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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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过去与现在

第148章 过去与现在

苏漓的眼神微沉,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将苏静的半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莞尔一笑,苏漓绵声软语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苏府能养出什么样的人,姑母不是最清楚了吗?即便不是咱们苏家的人,在这里住得久了,也要变成苏家人的模样,更不用说静妹妹本就是苏家人,怎么可能像了外人?您说是也不是?”

苏云一噎,冷眼看着苏漓:“咱们苏家人是什么模样的?听你这口气好像对咱们苏家人的样子十分不满啊?”

苏漓聪明地选择以问代答:“难道姑母对咱们苏家人的模样十分满意吗?”

暗道苏漓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精明,苏云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府里住着我的亲娘和亲兄弟,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偶尔有个埋怨那是情理之中的,可能有什么不满?”

苏漓嫣然一笑:“可不是嘛,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能有什么不满?姑母这话问的本就奇怪,我险些以为姑母是在给我下套呢。”

苏云的脸色微变,随后扯出一个略有些敷衍的笑容:“我你能给你下什么套?我这个人啊,笨嘴拙舌的,若是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你可千万得跟我直说,不然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姑母教训得是。”苏漓温顺地垂下了头。

苏云立刻用故意夸张的慌张语气对苏漓说道:“哎呦呦!瞧你这话说的!今时今日,我可不敢教训你,你是谁啊?你是咱们苏府精明能干的二小姐,能结识商界赫赫有名的俞二爷,还能认识永安侯府里一鸣惊人的萧二公子,甚至还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你多能耐啊?现在翅膀硬了,底气足了,都敢跟你祖母叫板了,还能把你大伯父那根弯了一辈子的脊梁骨给掰直了,叫他疏远了你祖母和你二伯父,接下来你还打算做些什么?对四房下手吗?”

苏漓的笑容微微一冷,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暂时还不打算对四房做些什么,只是想先将那些厚颜无耻赖在苏府里不肯走的人给赶出去!姑母你来说句公道话,你说她们的夫家又不是死绝了,她们怎么好意思拖家带口地赖在苏府里蹭吃蹭喝?”

“你!”苏云怒火攻心,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桃花眼轻轻眨动,苏漓一脸无辜地看着苏云:“姑母怎么了?我怎么瞧着您这脸色有些不太好?”

“好!好得很!”苏云怒极反笑,“苏漓,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等那些男人对你腻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怒声吼完,苏云转身,愤然离去。

眯起双眼盯着苏云怒火冲天的背影,苏漓冷冷一笑。

躲在苏漓身后,苏静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苏漓的衣袖,小声地问道:“二姐姐,姑母会不会去向祖母告状啊?”

苏漓转头,好笑地看着怯怯的苏静:“会又如何?你没听府里那些下人说过吗?我在安平居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顶撞祖母的,祖母每次都被我气得不行,我现在不一样活蹦乱跳的?”

听到这话,苏静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漓:“二姐姐你、你这样是不行的,我娘说做晚辈的应当孝顺,哪怕长辈们说的是错的也不能反驳,乖乖听训就对了,不然就是不孝!”

苏漓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率先迈开脚步往四房的疏柳斋走去:“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长辈说的什么样的话,如若是全心全意为你好的长辈,那自然要做个孝顺的晚辈,哪怕他有时说的话并不中听也要忍耐,你可以不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但可以耐心地听他说话,可如若是个根本就没在为你着想的长辈,说的又是毫无根据的话,那凭什么要由着他信口开河、肆意指责?”

跟在苏漓身后往疏柳斋走去,苏静明明觉得苏漓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却又觉得不能苟同。

苏静没有再问,苏漓自然就不会再说。

她是这个世界上的特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在世人眼里就是所谓的离经叛道,她甘愿踏上这条路,并且为此付出代价,但她不敢说自己所走的这条路是对的,也不会怂恿别人跟她走上同一条路。

到了疏柳斋,苏漓的到来显然出乎了四房夫人张氏的意料,让张氏有些手忙脚乱。

“漓儿来了啊?”张氏笑着迎了出来,“你要来怎么也不让女婢们先来知会一声?你看我什么都没准备,你四叔又刚巧出门去了,怕是要怠慢你了。”

浅浅一笑,苏漓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了张氏一把。

张氏的病态尽显于外,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让看的人胆战心惊,生怕她跌倒。

“四婶客气了,我就是午膳用得多了,想出来消消食,”扶着张氏进屋坐下,苏漓才放下心来,“在今日之前我几乎没来过疏柳斋,四婶不怨我才好。”

