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银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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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段子谦高密

    见燕松急匆匆的走出去,段子谦只能叹息一声,他知道,燕松此举一定又会使得另一个无辜的人入狱,海蜃市又会出现一个像他段子谦一样倒霉的人。

    “难道老天真的要瞎眼吗?”他心里暗暗想着,无奈的摇着头。

    “在想什么?”他正陷入沉思之际,黄爱国却推门走了进来,一见段子谦忧郁的神情,于是坐在床沿上看着段子谦问,“刚才我看见燕松从你房间里急匆匆的走出去,我进来时又见你闷闷不乐,怎么,他又认为这件案子是你做的而找你麻烦?”

    段子谦重新坐了下来,他摇摇头还是看着地板说:“这次他应该没有怀疑我,我闷闷不乐那是因为我知道又会有一个无辜者将要和两年前的我一样倒霉。”

    “此话怎讲?”

    “有一个警察说目前最大的嫌疑对象是一个昨天才打过吴经理的叫杨天灿的人,燕松听了便急忙回警局邀功去了,并且还打算尽快逮捕杨天灿。”

    “是吗?不过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那个叫杨天灿的确实可疑,一来他来找过吴孝祖,两人还在酒店大厅里打过架;二来都听说吴孝祖曾经与杨天灿的老婆朱慧露有染,这夺妻之恨如同杀父之仇,像杨天灿那样性格粗暴之人且能不报仇解恨?所以有杀人动机被怀疑也很正常。”

    “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认为凶手不是杨天灿,如果因为怀疑而请杨天灿去协助调查那无可厚非,可惜的是燕松为了邀功一定会把杨天灿认定为凶手,然后宣告案子告破,立功的是燕松,倒霉的便是那杨天灿。”

    “是么?听你这么一说你是坚信杨天灿不是凶手,你这么肯定?我倒想听听段兄弟高见,听说你在监狱里曾经破获一起凶杀案的,能和你一起分析案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高见倒是不敢当,我就是有几点看法,不过我想先去看看现场,只是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黄爱国立即站起来,听到段子谦说有几点看法,于是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段子谦往吴孝祖办公室而去。

    此时尸体已经被运走,不过现场的警戒线还在,人们也已经散去,剩下一个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因为刚死了人,段子谦走进去之后还能感觉到屋子的死亡之气。

    “现场确定保持着案发时的原貌吗?”站在房间中央,段子谦扫视房间一切,然后看着黄爱国问。

    “同事们做事我一直在场,”黄爱国也扫视了屋子一眼,肯定地说,“倒是有些物品被法医带回去了,你有什么发现?”

    “暂时还没有,不过之前我在外面看到室内一切,见死者头朝外而脚朝里,说明死者在死前想过要逃,只是凶手用电话机从后面把他击倒,然后用绳索套在死者喉部使劲的勒,不过还是没把死者勒死。”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凶手用绳索勒过死者却没当场勒死死者呢?”

    “如果绳索勒死了死者的话,那么他就不可能还要用匕首刺入死者胸口了。”

    “你说得对,不过凶手既然想到要用绳索,那么他还带着匕首干什么?”

    “他事先可能没想到要用绳索的,可能之前打算是用匕首刺死吴孝祖,然而到了办公室准备行动时凶手临时改变了主意。”

    “是吗?”

    “不错!因为凶手使用的绳索一定就是在这屋里随手拿到的。”

    “看来你分析得很有理,这群该死的也太大意了,收集证物时居然把这个落下了,待会儿我将这个送过去。”黄爱国往办公桌的下面有一个证物专用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电话机和一根连接电话和听筒的电话线,见电话机已经被砸破了,连接电话机和听筒的电话线被勒得细长,“而且凶手应该是个女人,娇柔的女人。”段子谦走过来用纸巾包着手把电话机和电话线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又将电话线在鼻子下嗅了嗅说,“电话线上面留有女人用的护手霜的香味。”

    “你说的没错,只有娇柔的女人才有可能勒不死挣扎着的男人,虽说吴孝祖身体没那么强壮,但也不可能不如一个柔弱的女子,所以凶手在实施勒死死者的同时,改成用匕首插入死者胸膛。

    不过你怎么肯定留在电话线上的香味是护手霜的香气而不是其他?而且还那么肯定是女人的?就算是护手霜,那也可以说是吴经理的,你应该知道吴经理也是一个很讲究很会保养的人。”

    “我第一天走进这家酒店的时候就和吴经理打过交道,我也略略闻到他手上有香味,不过不是护手霜的香味”段子谦又一次拿起电话线嗅了一下,然后说,“这电话线上有两种不同的香味,一种就是我在吴孝祖手上闻到的洗手液的,另一种是护手霜的。

    他用的不是护手霜,只用洗手液,你看,在他的办公室的左面墙角的那张茶几上放满化妆品,也有几瓶洗手液,就是没有一瓶护手霜。”

