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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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七月十五

    石天成拉着左小碧往楼梯口奔去,上了楼梯,经过一条仄仄的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左世林的卧室!



    石天成探头往里面看了去,只见三个带着鬼面面具的黑衣人正围着三个男人在厮杀着!



    那三个男人不是别,一个是左家塅左氏族人的族长左世林,一个正是石天成要找的他爹石志坚,还有一个是石天成的师父青衫道长!



    那已经几乎没有了缚鸡之力的左世林手持一把短剑,全身都在战栗着!



    而卧室的门口,管家左三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他的胸口一片殷红!



    “爹!”



    石天成楞了楞,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他爹返回左家塅是为了一样东西,他却没料到现在会是这个场面!



    据他爹说,他老家在广东梅州,最近他爹家里那边捎信来了,说他爹的爹也就是石天成的爷爷快要死了要他们回去一趟,所以他们今天一早,他爹他娘就带着他从左家塅的家里出发往广东梅州赶去。



    傍晚时分到了长沙,他们在坡子街的一家旅社住了下来。吃完晚饭他爹说要出去借两匹马赶路,于是就一个人出去了。这湖南到广东据说 好几千里的路程,没匹马还真不行。



    石天成他娘刘月娥心里挺纳闷的,可没听说孩子他爹在长沙城里有亲戚的,却不知他能到哪里去借两匹马来。



    然而石天成却知道他爹在搞什么鬼名堂。



    他爹是要跟他师父青衫道长回左家塅去取一样东西。虽然说是取,但其实就是偷了。



    他爹和他师父一直都在策划着这个事情,虽然他们什么事情都瞒着石天成和石天成他娘,但对于他爹和他师父的一举一动,石天成其实什么都知道。



    话说这石天成也是个怪胎。



    石天成今年十七岁,出生那年也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他出生的那一天怪事连连,据他娘刘月娥告诉他是这样子的。



    那天傍晚他爹石志坚刚刚拔完红薯地里的草疲惫地往家里走去。月亮刚刚爬到半山腰的云层里,一阵阵不知从哪个方向刮过来的风使四周的山林都影影绰绰的沙沙响着。空气中弥漫着艾草和刚刚烧过的纸钱的味道,左家的祖坟山上点着的一盏油灯正忽明忽暗地闪着,就像一团团从坟墓里飘出来的磷火,使人感觉脊背发凉寒毛竖立。



    石志坚佝偻着腰穿过左家的松树林,他手中拿着的镰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自己的身前身后胡乱劈着。七月半,鬼乱蹿,昼夜交替时,正是孤魂野鬼到处游荡的时候。石志坚感觉有些害怕,所以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听说鬼怕金。



    穿过松树林,拐了弯便走到了左三家门口。



    左三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是左世林的第三个儿子。



    经过左三家门口时,石天成他爹突然感觉口好渴,于是想要到左家去讨口水喝。



    左三家是一间有着五个正房的青砖瓦房,堂屋的马灯正亮着,石志坚于是光着脚板弯着腰往左家堂屋里走去。石志坚低着头走到门口,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看,骇然发现一个黑衣人明明白白地悬吊在左家的门梁上,更加恐怖的是石志坚看不到黑衣人的脑袋。



    石志坚吓得一声惨叫,他把手中的镰刀往那黑影身上一扔,踉踉跄跄地就往左家的堂屋里跑去。



    “怎么了?”左三这时正和他的堂客在堂屋里吸着旱烟,他的两个小崽女正坐在屋子里打打闹闹着,两公婆看到石志坚踉踉跄跄跑进来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鬼......门口有鬼......”石志坚一屁股坐在左三两公婆中间的地面上,他喘着粗气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说道。



    “有毛病啊,吓死老子了!”左三赶紧扶着石志坚坐了下来。当石志坚坐下来的时候,左三看到他的屁股下一摊水还冒着尿骚气,于是又骂了一句狗日的。



    那摊冒着臊气的水是石志坚吓的尿失禁。



    能被吓成这个熊样,估计外面可能真有什么不可描述的鬼东西。



    左三想着,他连忙起身操起挂在墙上的柴刀,顺手在堂屋的米缸里抓了把米在手上,他堂客提了马灯,两公婆战战兢兢地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左三扬手把米往外面撒了去。据说鬼也怕米。



    “么子鬼!莫到老子屋里来!走走走!”左三一边用柴刀使劲地在门框上啪啪啪啪地拍打着一边骂骂咧咧着。除了远远近近几户人家的狗在莫名其妙的吠叫外,等了好一阵见外面没有动静,两公婆才麻起胆子往门外走去。两公婆在屋前屋后转了个圈什么也没发现进了门就骂着石志坚。



    “柴狗子乱叫么子,我屋里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什么鬼!”



