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尽人事，听天命
第234章 尽人事，听天命
随萧景瑜去到书房，苏漓还有些惶惶，这份不安来源于她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故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她只能被动地去迎接，而在她的记忆中只要陷于被动的境地就从来都不会发生好事。
注意到苏漓眉眼间的不安，萧景瑜便沏了一壶温茶，倒一杯送到苏漓手上。
“怎么了？”在苏漓面前蹲下，萧景瑜的大手包覆着苏漓捧着茶杯的手。
苏漓勉强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萧景瑜温柔笑道：“在伏宁回来之前我们什么事也做不了，或许……在他回来之后我们也无计可施。”
苏漓的眉心一跳，眼底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怎么？是很严重的事情？”
在苏漓心里，萧景瑜足智多谋，几乎是无所不能，能让萧景瑜说出“无计可施”的事情恐怕屈指可数。
萧景瑜无意瞒着苏漓，便问苏漓道：“你可知天若大旱，会发生什么？”
“收成不好？”这方面的事情苏漓是真的不懂。
萧景瑜淡淡地说道：“收成不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若流年不利遭遇蝗灾，那……”
苏漓一愣，脸色突地就变了：“你说那是……”蝗灾？
“这些事我也不懂，得等伏宁回来才能确定，只是……”萧景瑜的眼神微微一暗，“只是我们知道得太晚，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苏漓张了张嘴，想告诉萧景瑜她已经让卢斌他们去收粮了，可转念一想卢斌他们才离开江宁城不久，那粮十有八九是还没收到，便只能作罢。
见苏漓仍是一脸担忧，萧景瑜宽慰道：“苏家跟俞氏都不是粮商，你不必太过担忧。”
苏漓点点头，脸色却没有好转。
萧景瑜也不多劝慰，只在苏漓身旁坐下，挑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跟苏漓聊了起来，直到伏宁回来。
“爷，恐怕如您所料。”
“嗯，”萧景瑜并没有感到意外，“农户是怎么说的？”
伏宁略有些急切地说道：“农户说看那架势，两三个时辰之内就到江宁了。”
“可有应对之法？”萧景瑜眉心微蹙。
两三个时辰之内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他们说只能封好粮仓，保存好现有的存粮，至于田里的那些就……或许可以用火驱散蝗虫，但效果如何他们不敢断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伏宁也有些慌了。
他们俞氏虽然不是粮商，可粮米为本，举国上下的粮米储量若是少了，民心定然不稳，民心一乱，这国也就要乱了……
得到了答案，萧景瑜便异常镇定：“那就这么办吧，即刻飞鹰传书给江南各处的俞氏粮仓，让他们尽力而为。”
“是！”伏宁立刻转身要走，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苏家那边……”
萧景瑜闻言看向苏漓。
苏漓也稍稍镇定了一些，道：“苏家的粮仓多在北方，最南边的粮仓也是在楚州。”
萧景瑜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伏宁可以离开了，伏宁会意，纵身提起就踩着轻功飞走了。
思索一阵，萧景瑜突然对苏漓说道：“我想要去官府一趟，你自己待在这里，可以吗？”
苏漓眨眨眼，然后莞尔笑道：“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这俞府上下都认得我了，不会有事的。”
苏漓这话说的有一没二，显然还是有些心慌。
萧景瑜皱了皱眉。
他可以带苏漓一起去官府，只是他怕到时候忙乱起来会顾不上苏漓，那样的话还不如让苏漓留在俞府，虽然不是在他身边，却也是安全的……
“罢了，你随我一道。”把苏漓搁在那儿也不如搁在他身边安全。
心中一喜，苏漓却是有些犹豫：“你是要去官府，我哪能一起去？”
“随我一起，怎会不能？”拿走苏漓手里的茶杯，萧景瑜一把将苏漓拉了起来，“时间紧迫，快点儿。”
苏漓一愣神儿人就已经被萧景瑜拉出门去，萧景瑜还不由分说地将苏漓抱上了马，与苏漓共乘一骑，直奔着官府就去了。
伏宁被安排去做其他事情，跟在萧景瑜身边的人就换成了俞亮。因为是俞氏的大管事，所以俞亮在北唐各地都很有名，虽不说是妇孺皆知，却也是名声响亮，至少各地权贵和官府里的人都是认识他的，故而远远地瞧见俞亮策马而来，江宁城官府门前的门卫满心不解，可当看见俞亮从怀里摸出东宫的令牌时，两名门卫怔愣当场，回过神来之后那表情可谓是相当的精彩。
“俞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俞亮笑容可掬地答道：“我家爷奉太子之命，有事要与府尹大人说，不知二位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太、太子殿下？”两名门卫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家二爷怎么还搭上太子了？”
