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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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道安大师

第130章 道安大师

整个浴佛大典,萧景瑜就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萧怀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腰背挺直,眼神清明,看起来好像十分虔诚,无比认真,但连萧景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思绪神游到哪里去了。

大典终于结束,讲经论法还没开始,北唐皇帝领着萧怀、冷君和楚子平去了住持庆明特地准备好的厢房里休息,皇子们都十分识趣,没有一个跟着去的。

君臣之间的谈话哪怕是闲聊也不是他们能听的,北唐皇帝在这方面一向谨慎,皇子们自然不会蠢到去犯北唐皇帝的忌讳。

“看来父皇对你的印象不错。”跟萧景瑜坐在一处,楚容品着大兴善寺里品质一般的茶水,那神态却像是在品一杯极品香茗一般。

“或许吧,”跟楚容喝着同样的茶水,萧景瑜也把这茶水喝出了品尝极品香茗的姿态,“殿下似乎要拿出真本事了。”

安排他去东宫做詹事府的少詹事之后,陛下又将容锦侯的小儿子指派去了四皇子府,颇有一碗水端平的意思,然而这碗水本是不应该端平的。他不知道陛下是打算再磨炼太子一番,还是对太子心存不满,但四皇子今日受到鼓舞,太子往后的日子怕是没有现在这般清闲了。

楚容转头望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他的那些皇弟们,轻叹一声:“本宫一直都是全力以赴。”

萧景瑜淡淡地说道:“您觉得这话我会信吗?您已经很久没有使出全力了。”

自从先太子妃去后,太子就常敷衍了事、得过且过,好在太子的能力非同一般,哪怕是敷衍也能将事情做得不错,但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太子的敷衍大概是引起了陛下的不满。

楚容闻言轻笑一声:“你倒是比东宫里那些日日陪在本宫身边的人还了解本宫。”

顿了顿,楚容又道:“不过本宫完全不担心,父皇都已经将你送到本宫身边来了,本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景瑜抬眼看了楚容一眼:“殿下谬赞了,我只是个寻常商贾罢了。”

楚容斜了萧景瑜一眼:“你觉得本宫会信吗?”

萧景瑜不答,只淡淡一笑。

京城其他寺院的住持陆陆续续地赶来大兴善寺,萧景瑜没等多久就等来了道安大师,因为先前落座时故意坐在了背对入口的地方,所以萧景瑜看不见从入口处走来的人都是谁,道安大师却是一走过来就能看到萧景瑜,不觉有些意外,也感到几分惊喜。

“萧施主。”

萧景瑜这才转身,故作惊讶地看着道安大师:“道安大师?”

道安大师笑呵呵地走到萧景瑜面前,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给萧景瑜和楚容行了个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施主,萧施主是来观浴佛大典的?”

萧景瑜起身回礼:“今日伴驾而来。大师是来跟诸位住持一起讲经论法的?”

“受邀而来。”道安大师笑了笑,眼底却有几分无奈。

他一个四处云游的粗鄙僧人实在是不愿意去见皇帝这样尊贵的人,奈何好友诚心邀请,他实在是无法拒绝。

看出道安大师的不情愿,萧景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大师不必多虑,一如往昔便好。”

寒暄过了,萧景瑜便将楚容介绍给道安大师:“大师,这位便是当朝太子。”

“阿弥陀佛,见过太子殿下。”没有行大礼,道安大师只是躬身一拜。

“大师免礼,”楚容立刻伸手虚扶一把,“本宫听说大师一直云游四海,宣扬佛法,但这好像是大师第一次来到京城。”

道安大师笑呵呵地说道:“京城乃是佛光大盛之地,自有佛祖亲自普济众生,宣扬佛法,贫僧此等造化,断不敢来京城造次,今次本也不是来讲经论法的,只是碰巧赶上了,便来与京城的诸位高僧学习一番。”

“不是为了讲经论法?那大师为何而来?”楚容会这样问纯粹是出于好奇之心。

犹豫一下,道安大师说道:“是为了家师的一幅字,家师生前酷爱笔墨,曾专门为贫僧写下一句训诫之言,让贫僧挂于房内,日日自省,后来贫僧云游四方,便将这幅字带在身上,以提醒自己铭记师训、勿忘初心,可谁知途中竟不慎让小贼将那幅字窃了去,贫僧苦寻多年一直无果,前不久听说那幅字曾在京城出现,贫僧便来看看。”

“字?”楚容认真回忆起京城的达官贵人手里都有哪些名家笔墨,“不知大师可否将尊师的法号告知本宫?”