    “你当初就不该做教师,你应该做警察,因为你有一般人没有的敏锐的观察力,而且鼻子那么灵敏,能嗅得出不同的香气。”

    “我可没想过要做警察,只是喜欢分析案子而已,至于嗅觉嘛,我从小就与常人不同,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已经发现了这么多线索,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我看还有发现!你看!这办公桌上面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成圆圈的痕迹,这里应该放过杯子之类的东西,”段子谦走到吴孝祖的办公桌前坐下,在检查办公桌的时候突然在办公桌上看见一个深褐色圆圈痕迹,于是他盯着桌面上的圆痕看了看说,“这是不是放咖啡的纸杯?所以是杯底留下的。”

    黄爱国找来一个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把杯子轻轻放在眼圈上面,杯底刚好完全盖住这个圆圈。

    “这能说明什么?”之后,黄爱国看着段子谦问。

    段子谦用手轻轻在圈痕上点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在舌尖上试了试,说:“这是咖啡!”

    “咖啡?”黄爱国问,“那又怎么样?吴孝祖也可以喝的啊。”

    “不是!”段子谦坚定地说,“这应该是凶手喝的。”

    “凶手自己喝的?”

    “是的,而且凶手和吴经理应该很熟悉,说不定曾经还是朋友。”

    “为什么?”

    “因为吴经理有较为严重的洁癖,若是他喝的咖啡,那么他是不会在咖啡底部出现水渍而不擦干的,而且,就算不在意杯子底部的水渍,这么一个黑圈留在桌面上他也会把桌面擦干净;再说了,我认为死者应该不用纸杯喝水,我刚住进烟花酒店时我用纸杯倒水给他喝,他用手帕遮着手轻轻捏着纸杯杯口边沿,然后马上又把水放下了。”

    “那也不能证明他不喜欢用纸杯!”黄爱国走过来看着纸杯说,“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口不渴所以不想喝你倒的水?”

    “我记得他和我们一起上楼时在电梯里说他口渴的,而且你看,这里有一个高级水杯,在法医带走了房间里的物品去化验之前,我在外面看见这房间里的茶几上也有一个陶瓷咖啡杯,那咖啡杯很小,杯底不会留下那么大的圈痕。”

    “就算你说得对,也不能说明就是凶手行凶之前用过的啊。”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吴经理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他的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如果这圈痕早就在这里,他怎么会不清理干净呢?”

    “我明白了,”黄爱国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地说,“只有凶手在行凶前用过杯子,吴孝祖因为被杀了,所以他就不可能有机会整理房间,现在我也断定凶手不是杨天灿了。”

    “对!”段子谦点点头说,“屋子干净整洁,说明吴孝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凶手突然袭击的,也就证明凶手进屋的时候吴孝祖一点也没想到凶手事来杀他,所以还招待了这个凶手,并且从这办公桌上放杯子来看,凶手和死者关系不一般,因为她可以坐在吴孝祖办公椅上边喝咖啡边和死者谈话。如果是杨天灿,吴经理也不会招待他,而且两人一定会进行一番相斗的,打斗过的房间根本没这么整洁。”

    “你说的对!”黄爱国说,“那目前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办?”段子谦叹口气说,“我现在也没办法,你把我们刚才的发现回警局汇报一下,让燕松别只是盯着杨天灿,否则杨天灿就倒霉了。”

    “你说的没错,”黄爱国说,“不过,燕松在警局里自以为是,如果他已经像局长汇报了他的调查结果,这会儿我要是在汇报我们这一发现他一定不会认同,甚至还会令他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不理睬他人,如果向局长汇报的话,局长也会找他商讨,他觉得丢脸,自然产生怨恨,更加不会接受别人的意见。”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现在发现的这些有力的证据就等于没用?”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把他们忘记拿走的电话机送回去,至于你我刚才的发现,我试着和局长反应,我也觉得最好是有用的。”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倒有个想法,”段子谦想了想,说,“你回警察局了解情况,我去找杨天灿,尽快通知他暂时躲避一下,免得被燕松抓去然后像当初对我一样草草结案请功。”

    “你这么做是不是在妨碍警察办案?帮助嫌疑人通风报信那也是犯包庇罪的啊。”

    “管不了这么多了,”段子谦叹息着说,“一来杨天灿本来就不是凶手,所以谈不上是嫌疑人;二来我受过冤枉,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明的无助和痛苦没有受过那份罪的谁也无法体会,我承受过了,我不希望还有人去承受,所以,我一定要通知杨天灿。”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阻止你这么做了,咱们两头进行,我去警局,你去找杨天灿,有什么消息明天一早来你的房间再谈。”

    “就这么办!”

