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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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妙音阁头牌

第118章 妙音阁头牌

琢磨一阵,庆叔对苏漓说道:“今儿若换了旁的人来我这儿买琵琶,我是一准不会卖给他的,但既然是二小姐您问的,那我就把新收的物件拿出来给您瞧瞧。虎子,去把我搁在后院的那把琵琶拿来。”

“是!”虎子的手里还拎着一块抹布,听到这话便把抹布往肩上一挂,快步进去里间,中途还冲苏漓憨憨一笑。

庆叔继续说道:“我这儿寻常是不收乐器的,真正上乘的乐器十有八九都是代代相传,甚少有流入典当行的,而寻常的乐器不值钱不说,还极难出手,尤其是在这京城里,如若不能用来炫耀,谁都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旧物件。这一把琵琶是前段日子从一个流浪的胡人那里得来的,他由北而来,要往南去,因为少了点儿盘缠,所以才来我这儿当了些东西,他说这琵琶是他在云州一间荒无人住的土瓦房里找到的,他见这琵琶保存完好,就随身带上了,以为到了繁华之地就能卖点儿钱,谁知最难卖的就是这琵琶,我原本也是不想收的,但架不住那胡人给逼急了,就在我这前堂里撒泼打滚瞎胡闹,我便当是破财免灾,给了他五两银子,收下了这把琵琶。”

庆叔这话说到末了时,虎子就双手捧着那把琵琶从里间出来了:“庆叔,取来了。”

庆叔闻言转身,从虎子手里接过琵琶,转手递给了苏漓:“二小姐,您瞧,就是这把了。”

苏漓接过琵琶,其他地方都没有看,直接将那把琵琶翻转过来,看向琴颈背面,那里刻着“相思”二字,刻痕已经有些模糊,但还辨得清楚。

苏漓莞尔一笑:“就是这把,庆叔开价吧。”

庆叔犹豫了一下:“苏二小姐是识得这把琵琶的主人?”

那“相思”二字庆叔当然也看到了,但这两个字太过寻常,又是表情之词,叫人无法根据这两个字来猜测琵琶主人的身份。

“识得,”苏漓看了眼庆叔,又看了眼萧景瑜,神神秘秘地说道,“不仅我识得,庆叔应该也识得,至于萧二公子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哦?”庆叔默默地琢磨了起来。

既然苏二小姐说他也识得,那就应该是京城里的人,可这京城里有擅弹琵琶的人吗?

庆叔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萧景瑜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萧景瑜年前才开始正儿八经地跟京城里的人接触、认识、熟悉,到目前为止也只认识那些名望稍高的,其余的萧景瑜很可能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人就更是不了解了。

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庆叔问苏漓道:“可否请二小姐给个提示?”

苏漓随意拨动了琴弦,那手法一看就是个门外汉:“一曲相思动人心,一把相思寄人情,一声相思君不闻,一场相思遥无期。”

苏漓话音刚落,庆叔便恍然抚掌:“平康坊妙音阁的灵素姑娘!”

萧景瑜还是一脸茫然。

灵素姑娘?谁?

瞥见萧景瑜茫然的样子,苏漓噗嗤一乐:“连灵素姑娘都不知道,萧二公子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没滋没味。”

闻言,萧景瑜不明所以,庆叔微窘,虎子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干咳一声,庆叔好心地为萧景瑜解释道:“萧二公子洁身自好,自然不会认得平康坊里的姑娘,这灵素姑娘现在都还是妙音阁的花魁,以舞见长,汉舞自不用说,她的胡舞可是京城一绝!只是现在大概没有多少人记得灵素姑娘初入妙音阁时是个乐伶,以弹得一手好琵琶而名动四方,灵素姑娘最拿手的曲子名为《相思》,曲调悠扬婉转,曲意缠绵悱恻,不知牵动了京城里多少男人的心,后来灵素姑娘倾心于一位恩客,便在那位恩客离京远行时将自己的琵琶送给了对方,自那之后灵素姑娘就再没有弹过琵琶,转而做起了舞伎。一曲相思动人心,一把相思寄人情,一声相思君不闻,一场相思遥无期。这是在京城坊间曾流传过的一首诗,写得正是灵素姑娘。”

眼神微闪,萧景瑜狐疑地睨着苏漓,嘴里的话却是问庆叔的:“庆叔可还记得那时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庆叔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叹道:“得有个十年了吧。”

“哦?十年?”萧景瑜慢悠悠地抬起手,轻轻理顺了苏漓鬓角的碎发,“十年前你才多大,竟就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感兴趣了?”