“这我一个做属下的就说不清楚了，不如二位问问我家爷？”
俞亮的话音刚落，萧景瑜就跟掐算好了时间一样勒马停在江宁府门前，冲两名门卫微微颔首，而后翻身下马，再将苏漓从马背上抱下来。
一见到萧景瑜本人，两名门卫顿时有些瑟缩，忙对俞亮说道：“俞管事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府尹大人。”
至于俞二爷这枚东宫的令牌是真是假，就交给府尹大人去判断吧，他们可不敢惹这尊大佛。
江宁府的府尹平日里跟俞氏就是互相照应，这会儿听说萧景瑜来了，不管他拿的是什么令，府尹都热情相迎。
“俞大当家，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牵着苏漓走到江宁府的大门前，萧景瑜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蝗灾。”
江宁府府尹的表情登时一变：“这事儿跟俞大当家的……”
府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萧景瑜亮出了东宫的令牌。
“年初那阵我人在京城，这件事府尹大人大概已经听说了，草民有幸，得太子殿下赏识，今次重返江南也是带着太子殿下的嘱托的。”
府尹看看一本正经的萧景瑜，再看看萧景瑜手里的东宫令牌，还是将信将疑。
萧景瑜又道：“草民纵使胆大包天，也不敢伪造这东宫令牌，而且若不是奉太子之命，草民如何敢来这江宁府管一府政务？”
思索片刻，府尹叹息一声：“俞大当家的里面请。”
瞥一眼跟在萧景瑜身旁的苏漓，府尹想说官府重地女人不得出入，可转念一想立刻就想起现在能被萧景瑜牵着手带在身边的人只可能是京城苏家的二小姐，府尹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大灾当前，他们还需要这些富商帮忙呢，哪里敢惹？
在江宁府的前堂落座，府尹叹息一声，道：“时间紧迫，我也不瞒二位，照理来说，大旱之年或有蝗灾，那蝗虫由南向北，先受灾的地方理应向北传书，好让各地有所防备，可今次南边并没有传任何消息过来，这会儿大群的蝗虫都已经在双眼可以看到的地方出现了，咱们哪还有时间去防备？”
这个道理萧景瑜自然也是懂的：“那么府尹大人可有对策？”
府尹苦着脸说道：“哪有什么对策，不过就是照搬往年的措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往年的措施？”苏漓不解地看着府尹。
府尹道：“常年务农的农户都知道该怎么做，那是祖祖辈辈口耳相传的经验之谈，他们若是赶得及，那就赶得及，他们若是赶不及了，咱们也莫可奈何，而我们官府能做的，就是派兵到四周的荒野上去以火筑墙，能否拦得下就看天意了。”
幸而他们江宁城里设有瞭望台，且日日都有人在那上面望风，不然可就惨了。
萧景瑜沉声道：“前些日子偶然听以农户说起今年天旱，收成或许不会太好，草民多留个心眼，便差人走访了周边乡野的诸多农户，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于是草民就给太子殿下传书一封，禀明旱情，太子殿下知晓之后必然会关注江南之势，大人万不可掉以轻心。”
府尹心头一凛，连忙向萧景瑜作了个揖：“多谢二爷提点。”
“大人客气了，”萧景瑜微微颔首，“既然大人已有对策，草民就放心了，若有草民帮得上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府尹笑了两声，客气地说道：“二爷有心了，若有需要，本官一定不跟二爷客气。”
他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情，除了效法前人，他也无计可施，他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是想使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使唤。
看出府尹的无措，萧景瑜再没多说什么：“那草民便不打扰大人了，草民告辞。”
府尹起身：“今日本官也不方便留二爷，便不留二爷了，二爷慢走。”
“大人留步。”冲府尹微微颔首，萧景瑜牵着苏漓快步离开江宁府，策马赶回俞府。
回到俞府，萧景瑜便领着苏漓去了书房，临近门前不忘让俞亮吩咐下去，让府里的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回屋待着。
书房里，苏漓和萧景瑜除了对弈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只是今日的苏漓明显心不在焉。
突然轻笑一声，萧景瑜就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篓，支着脑袋看着苏漓：“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