在下面默默的听完后，之前那个高个警察有些郁闷的说道，“这案子也真是邪门了，从头到尾连个屁大的线索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有用的情况结果到头来也是根断线。我看这孙丽怕是十之八九要死不瞑目了。”
许平敲了敲桌子：“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这案是不是死案轮不到我们来说话，那天局长说我们专案组可以解散了，那到时候我们也问心无愧，毕竟大家都努力了。但现在只要我们一天还没解散就得继续查下去。”
说完许平布置了任务，之后一个星期内要把龙腾花园里的所以住户和工作人员都要走访一遍，重点要查清楚半年前到孙丽被杀这段时间有没有男人曾经经常出入过孙丽的家里。
之后几天许平带着人一户一户的走访，但几天下来情况并不乐观，原本在现代社会里这种住在一个小区里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就很常见，若不是出了事，很多人并不知道那栋小别墅里住的是到底是男还是女。
根据住户们的反映这个孙丽平时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再加上她职业的原因，有时候去了外地拍戏一去二三个月也正常，所以基本上没人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印象。
许平忽然想到案发那天那个国企老总的老婆曾经说过孙丽的不是，于是找到了那个老总的家。
但结果却让许平再次失望而归，那个胖女人在看见许平找上门后有些慌神，承认自己只不过是嫉妒孙丽年轻漂亮，所以在孙丽出事后幸灾乐祸。其实她与孙丽平常根本就碰不上面，更不用说能够提供什么线索了。
许平有些郁闷的走了出来，这时手机响了，许平拿起来一看是戴楚的。
电话那头戴楚的声音有些嘶哑：“许队长，你好，我是戴楚，你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许平说：“四个字可以形容，一筹莫展。”
“你们把龙腾小区的所以住户和工作人员都调查过了？”戴楚问。
“对，一个都不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过了几秒戴楚说：“他们那里的保安是不是和半年前都是一批的？”
许平楞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到，戴楚的意思他马上明白过来了了，冲电话那头叫了一声：“多谢啊，我这就去查。”
果然，在调来小区的保安档案后许平发现这个小区一共有十五名保安，但这十五个人全部都是刚入职不到二个月，也就是说孙丽案发时到半年前的那批保安已经全部换掉了。
保安这个行业的流动性是比较大的。从半年前到孙丽案发时，龙腾小区一共换掉了三十名保安，这三十名保安有的是调到别的地方去了，有的是不干了，有的干脆是干了没到两天就自动消失了。但好在给龙腾小区提供保安服务的公司还算正规，他们的个人详细信息都留了档案。
要想在s市找到在这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其中还有好几个都已经不知去向了，许平和专案组的警察费了吃奶的力气才算把这些人都给找到，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许平他们终于收获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提供这一重要的线索的小伙子在许平找到他时还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因为他是伙同老乡偷小区里住户家里的东西被发现而被公司开除的，当许平亮出证件时，那个小伙子眼泪汪汪的直说自己那次真的什么也没偷到。
许平听那个小伙子交代完了后一乐，决定跟他开个玩笑：“现在有个立功的机会放在你面前就看你把握不把握得住了。”
小伙子连连点头：“警察同志，你让我说什么都成。”
赵甄在一边笑道：“你说你该说的，也不能乱说，不然这一样也是犯法了的，”
那个小伙子显然被赵甄的话吓住了有些畏缩的看着许平，许平扔给他一根烟，让他回忆一下以前在龙腾花园当保安时有没有注意到谁经常出入那个孙丽的家。
许平把孙丽的照片拿给他看，“就是这个女的，你认识不？”
“她…………认识……。”那个小伙子连忙说。
“恩，那你说说。”
“警察同志，我还真想起来了，大概是八月份左右，我当时因为打牌输了钱被人逼债，但工资早就花没了，和几个老乡商量了后打算偷点东西拿出去卖。我当时踩点就选中了孙丽她住的那栋别墅，因为她的房间里很少看见有灯亮，以前我也听说过她好象是演员，经常去外面排戏，所以当时我们几个一合计就决定偷她家。”
赵甄说：“看不出来啊，你们倒是挺会选对象的。”
