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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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不清不楚,不分你我

第66章 不清不楚,不分你我

萧景瑜轻叹一声:“你分得太清楚了。”

难得他愿意奉献自己被人利用,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这个俞氏大当家的人恐怕就只有苏漓这丫头了。

苏漓眨眨眼,调笑道:“我与二爷之间的关系有亲密到可以不清不楚、不分你我的地步吗?”

萧景瑜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调侃回去:“瑾夫人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若能得瑾夫人垂怜,俞某倒是不介意跟瑾夫人不清不楚、不分你我。”

苏漓以为萧景瑜听到她的调侃之后顶多就是如往常那般无奈一笑,却没想到萧景瑜竟会反击,当下就红了脸。

“二爷您喝的到底是茶水还是蜜水?”

萧景瑜低笑一声:“这水不是夫人你亲手为俞某沏的吗?怎么反倒问起俞某来了?”

伏宁站在开着的那扇窗户旁边,表情木然地望着窗外,小左靠在门口等小右,这会儿正扯开领口直扇风。

俞二爷是不是忘了这屋里还有两个人呢?

敲开雅间的门,小右一进门就看到了满脸通红的小左,不禁十分奇怪:“你很热?”

“多话!”小左瞪了小右一眼,“快带人进去吧,二……夫人等着呢。”

小右被瞪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领着苏文德父子进了雅间。

“夫人,人带来了。”

苏漓立刻振作精神,看着小右时笑得比平时还要甜美几分:“辛苦小右了,快坐下歇会儿吧,小左和伏宁也过来坐。”

“不不不不不!”小左想都没想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多谢夫人体谅,但小的站在这里就挺好,小的再站一会儿!小右,你过来陪我站着!”

二小姐和俞二爷之间的气氛甜得腻人,他才不过去!

伏宁一语不发,站在窗边跟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小右不明就里,却下意识地选择了他的孪生哥哥:“小的过去陪小左站一会儿。”

小左为什么突然自称“小的”?是因为苏文德父子在场?这一屋子的人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萧景瑜笑着看了苏漓一眼。

苏漓僵着脖子,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萧景瑜:“那小右你就过去吧。”

话音落,苏漓笑着看向小右身后还搞不清状况的苏文德父子:“文德先生,请坐。”

“夫人客气了,”冲苏漓作了个揖,苏文德却是狐疑地看着萧景瑜,“阁下可是俞二爷?”

苏文德从来没有见过俞二爷,但却听说过俞二爷的这张面具。

“正是俞某,”萧景瑜微微颔首,“先生还是先跟令公子一起坐下吧。伏宁,可带了伤药?给这位公子。”

“不必了不必了!”苏俊风立刻慌慌张张地拒绝,“小伤而已,多谢俞二爷关心。”

苏俊风身上的伤是刚刚被苏氏的人打的,都是拳脚加身的淤青,而苏文德一直被苏俊风保护着,倒是没有伤着。

苏漓柔声说道:“身上的淤青兴许是不打紧,可苏公子总不能带着脸上的淤青大大咧咧地走出这间酒楼吧?二爷身边哪怕只是一个下属身上带的药都是好药,公子涂上不出两刻钟脸上的淤青就该散了。”

苏文德父子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接下了伏宁递过去的药:“多谢二爷和夫人。”

眼神微闪,萧景瑜戏谑地看着苏漓。

苏漓白了萧景瑜一眼:“文德先生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可不得了,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成俞氏的主母,那也太招人嫉恨了,我还想活得长久一点。”

苏文德一愣,顿时就明白是他误会了什么:“对不住对不住!那不知这位夫人是……?”

苏漓莞尔一笑:“夫君名中有一瑾字,先生若不介意,可称我一声瑾夫人。”

“失敬失敬。”苏文德又转眼看向萧景瑜,“那不知二爷命人将我父子二人找来所为何事?”

瞥苏漓一眼,萧景瑜温声道:“不是俞某要找先生,是她要找先生。”

苏文德随着萧景瑜的视线看回苏漓,可不等苏文德发问,苏漓就先开了口:“我也没什么事要找先生,只是在这里能听到苏氏那边的争吵声,偶然听见了先生的名字,便让人去将先生请来。”

苏漓这么一说苏文德就更加疑惑了:“夫人认得鄙人?”

“自是认得,不过先生定是不记得我了,”意料之中地看到苏文德尴尬又困惑的表情,苏漓又道,“我曾与夫君途径姚州,得了先生赠予的一碗汤药。”

“这个……”苏文德一脸尴尬,“夫人恕罪,鄙人并不记得曾有此事。”

“无妨,”苏漓洒脱一笑,“姚州当地的百姓说先生常赠药与人,想来我与夫君不过是先生随手救助的千万人之一罢了,对先生来说这是小事一桩,不足挂心,可对我来说却是恩情。”

“夫人言重了。”苏文德赧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俞二爷名声在外,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要见到俞二爷坐在这里,都会卸下几分防备,如今又知道自己为何被人带到这里,苏文德顿时就放下心来,连表情都放松了下来。