“家师法号宗静,不知太子殿下可曾见过家师的笔墨?”道安大师一脸期待地看着楚容。

“宗静……”楚容皱了皱眉。

这个人他还真的没听说过。

“那幅字上可是写着‘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萧景瑜问道安大师道。

“正是!”道安大师大喜,“萧施主见过?”

“见过,”萧景瑜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在我一个朋友那里见过,她对这句话颇有感触,便将那幅字挂在了显眼的地方,我去时曾经见过,只是我没注意到那幅字上的落款,不然当时就会向她讨来,给大师送去。”

“能讨来?”道安大师有些忐忑。

“能,”萧景瑜的语气笃定,“大师先去大殿与众位讲经论法,等结束之后,我带大师到我那个朋友那里去。”

“好!”道安大师顿时喜上眉梢,“萧施主且在这里等一等贫僧,贫僧很快就来!”

话音一落,道安大师就拉着大云经寺的住持匆忙往大殿的方向去,一边走一遍催着大云经寺的住持,惹得大云经寺的住持无奈至极。

今日这经是给皇帝陛下讲的,哪是他们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道安大师走后,楚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仔仔细细地将萧景瑜淡然的神色打量一番,楚容问萧景瑜道:“道安大师师父的那幅字,在你的哪个朋友那里?”

萧景瑜笑道:“在瑾夫人那里。”

“瑾夫人?”楚容挑了挑眉,“风雅闲居的瑾夫人?本宫还以为是在小阿漓那里呢。”

初见道安大师时他还没觉出什么,可现在越想越觉得这像是萧景瑜设的局,不然怎么会那么巧?道安大师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京城里的事情怎么就正正好好地传到道安大师耳朵里了?而且道安大师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就在萧景瑜伴驾来观浴佛大典这日到了京城?还被大云经寺的住持邀来一起讲经论法,而且好巧不巧,颇负盛名的道安大师跟萧景瑜竟然是认识的,若是让父皇知道萧景瑜能结交到道安大师这样的人,父皇必会高看萧景瑜。

常言道贼不走空,以萧景瑜的精明,他绝不会白白在大兴善寺里浪费大半天的时间,更何况萧景瑜是个商人,他既然来了,就总得给他自己捞点儿好处不是?

萧景瑜淡然笑道:“殿下若是好奇,随我一道去风雅闲居不就知道了?”

“甚好,”楚容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本宫也想瞧瞧这让京城权贵都翘首以待的风雅闲居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边萧景瑜和楚容继续喝茶闲聊打发时间,那边大殿里的道安大师却是如坐针毡、心不在焉,连北唐皇帝都注意到了他的焦躁不安。

“道安大师可是身体不适?”

道安回神:“陛下恕罪,贫僧心有牵挂,故此无法专心,不如贫僧先行离去,也好让诸位专心论法。”

北唐皇帝的眼神微沉:“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一心向佛,可怎么连道安大师这样的高僧心中都还有牵挂?究竟是什么事,竟比佛法还要重要?”

道安心里一慌,连忙解释道:“阿弥陀佛,贫僧万万没有辱没佛法之意,当真是事出有因,还请陛下见谅。”

见北唐皇帝的脸色并没有好转,道安不得不将宗静大师那幅字的事情说给北唐皇帝听,北唐皇帝的面色这才稍稍转暖,又被另一件事吸引去了。

“大师说您的那位小友姓萧?”北唐皇帝瞥了萧怀一眼。

萧怀眼观鼻鼻观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正是,贫僧的小友就在大兴善寺的院子里,跟太子殿下在一起呢。”道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道一国之君果然喜怒难测,他可得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不然再给他定个欺君之罪可如何是好?

北唐皇帝沉吟片刻:“子铭,去将你家那小子和太子一并喊来。”

能做太子的棋友,又能做高僧的小友,子铭的这个儿子不简单啊。

“是,陛下。”萧怀起身,快步走出大殿,脚下一拐借着屏门遮住身形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景瑜这混账小子!

片刻都不敢耽搁地将萧景瑜和楚容领回大殿,萧怀就站在萧景瑜的身旁,表面淡定,内心忐忑。

趁着萧景瑜和楚容行礼的工夫,北唐皇帝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萧景瑜,比之前在庭院里时更加的认真。

“景瑜信佛?”北唐皇帝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