“那敢那敢。我们商量好了后就决定马上动手，好象是八月七号那天吧，我特地把班给调到晚上。上半夜的时候还没看见她家灯亮，我正准备打电话叫老乡过来时，有一个车进了小区，我一看这车没出入证就把它给拦了下来。就这照片上的女人把车窗摇下来语气很恶劣的骂了我一句，我当时一看她回来了，赶紧打电话让老乡别过来了等几天再说。”
“就她一个人还是有别的人？”许平有些兴奋的问道。
“开车的是一个男的，大概五十岁左右。警察同志，我看这女的八成是这男的情妇，这男的岁数都能够做她的爹了……。”
赵甄打断他的话：“你管人家的事干嘛，这男的你认识不？”
小伙子摇头：“不认识。后来我把这事跟几同事一说，他们说以前也见过晚上这男的上这来，但都是晚上，而且是深更半夜的来，对了他开那车我认识，是奔驰，这车挺贵的吧？”
“车牌号记住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好象是8开头……具体数字我忘了。”那个小伙努力的想了想说。
够了，这些线索足够了。许平和赵甄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看来这案子有戏了。
27.
本市人，男，四十到五十岁，奔驰车，车牌号码为8开头。许平把这些用粉笔大大的写在会议室的黑板上，然后重重的在8字最后画了个问号。
下面的警察都是一脸的轻松，许平面无表情的说：“限在一天之类找到这个，要是找不到……汇湘楼那顿饭你们就别想了。”
众警察一阵哄笑，赵甄显得很轻松：“许队，这要是还找不着他，我们也不用回来厚脸皮让你请我们吃饭了，我们直接把这身警服脱了回家抱孩子去得了。”
许平也笑了笑，但他心里还是不敢放下心来，毕竟这个线索并没有直接把“他”锁定为凶手，只有等找到他才能够考虑到下一步的事情。这时大家纷纷起身，许平忽然想到一件事，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那个8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再强调一点，奔驰车，8字车牌，和女明星有染。这样的人在s市非富即贵，你们一定要注意些，不然到时候人没抓着，自己倒惹了一身的麻烦。”
等人都走完了，许平抓起帽子戴在头上，驱车去了s大在教学楼找到了戴楚，把这几天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戴楚听完后呵呵一笑：“看来你们的工作还是很快啊，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了。”
许平苦笑：“还快？这都快两个半月了，这原本早已经找到的线索到现在才发现，说实话，我觉得要不是当初你提醒了一下我，这案子怕是真要成了死案了。”
“呵呵，不能这么说，我也只是碰巧猜中了，其实也亏那天林岚提醒我一下。”
许平把目光转向不时从身边走过的学生：“对，也应该谢谢林岚，这小子这段时间在干嘛？”
“还能干嘛？天天和他的小女朋友在一起，不过我感觉他比以前开朗许多了。”
许平奇怪的问道：“他以前很沉默？”
戴楚一边走一边说：“以前他曾经问过我连续做同一个梦是怎么回事，当时我问了一些问题，给我的感觉是他好象把自己给锁在一个房子里，别人很难打开他的心门。但现在他……。”
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许平看了一眼，是林岚和张铃，两人牵着手，看起来很甜蜜，这让许平心里忽然一疼，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戴楚也看见他们了，冲他们叫了一声，林岚和张铃小跑着跑了过来。张铃笑着说：“许队长，这次是来感谢我们戴老师的吧。”
许平把头抬起：“呵呵，对啊，不过也得感谢林岚啊，他也出了不少力气的。”戴楚听了也笑着说也是多亏了林岚当时的提醒。
林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铃笑咪咪的说：“你们就别夸他了，这几天他不知道在我面前说了多少次了，弄得这案子就象是他破的一样。”
许平和戴楚哈哈大笑，几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时许平接到电话，是赵甄打来的，内容很简单，已经找到人了，张建国，s市国资办主任。
一个小时后许平找到了局长，有些兴奋的把说出张建国三个字。局长听完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表情，许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过了片刻局长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注视着外面，许平也站了起来。沉默许久后局长说：“79年，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现在……。”