    柴狗子是石志坚的绰号,是村里人给他取的。



    石志坚精瘦精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脸又长,畏畏缩缩地看起来就像条夹着尾巴的柴狗,所以左家塅的人就叫他柴狗子。



    左三比石志坚年纪小,然而左三也大咧咧的叫石志坚为柴狗子,说明左三是瞧不起石志坚的。



    前面说了,石天成他爹石志坚是从梅州逃荒过来的叫花子,是个客家人,后来逃难到左家塅时晕倒在石天成他娘刘月娥的家门口。他娘刘月娥熬了一碗热汤救了他爹一条狗性命,后来两人就搞到了一起,他爹就在左家塅安顿了下来。



    石天成他娘刘月娥本来是个寡妇,前前后后嫁给了左家塅的四个男人。四个男人一个死于痨病、一个跑船翻了船淹死在洞庭湖里、一个当兵的跟陈炯明的部队打仗时被炮弹炸得连快骨头都没找到,最后一个据说是死在刘氏的胯档里。



    总之几个男人都被刘氏给克死了,都没有留下个一男半女。连续克死了左家祠堂的四个男人,刘氏本来是要被左家族人浸猪笼沉塘的,幸亏已经是民国时期新社会讲人权,刘氏才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刘氏的后半生本来是打算要守寡到老的,没料到石志坚有天晚上逃难到了这里饿晕在她家门口又给她送来了一个男人。



    这左家塅的男女老少本来想着看石志坚的把戏,连续克死了四个男人,想必这石志坚在刘氏的床上也折腾不了几天的。却没料到石志坚已经安安稳稳地跟刘氏过了五年,那克死过几个老公的刘氏也越长越好看,细皮嫩肉的胸又大屁股又翘,惹得左家塅的许多男人都或明或暗地打她的主意。



    这其中就有左三。



    据说左三有次趁石天成他娘在玉米地里撒尿的时候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想要去占她便宜,结果被石志坚给撞到了,两个男人差点动了刀子。



    石志坚虽然是个外地人,虽然老实本分,但眼见着自己的堂客被别的男人压着要被操了,是个男人就会忍无可忍的。



    还好刘氏息事宁人,把两人给劝开了。怎么说左三也没有实质性把自己那个了,能忍点就忍点罢,她想。再说了,这左家仰仗着中堂大人左宗棠余荫,家底殷实得很,要人有人要枪有枪的,他石志坚是惹不起他们左家的。



    这石志坚虽然在心里恨左三等男人,然而自己是个倒插门的外地人,连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都是左家塅人施舍的,要打架又打不过人家,对于自己当前所处的形式他还是看得清楚的,再说了谁叫自己老婆漂亮了,而且还要蹲在那里尿尿,这白花花地光着个屁股的,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的。所以他也只能忍了,尽量和左三等人搞好关系。



    石志坚没事就守着自己的堂客,晚上关了门就上床睡觉睡自己的堂客,刘氏后来居然还真怀了石天成。这屋里很快就要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了,所以石志坚才会没日没夜地劳动着,一分耕耘就会有一分收获,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得。他这不是刚刚收工回来嘛,本想到左三家讨口水喝,却没料到就碰到鬼了。



    “是真看见了,在门框上面,我冒戳你,脑壳都没有的鬼!”石志坚缓过神来,他找左家堂客要了碗水喝了,喘了口气操着还不太流利的本地话说道,“我看见了的,冒脑壳的鬼,有好长好长的头发!”



    “嚼你的舌头!莫乱讲好不好,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哪里来的什么鬼!”左三骂着柴狗子,没脑壳却有长头发的鬼是个什么样子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他的一双小儿女已经也被左三不太地道的本地话吓的团坐在左三他堂客的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石志坚在左家缓过气来坐了一阵子,左三的堂客又倒了碗水给他喝了,他想着自己家里的堂客,于是提起被自己拉湿了的破裤子,硬着头皮出了门带着一身尿骚.味往家里走去。



    出了门,月亮已经从半山腰上爬到了云层里,四周影影绰绰的还是看不大清楚。除了远远近近的狗吠声外,连草丛里的蛐蛐也不叫了,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死翘翘了一般。经过左家祠堂的时候,石志坚迎面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对襟棉布小碎花的女人迈着小碎步往他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