“怎么会怨你?”张氏看着苏漓,脸上的笑容虽然温柔,却也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个人都有个人的难处,你能来看我,我心怀感激,你不能来,我也没什么可怨的,何况我是一个顽疾缠身的不吉之人,少与我接触也是好的。”

“四婶这说的是什么话?静妹妹还在旁边听着呢,您怎么能这样说自己?”苏漓只知道她的这个四婶温柔、病弱,且有些怯懦,却不知道她这个怯懦的四婶在疏柳斋里竟是个口无遮拦的人。

闻言,张氏看了苏静一眼,不以为意道:“这些话我也常跟静儿说,静儿都听习惯了。”

苏漓的嘴角抽了抽:“四婶可别总说这些丧气话,会把自己的好运气给说没的!”

“漓儿说的在理。”张氏的回答敷衍极了,一听就是没把苏漓的话放在心上。

苏漓无法,便不再跟张氏说这些事情:“先前听静妹妹说疏柳斋里缺些使唤的人,如今可是补上了?”

“补上了,”说起这事儿,张氏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喜悦,“自从你回府住下之后,我们疏柳斋的日子就一日好过一日,如今该补上的都已经补上了。”

站在张氏身后的胭脂听到这话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偷偷瞄了眼苏漓的神色,胭脂便壮着胆子说道:“夫人记差了,还缺几味药材呢!”

张氏脸色一变,立刻扭头瞪了胭脂一眼:“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我可真是把你给惯坏了,竟还敢在漓儿的面前胡言乱语了?”

“夫人恕罪!”胭脂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道,“是奴婢多嘴了,但奴婢没有胡说!夫人您的身体是打从嫁进苏府之前就不大好,您刚嫁过来那会儿,用的药材不都是从苏府的库房里取的吗?可后来他们克扣咱们疏柳斋的东西,那些名贵的药材也不给送了,您这些年用的这些药材不都是四爷另外出去寻的吗?有几次四爷为了给您寻药险些连命都没了!这些您和四爷从来都不跟府里的人说,如今好不容易借了二小姐的光让他们把克扣的东西都还了回来,这药材您怎么能不要?咱们什么都能不要,唯独那些药材不能不要,您就算不顾惜您自己,也该顾惜顾惜四爷啊!”

听了胭脂的话,张氏沉默了下来。

苏漓看了看满眼含泪的张氏,再看看跪在地上抹眼泪的胭脂,绵声软语地问道:“胭脂姑姑是四婶的陪嫁丫头?”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正是夫人地陪嫁丫头。”

张氏紧跟在胭脂后头说道:“胭脂打从六岁起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与她亲如姐妹,因此平日里多有纵容,倒没想到她这般不知轻重,漓儿你别在意,过后我一准罚她。”

苏漓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罚的?胭脂姑姑也没做错什么,这府里的人欺软怕硬,惯会见人下菜碟,便是胭脂姑姑不说,我也是深有体会,都是二房掌家时留下的陋习,不过您放心,如今府里这些事都交到了大伯母手上,大伯母早晚都是要整治的,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多半还没轮到这事儿呢。”

张氏笑了笑,不抱希望地说道:“你大伯母贵人事忙,她若能想起我这茬事儿来,算我运气好,若想不起来,便就罢了。”

看着这样的张氏,苏漓恍然觉得她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从满怀希望等到没有期待,从悲痛欲绝等到麻木不仁,然后无喜无悲地死去。

睫毛一颤,苏漓垂下了眼:“四婶放心,大伯母会想起来的,就像她想起您这儿缺人使唤一样,她会连您的药材一并想起来的。”

张氏看着苏漓的表情似有些茫然,又好像只是波澜不起:“漓儿,若是太为难就算了,不必为了我这样的人节外生枝。”

苏漓抬眼,冲张氏粲然一笑:“四婶,您觉得我跟您像吗?”

张氏一愣。

漓儿跟她像吗?漓儿又不是她的女儿,怎么会跟她像?

可看着苏漓那双晶亮有神的桃花眼,张氏突然就明白了苏漓问的到底是什么。

“像,你跟我……像。”

她们在这苏府里都是受人欺凌的人。

“所以您信我,旁的事情我不敢跟您保证,但该是您的,我会让他们全都还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