局长不语，许平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现在班长或许要成为副班长的阶下囚了。
二天后局长经过请示批准了许平他们的计划，在得到同意后许平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将张建国带到了警局。
这时候许平已经胸有成竹了，之前他们已经取得了张建国的脚印，经过对比，证实了这就是现场遗留的那双脚印，但这还不够。现在许平要做的就是从心理上击溃张建国，让他自己主动的坦白。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建国选择了沉默。
审讯室里，许平有些无奈的看着张建国，眼前这位s市的国资办主任看上去就象才四十岁左右。许平翻了翻他的档案，上面赫然写着张建国，十年军龄，侦察兵出身。
许平咳嗽了一声：“张主任，这样说吧，我也是转业军人，也是侦察兵出身，但比起你们这些前辈来我是远远不如，因为你们经历过那场战争，你们在生和死的边缘徘徊过。但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
张建国依然不说话，但他把头抬了起来，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平。许平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他知道张建国的意思，仅凭一双脚印是无法完全将他定罪的。
除非有更直接的证据。
一个小时后赵甄匆忙的走了进来递给许平一份报告，看完后许平站了起来把报告放在张建国的手上，小声的说：“我们找到了。”
报告上写得很清楚，在张建国的家里找到了大量的存折和现金，另外还有一把手枪。
如果说许平无法仅凭一双脚印将张建国送进监狱的话，那么这些存折和现金足以让他在里面度过余生了。
张建国只看了十秒就把报告还给许平，许平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心理上开始崩溃的迹象。
但出人意料的是张建国并没有承认孙丽是死于自己手上，他只是承认他确实与孙丽在一年前就有过关系，到后来孙丽逼着自己离婚，自己就给了她二十万当做是分手费。那天晚上他确实去过孙丽的家里，但他只在那呆了一会就走了，至于孙丽是怎么死的，他一无所知。
说完后，张建国似乎是有些嘲笑的看了看许平。
许平看着面前这个人，心里忽然一阵寒意涌上来，这个曾经在南疆出生入死过的侦察兵在瞬间做出了抉择，承认受贿和与孙丽的关系，但不承认孙丽的命案与自己有关，这样他至少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事实上张建国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许平除了那双脚印外再无任何其他的证据。
一天后戴楚打来电话，许平把情况告诉他，戴楚沉默了一会说：“你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或者说他的心理素质太好了。”
许平有些发呆的看着自己面前孙丽一案的案卷，这无疑将要被划上一个不是死案的死案符号，过了半天他说：“你知道张建国的女儿是谁吗？”
“张铃……。”
“……。”
许平挂上电话，站起身来，眼前忽然浮现出林岚和张铃灿烂的笑容。
这时雨越下越大，狂风遽起，戴楚连忙把窗户给关上，房间里顿时变得有些闷热起来。
许平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刚才戴楚和林岚的话，实际上他们俩个人的观点并不一样，戴楚倾向于那个匿名存款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林岚却认为孙丽的那些客户中很有可能有一个是凶手。不过从之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已知的这些曾经和孙丽发生过关系的人嫌疑都已经排除了，那么也就是说林岚的推断如果是正确的话，那肯定还有人和孙丽交往过，只是现在还没找到是谁。
但许平更倾向于戴楚的推断，根据孙丽的那些客户交代，孙丽和他们发生关系的代价大概是一次一万到二万之间。一个拿着假身份证一次性的给她存了二十万，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孙丽单纯出卖自己肉体的价码了。
戴楚把空调开开，屋子里凉快了不少，林岚有些羡慕的说还是老师宿舍的条件好，学生宿舍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啥都没有了。
许平笑着说：“行了，你就知足吧，你们现在是四个人一间宿舍，还带卫生间。要知道我当年上大学那会，可是八个人一间屋子，要想洗澡上厕所还得去楼层的水房。”
戴楚呵呵一笑：“毕竟你们是学生，我们已经是老师了，这待遇肯定会不同的，下次你要是热得睡不着觉你上我这来，反正地方大，够你打地铺。”