苏漓一噎,翻了萧景瑜一个白眼:“我想请灵素办事,自然得先将灵素的事情打听清楚,别说是十年前的事情,就是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事情,也总有人会记得,端看有没有人会提起罢了。”

就算别人都不记得,她也会记得,记得这个前世教她舞技的女人,记得这个前世陪她喝酒、跟她一起大骂天下的女人,记得这个前世教她怎么才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的女人,前世她们身份有别,但境遇相同,同样的悲惨让她们相互怜惜,亦师亦友,今生她已经从泥淖中挣脱,又怎么能不拉灵素一把?因为前世听灵素说过相思的故事,所以她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帮灵素挣脱那道枷锁的人。

“二小姐言之有理,”庆叔笑了笑,道,“这把琵琶就烦请二小姐代劳,物归原主吧。”

苏漓挑眉,调侃一句,道:“怎么?庆叔也曾是灵素姑娘的恩客?”

庆叔的老脸一红,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只是年轻时曾听过《相思》,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苏漓垂眼看着怀中的琵琶,纤长的手指从琴弦上划过,轻声道:“便是将这把《相思》还给她,她怕是也不会弹了。”

灵素若是想弹,哪会缺这么一把琵琶?只怕是会见琴思情,才故意避开了。

“那也无妨。”庆叔洒脱地笑了笑。

见状,苏漓便不再劝:“既然如此,便算是我欠了庆叔一个人情。”

庆叔呵呵一笑:“好说好说。”

跟庆叔借了块布将琵琶包起来,苏漓和萧景瑜就重新登上了马车,先让庆叔将马车驶去望月酒楼用了一顿有些迟的午膳,而后就去了平康坊。

让李叔将马车驶到妙音阁的后门,苏漓抱着琵琶下车,甫一抬头就看到了妙音阁鸨母那张五彩斑斓的脸,若不是日头渐西残阳渐暗,若不是身旁多了一个萧景瑜,苏漓都要以为她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段每日清早戴着面纱来到妙音阁与妙音阁里的舞伎一起学舞的日子。

“可是跟咱们灵素姑娘有约的瑾夫人?”甩着丝帕一步三扭地走上前来,鸨母的视线几乎是黏在萧景瑜的身上了,“不知这位公子是……?”

浓烈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萧景瑜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抬手磨蹭了下鼻尖,却迟迟不肯放下手:“我是陪瑾夫人来的。”

“这样啊,”视线在萧景瑜和苏漓之间打了个转,鸨母顿时就对萧景瑜失去了兴趣,“那么二位里面请,灵素正在房里等着您二位呢。”

原本她们妙音阁是不接待女客的,但这位瑾夫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还只占用灵素一个时辰的时间,说是有事要跟灵素说,说完就走,绝对不耽误灵素接待别的客人,这二十两银子白白砸在了她头上,她怎么可能不接?

跟着鸨母走到灵素的房间门口,苏漓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鸨母想要推开门的手。

鸨母一愣,狐疑地看着苏漓:“夫人,您不进去?”

苏漓咬了咬嘴唇:“你退下吧。”

鸨母一头雾水,萧景瑜也是不明就里。

摆摆手示意鸨母离开,萧景瑜上前一步站在苏漓身侧,柔声问道:“怎么了?”

苏漓紧抱着怀里的琵琶,听到萧景瑜温柔的声音后就偏头看着萧景瑜,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表情萧景瑜是头一次见。

“怎么了?嗯?今日若是不想见了,咱们改日再来。”萧景瑜的声音愈加轻柔,而这种声音是最能抚平苏漓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惶恐的。

展颜一笑,苏漓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话音落,苏漓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灵素的房门。

“来了!”

柔媚入骨的声音从房间传出,这声音跟苏漓所听过的灵素的声音截然不同,但苏漓知道,这就是灵素的声音,是灵素作为妙音阁头牌时苦练许久才练出来的声音。

房门被灵素拉开,时隔五年,苏漓再一次见到灵素,见到的却是年轻了十几岁的灵素。

视线在苏漓和萧景瑜之间打了个转,灵素就不再多看萧景瑜一眼:“瑾夫人?”

苏漓莞尔一笑,笑容温暖恬淡:“是我,抱歉打扰灵素姑娘了。”

看着苏漓这个没有一丝恶意的笑容,灵素愣了愣:“夫人言重了,原本该是由奴婢去拜见夫人的,却不知道夫人为何坚持要来妙音阁?”

说话的工夫,灵素就侧身将苏漓和萧景瑜让进了屋里,而后反手关上房门。

一踏进灵素的房间,苏漓就毫不客气地东张西望起来:“好奇,就想来看看妙音阁头牌的房间是不是真的比富家千金的闺房还要讲究。”

这是前世的灵素跟她吹嘘过的,她前世就想来看一看了,可那个时候的灵素已经不是妙音阁的头牌,她说的话没人听,她的要求没人理。

听到这话,灵素一愣,萧景瑜的脚步也是一顿,看着兴致勃勃的苏漓摇头失笑。

这丫头成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