    当晚,段子谦和黄爱国分开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走出酒店,在大街上,经过几番打听,总算打听到在城郊有一队建筑工人正在修建那条从凤凰岭到海蜃市的凤海大道。

    此时正是午夜,为了赶工,修路工人们连夜劳作,所以现在的施工现场正亮着几颗大灯泡。

    在建筑工人的工棚里,段子谦找到那个倒霉的杨天灿,杨天灿正在和几个小包工头讨论着什么,看这情景,段子谦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更加确定吴孝祖被杀不是杨天灿所为。

    他走进工棚,几个包工头差异的看着他。

    “你找哪位?”杨天灿见有人进来,于是先让那些人离开,然后看着段子谦问。

    等到人们离开了,段子谦叹口气说:“不好意思,我叫段子谦,打扰你们谈事情了,不过我确实有急事所以来找你。”

    “段子谦?你找我?”

    “是的!”

    “我们认识吗?这么晚了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吴孝祖死了!”

    “他妈的,那狗日的王八蛋死了?”

    听见吴孝祖死了,杨天灿先是迟疑片刻,眼睛盯着段子谦忧郁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看出段子谦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咳嗽了两声说,“死得好,妈的,那狗娘养的如此缺德,一定有不少仇家,我要是知道是谁杀的他,我一定会登门拜谢。”

    “可惜!”段子谦苦笑一声说,“我想你大祸临头了。”

    “为什么?”杨天灿双眉紧锁,“我是说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怀疑我是杀死那杂种的凶手?”

    “如果是我怀疑你是凶手那么你还算是幸运的,只可惜怀疑你的是海蜃市的燕松燕队长。”

    “他?”杨天灿听说燕松怀疑自己是凶手,瞬间紧张起来,脸色顿时大变。

    他清楚,在海蜃市一旦成为凶案的怀疑对象,那么也几乎被认定为凶手了,因为燕松一向就只是这么查案的。

    “只要我没杀人,我就不怕他们,就算要我去警局询问又能怎么样,只要找到真正的凶手,他们就不会为难我。”

    “问题是现场找不到任何能够追查出真凶的线索,倒是在现场找到一条项链,项链的心形吊坠里镶有你和你妻子的结婚照,所有线索都对你不利,所以要使这件案子真相大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了,凶手为什么选择今天杀死吴孝祖,依我之见凶手也是有栽赃嫁祸给你的企图,因为你昨天找过死者并发生过打斗,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警察追查不到真凶或者一时破不了案,而你又被监管起来,那么时间一长,你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杀人犯,然后被关押起来,就算等到以后这起案子有了新的进展而还你清白,那可能你已经无缘无故做了几年甚是更久的牢了,这还是在查出真相的情况下还你清白的,如果最终都查不到真凶呢?我想那么我们那位想在领导面前邀功的燕队长一定会当你是凶手,当然,如果案发时有人证明你不在现场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怎么说呢?”

    “我问你,今晚九点左右你也在这工地上吗?”

    “九点左右?”杨天灿思忖片刻,说,“我在家里,八点左右回去的,十一点钟我才回到这里,因为太累了,在家里睡了会儿。”

    “有谁可以证明这段时间你在家里?比如说你老婆或者是其他的人。”

    “没有,”杨天灿摇着头说,“我现在是一个人住,之前还有老婆,不过那臭娘们早就跑了。”

    “那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在吴孝祖被杀时你在别的地方。”

    “确切说是的!”杨天灿点点头说。

    “那你被认定杀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就像当年警局随便找了几样凶器但是连杀人动机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把我当凶手向法院起诉,最后还差点把我害死。”

    “你?”杨天灿惊异地问。

    “是的!”段子谦点着头说,“你应该听说过两年前在莲屿村附近的破木屋里发生的一件凶杀案,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的。警察局认定我就是凶手,于是将我判了死缓,要不是黄爱国这个心怀正义的警察,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我了。”

    “你真是电视上所说的那个叫段子谦的人?你说的没错,那件案子我听说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希望再有人像我一样含冤入狱,所以来通知你,希望你能出去避避风头,等到黄爱国追查到真正的凶手你才回来,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线索,要不了几天案子就会告破,你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你相信黄爱国能查出来?”

    “是的,我相信他,就像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一样。”

    “谢谢你,你我萍水相逢都能这么帮我,我杨天灿永远都会感谢你的。”

    “记不记得我不要紧,我想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这工程怎么办?那可是好几十万的工程啊。”

    “钱可不能让你摆脱入狱的命运,你还是快逃吧,你听,我好像隐约听到警车声了。”段子谦说着,突然听见有一阵尖利的喇叭声传来,虽说声音细微,但是他明显觉得听得清清楚楚,刺耳的警笛声他可是记忆犹新。

    杨天灿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笑了笑说:“只是来找我去协助调查,又不是抓犯人,燕松不会这么早就来的,你太小心了,我断定他们就算要来也是中午的事,我看你连夜赶来通知我,肯定有些疲劳,如果不嫌弃这里简陋,你我就在这里躺一下,早上在燕松赶到之前离去就可以了。”

    “或许我真的紧张了,”段子谦又侧耳聆听片刻,确实没听到警笛声传来,于是松了口气,说,“我真的有些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或许他们都累了,刚一躺下,瞬间打起呼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