说完戴楚对许平说：“许队长，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我的推断我自己也觉得可能对你们的工作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呵，我还是得多谢谢你们啊。”
林岚忽然说：“许队长，我有个感觉，咱们是不是把简单的问题给复杂化了？”
许平看着林岚：“怎么说？”
“具体我说不出来……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戴楚吃了几口菜，忽然把筷子放下，伸手从桌子上拿过卷宗又仔细的看了起来，许平和林岚相视，看来戴楚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戴楚脸色凝重慢慢的说：“许队长，刚才林岚的话倒提醒我了。现在看来这案子和电视剧上演的没什么区别，孙丽选中了一个人想嫁给他，但那个人应该是有家室了不会轻易离婚。二十万我想应该是那个人给孙丽的好处，或者叫做封口费也行，但孙丽这时应该是不会把这二十万放在眼里了。一般到这个时候孙丽要想达到自己的心愿无外一个办法了，掌握一些那个人的秘密用来威胁他。呵呵，后来麽……。”
戴楚没把话说完，但许平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后来那个人大概被孙丽缠得受不了了，再加上自己有把柄在孙丽手里，于是选择了让孙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戴楚紧接着说：“凶手应该就是那个匿名存款的人，他是一个四十到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会很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他和孙丽认识的时间应该在半年左右，应该之前并不知道孙丽曾经做个那种行当。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想到。”
许平飞快的拿出笔把戴楚说的都记了下来，林岚好奇的问戴楚：“戴老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戴楚说：“从资料上来看，我能够推断出凶手的情况就这么多。身高问题我是从现场遗留的那脚印的大小推断出来的。为什么说是四十到五十岁，从孙丽的那些客户来看，都是一些四十五岁左右的所谓成功人士，孙丽要想结婚，她只会选择这种已经事业有成的男人，显然小年轻不是她考虑的对象，因为他们无法给予孙丽更好的物质生活。况且，孙丽是个孤儿，她在心理上可能认为比自己的大的男人会给自己带来一种安全感。“
“至于他和孙丽认识的时间，注意看看孙丽的个人帐户。从孙丽身亡到之前的半年间，除了一些演出的报酬外，其他大额进帐都已经没有了，这说明孙丽在半年前就已经不再干那皮肉买卖了。这应该不是孙丽忽然醒悟了，我更倾向于她是在半年前就认识凶手并且已经选定了凶手做自己的目标，自然不会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当然也会对凶手隐藏自己的过去。”
说完戴楚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呵欠。许平问戴楚：“还能不能再详细点？”
戴楚苦笑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过了几分钟忽然抬起头很坚决的说道：“我有个建议，你们应该去龙腾花园再仔细的询问一下比如保安这样的人或者是孙丽的邻居，问他们这半年里有谁经常出入孙丽的家里。还有……你们应该把孙丽这半年内的手机通话记录以及家里的电话通话记录都调出来，或许，在这上面你们能够有所发现。”
许平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是抱很大的希望，他想了想说：“戴老师你说的之前我们也有做过工作，但保安和邻居都反映平时很少见到孙丽家有男人出入。”
戴楚听了笑了笑：“那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男人平时去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的不让人发现，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个小区肯定有人认识他，而且不止一个。换句话说，他就是s市人。”
戴楚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一声镇耳的雷鸣，许平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面，整个大地都被大雨放肆的鞭打着，许平在心里想：狐狸该露出自己的尾巴了。
26.