瞧见苏文德放松的表情,萧景瑜略感诧异,却也明白了一向对苏氏反感的苏漓为什么会想要拉拢苏文德,这个人还真的不像是苏家人。

姚州常赠人汤药的善人……

脑中灵光一闪,萧景瑜微微扬起了嘴角。

姚州药王孙氏家里不就有一位女婿被姚州百姓唤作文德先生吗?只是没想到姚州这位文德先生竟是苏家人……苏漓这丫头真的很会选人。

酒菜上桌,苏漓便邀请苏文德父子一道用膳,席间自然免不了要聊上几句,苏漓便先将苏俊风从头到脚夸赞一番,而后从苏文德的妻子入手,渐渐将话题引到苏文德来洛阳的目的。

苏文德久居姚州,虽也与人往来,但大多时候都是跟家人一起打理药田,跟苏漓比起来那是相当的淳朴敦厚,小半个时辰没到就顺着苏漓的引导将家底抖落个精光,欠了几万外债的事情自然也没落下。

苏漓一听苏文德找苏氏借钱未果,当即就从袖兜里摸出十万两银票放到了苏文德面前。

“看来老天爷让我在洛阳遇到先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给了我报恩的机会呢。这十万两银票先生拿去,不论如何先将债务还上。”

“这、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苏文德当即吓得脸色都变了。

“怎么就使不得了?”苏漓不解,“还是说先生另有办法?”

苏文德哑然。

他本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北上来投奔苏氏的,如今苏氏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他哪还有别的办法了啊!

苏漓又将银票往苏文德的面前推了推,柔声细语道:“这十万两银票先生就拿着吧,当是我借给先生的,待先生他日东山再起,把钱还我就是了。”

苏文德摇了摇头,叹息道:“地都卖了,老主顾也算是丢了,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罢了,夫人不必费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父子二人总会想出办法的。”

苏漓拧眉:“先生是我的恩人,我有难时先生助我脱难,如今先生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苏文德犹豫一阵,却还是摇了摇头,道:“十万两毕竟不是小数目,鄙人与夫人萍水相逢,夫人的好意鄙人心领了,但这钱鄙人真的不能拿。”

苏漓撇了撇嘴,干脆将银票塞进了苏文德手里,道:“这十万两于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先生不必有什么顾虑,拿着便是。”

“使不得使不得!”苏文德又慌乱地将银票塞回了苏漓手中。

虽说事情是向着苏漓引导的方向发展的,基本上与苏漓所料想的一致,但这会儿苏漓是真的被气笑了。

这世道怎么连十万两都送不出去了?

“先生可真是固执,”抱怨一句,苏漓依照计划说道,“那不如这样,我正好要到京城去开间店,现在正缺一个掌柜的,苏公子若是愿意来帮我的忙,那这十万两就当是我提前支给公子的月钱,先生看这样可行?”

“月钱?”苏文德一愣,“十万两得是多长时间的月钱?”

那俊风不得给人当一辈子的掌柜的?

再一次将银票塞进苏文德手里,苏漓缓缓说道:“苏公子的月钱每月五两,但店铺里的事情大约有八九成都要苏公子出面打理,故此我再将店铺每月盈余的两成分给苏公子,店里赚得越多,苏公子便赚得越多,如何?”

闻言,苏文德父子的眼神登时一亮。

权衡一番,苏文德终于将银票收进了怀里:“既然如此,那这银票鄙人就收下了,夫人大恩,鄙人没齿难忘。”

“先生这般可真是让我无所适从,”苏漓长叹一声,“我还是头一次送钱送得这么艰难,这要是换了旁人,拿了钱就该跑了,独先生顾虑重重,还非得把儿子抵押给我才行。”

萧景瑜趁机附和一句,道:“先生高风亮节,俞某佩服。刚巧俞氏有一支商队要从洛阳往黎州去,先生可愿与他们同行?真希望俞某手下的那些人能学一学先生的风骨。”

苏文德惶恐起身,向萧景瑜作了个揖:“二爷谬赞,鄙人愧不敢当。”

“先生过谦了,”萧景瑜温柔一笑,“先生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跟伏宁一起去见见商队的人,这两三日内他们就该启程了。先生年事已高,此去姚州路途遥远,路上还是有人相互照应比较好。”

犹豫一阵,苏文德躬身应下:“那就多谢二爷了。”

“先生客气了。”萧景瑜微微抬手示意,伏宁就走上前来,将苏文德父子二人带走了。

大概是怕苏漓的新掌柜被俞氏拐跑,小左立刻让小右跟了上去。

雅间的门再次合上,苏漓眉梢轻挑,含笑睨着萧景瑜:“俞氏的商队是要往黎州去的?”

萧景瑜淡定道:“泸州再往南便是黎州。”

苏漓轻笑出声:“是啊,从泸州再往南,翻山越岭走过半个剑南道就到了黎州,策马疾行得个四五日,若是整支商队一起……二爷您说半个月能到吗?”

被苏漓那奸诈的小模样逗笑,萧景瑜温声道:“姚州药王孙氏有几张祖传的偏方,不传外姓,可孙氏落魄,那些偏方若也随之失传就太可惜了。”

“啧啧啧,无利不起早啊。”苏漓摇头晃脑的,一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悲凉模样。

萧景瑜白了苏漓一眼:“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