许平走后，林岚主动的把碗筷给洗刷干净。戴楚坐在电脑前上着网，等林岚忙完了后对他说：“呵呵，谢谢你啊。”说完开玩笑的又接道：“放心，期末的考试一定给你打满分。”
林岚笑了笑：“没事，戴老师，这些活我都干习惯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林岚见雨小了便说要回宿舍去了，戴楚拿了把伞递给他：“拿着，现在秋天了，淋湿了可不好受。”
这时许平正在回市局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赵甄，让他把除了出差在外面的专案组人员以外的其他的人全部召集起来，赵甄在电话里有些纳闷的问许平：“这都快晚上八九点了。”
许平回答道：“你别问那么多，赶紧给我找人。”
电话那头赵甄哦了一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象是在埋怨。许平把电话挂上，心里宛然一笑。
等到许平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该来的人全部都来。许平看着满屋子的警察一楞，笑道：“哥几个怎么来得这么快。”
一个胖乎乎警察笑着骂道：“你许大队长下了死命令咱们这些当小兵的还不屁颠屁颠的赶过来，可我们都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你这才到，我说这可不成。”
大家这时起哄说当然不行，许平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好了，到时候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去汇湘楼，你们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们要是点便宜的菜我还跟你们急。”
众人哄堂大笑，一个高个警察说那那成，到时候把你娶媳妇的本钱都吃没了，你还不得在局长面前哭成个泪人。
许平微微一笑，两手举起示意大家别说话了，接着戴楚的推断说了一遍，中间把戴楚的名字给隐去了，只是说征求了一下专家的意见。大家在下面默默的听完后，之前那个高个警察有些郁闷的说道，“这案子也真是邪门了，从头到尾连个屁大的线索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有用的情况结果到头来也是根断线。我看这孙丽怕是十之八九要死不瞑目了。”
许平敲了敲桌子：“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这案是不是死案轮不到我们来说话，那天局长说我们专案组可以解散了，那到时候我们也问心无愧，毕竟大家都努力了。但现在只要我们一天还没解散就得继续查下去。”
说完许平布置了任务，之后一个星期内要把龙腾花园里的所以住户和工作人员都要走访一遍，重点要查清楚半年前到孙丽被杀这段时间有没有男人曾经经常出入过孙丽的家里。
之后几天许平带着人一户一户的走访，但几天下来情况并不乐观，原本在现代社会里这种住在一个小区里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就很常见，若不是出了事，很多人并不知道那栋小别墅里住的是到底是男还是女。
根据住户们的反映这个孙丽平时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再加上她职业的原因，有时候去了外地拍戏一去二三个月也正常，所以基本上没人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印象。
许平忽然想到案发那天那个国企老总的老婆曾经说过孙丽的不是，于是找到了那个老总的家。
但结果却让许平再次失望而归，那个胖女人在看见许平找上门后有些慌神，承认自己只不过是嫉妒孙丽年轻漂亮，所以在孙丽出事后幸灾乐祸。其实她与孙丽平常根本就碰不上面，更不用说能够提供什么线索了。
许平有些郁闷的走了出来，这时手机响了，许平拿起来一看是戴楚的。
电话那头戴楚的声音有些嘶哑：“许队长，你好，我是戴楚，你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许平说：“四个字可以形容，一筹莫展。”
“你们把龙腾小区的所以住户和工作人员都调查过了？”戴楚问。
“对，一个都不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过了几秒戴楚说：“他们那里的保安是不是和半年前都是一批的？”
许平楞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到，戴楚的意思他马上明白过来了了，冲电话那头叫了一声：“多谢啊，我这就去查。”
果然，在调来小区的保安档案后许平发现这个小区一共有十五名保安，但这十五个人全部都是刚入职不到二个月，也就是说孙丽案发时到半年前的那批保安已经全部换掉了。
保安这个行业的流动性是比较大的。从半年前到孙丽案发时，龙腾小区一共换掉了三十名保安，这三十名保安有的是调到别的地方去了，有的是不干了，有的干脆是干了没到两天就自动消失了。但好在给龙腾小区提供保安服务的公司还算正规，他们的个人详细信息都留了档案。
要想在s市找到在这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其中还有好几个都已经不知去向了，许平和专案组的警察费了吃奶的力气才算把这些人都给找到，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许平他们终于收获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提供这一重要的线索的小伙子在许平找到他时还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因为他是伙同老乡偷小区里住户家里的东西被发现而被公司开除的，当许平亮出证件时，那个小伙子眼泪汪汪的直说自己那次真的什么也没偷到。
许平听那个小伙子交代完了后一乐，决定跟他开个玩笑：“现在有个立功的机会放在你面前就看你把握不把握得住了。”
小伙子连连点头：“警察同志，你让我说什么都成。”
赵甄在一边笑道：“你说你该说的，也不能乱说，不然这一样也是犯法了的，”
那个小伙子显然被赵甄的话吓住了有些畏缩的看着许平，许平扔给他一根烟，让他回忆一下以前在龙腾花园当保安时有没有注意到谁经常出入那个孙丽的家。
许平把孙丽的照片拿给他看，“就是这个女的，你认识不？”
“她…………认识……。”那个小伙子连忙说。
“恩，那你说说。”
“警察同志，我还真想起来了，大概是八月份左右，我当时因为打牌输了钱被人逼债，但工资早就花没了，和几个老乡商量了后打算偷点东西拿出去卖。我当时踩点就选中了孙丽她住的那栋别墅，因为她的房间里很少看见有灯亮，以前我也听说过她好象是演员，经常去外面排戏，所以当时我们几个一合计就决定偷她家。”
赵甄说：“看不出来啊，你们倒是挺会选对象的。”
“那敢那敢。我们商量好了后就决定马上动手，好象是八月七号那天吧，我特地把班给调到晚上。上半夜的时候还没看见她家灯亮，我正准备打电话叫老乡过来时，有一个车进了小区，我一看这车没出入证就把它给拦了下来。就这照片上的女人把车窗摇下来语气很恶劣的骂了我一句，我当时一看她回来了，赶紧打电话让老乡别过来了等几天再说。”
“就她一个人还是有别的人？”许平有些兴奋的问道。
“开车的是一个男的，大概五十岁左右。警察同志，我看这女的八成是这男的情妇，这男的岁数都能够做她的爹了……。”
赵甄打断他的话：“你管人家的事干嘛，这男的你认识不？”
小伙子摇头：“不认识。后来我把这事跟几同事一说，他们说以前也见过晚上这男的上这来，但都是晚上，而且是深更半夜的来，对了他开那车我认识，是奔驰，这车挺贵的吧？”
“车牌号记住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好象是8开头……具体数字我忘了。”那个小伙努力的想了想说。
够了，这些线索足够了。许平和赵甄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看来这案子有戏了。
27.
本市人，男，四十到五十岁，奔驰车，车牌号码为8开头。许平把这些用粉笔大大的写在会议室的黑板上，然后重重的在8字最后画了个问号。
下面的警察都是一脸的轻松，许平面无表情的说：“限在一天之类找到这个，要是找不到……汇湘楼那顿饭你们就别想了。”
众警察一阵哄笑，赵甄显得很轻松：“许队，这要是还找不着他，我们也不用回来厚脸皮让你请我们吃饭了，我们直接把这身警服脱了回家抱孩子去得了。”
许平也笑了笑，但他心里还是不敢放下心来，毕竟这个线索并没有直接把“他”锁定为凶手，只有等找到他才能够考虑到下一步的事情。这时大家纷纷起身，许平忽然想到一件事，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那个8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再强调一点，奔驰车，8字车牌，和女明星有染。这样的人在s市非富即贵，你们一定要注意些，不然到时候人没抓着，自己倒惹了一身的麻烦。”
等人都走完了，许平抓起帽子戴在头上，驱车去了s大在教学楼找到了戴楚，把这几天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戴楚听完后呵呵一笑：“看来你们的工作还是很快啊，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了。”
许平苦笑：“还快？这都快两个半月了，这原本早已经找到的线索到现在才发现，说实话，我觉得要不是当初你提醒了一下我，这案子怕是真要成了死案了。”
“呵呵，不能这么说，我也只是碰巧猜中了，其实也亏那天林岚提醒我一下。”
许平把目光转向不时从身边走过的学生：“对，也应该谢谢林岚，这小子这段时间在干嘛？”
“还能干嘛？天天和他的小女朋友在一起，不过我感觉他比以前开朗许多了。”
许平奇怪的问道：“他以前很沉默？”
戴楚一边走一边说：“以前他曾经问过我连续做同一个梦是怎么回事，当时我问了一些问题，给我的感觉是他好象把自己给锁在一个房子里，别人很难打开他的心门。但现在他……。”
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许平看了一眼，是林岚和张铃，两人牵着手，看起来很甜蜜，这让许平心里忽然一疼，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戴楚也看见他们了，冲他们叫了一声，林岚和张铃小跑着跑了过来。张铃笑着说：“许队长，这次是来感谢我们戴老师的吧。”
许平把头抬起：“呵呵，对啊，不过也得感谢林岚啊，他也出了不少力气的。”戴楚听了也笑着说也是多亏了林岚当时的提醒。
林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铃笑咪咪的说：“你们就别夸他了，这几天他不知道在我面前说了多少次了，弄得这案子就象是他破的一样。”
许平和戴楚哈哈大笑，几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时许平接到电话，是赵甄打来的，内容很简单，已经找到人了，张建国，s市国资办主任。
一个小时后许平找到了局长，有些兴奋的把说出张建国三个字。局长听完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表情，许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过了片刻局长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注视着外面，许平也站了起来。沉默许久后局长说：“79年，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现在……。”
局长不语，许平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现在班长或许要成为副班长的阶下囚了。
二天后局长经过请示批准了许平他们的计划，在得到同意后许平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将张建国带到了警局。
这时候许平已经胸有成竹了，之前他们已经取得了张建国的脚印，经过对比，证实了这就是现场遗留的那双脚印，但这还不够。现在许平要做的就是从心理上击溃张建国，让他自己主动的坦白。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建国选择了沉默。
审讯室里，许平有些无奈的看着张建国，眼前这位s市的国资办主任看上去就象才四十岁左右。许平翻了翻他的档案，上面赫然写着张建国，十年军龄，侦察兵出身。
许平咳嗽了一声：“张主任，这样说吧，我也是转业军人，也是侦察兵出身，但比起你们这些前辈来我是远远不如，因为你们经历过那场战争，你们在生和死的边缘徘徊过。但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
张建国依然不说话，但他把头抬了起来，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平。许平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他知道张建国的意思，仅凭一双脚印是无法完全将他定罪的。
除非有更直接的证据。
一个小时后赵甄匆忙的走了进来递给许平一份报告，看完后许平站了起来把报告放在张建国的手上，小声的说：“我们找到了。”
报告上写得很清楚，在张建国的家里找到了大量的存折和现金，另外还有一把手枪。
如果说许平无法仅凭一双脚印将张建国送进监狱的话，那么这些存折和现金足以让他在里面度过余生了。
张建国只看了十秒就把报告还给许平，许平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心理上开始崩溃的迹象。
但出人意料的是张建国并没有承认孙丽是死于自己手上，他只是承认他确实与孙丽在一年前就有过关系，到后来孙丽逼着自己离婚，自己就给了她二十万当做是分手费。那天晚上他确实去过孙丽的家里，但他只在那呆了一会就走了，至于孙丽是怎么死的，他一无所知。
说完后，张建国似乎是有些嘲笑的看了看许平。
许平看着面前这个人，心里忽然一阵寒意涌上来，这个曾经在南疆出生入死过的侦察兵在瞬间做出了抉择，承认受贿和与孙丽的关系，但不承认孙丽的命案与自己有关，这样他至少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事实上张建国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许平除了那双脚印外再无任何其他的证据。
一天后戴楚打来电话，许平把情况告诉他，戴楚沉默了一会说：“你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或者说他的心理素质太好了。”
许平有些发呆的看着自己面前孙丽一案的案卷，这无疑将要被划上一个不是死案的死案符号，过了半天他说：“你知道张建国的女儿是谁吗？”
“张铃……。”
“……。”
许平挂上电话，站起身来，眼前忽然浮现出林岚和张铃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