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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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绣坊到手

第38章 绣坊到手

揣着满腹的疑惑,苏漓随着在清思院书房伺候的女婢踏进书房,越过一面屏风直入东间。

东间里,苏山端正地坐在一张小桌旁边,小桌上的茶水还飘着热气,显然是刚沏好的。

“漓儿来了啊,坐吧。”

给苏山请了安,苏漓就依着苏山的话在小桌的另一边坐下。

“你祖母近来可好?”

心知这是苏山没话找话的开场白,苏漓便柔声细语地答道:“祖母的身子骨依旧健朗,现在正是夏末秋初,天气多变,时暖时凉,我漓渊居里的那些个小丫头都病了好几个,祖母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是近来心里有事,总是没什么食欲。”

“心里有事?”苏山皱起了眉,“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他的父亲去得早,子孙家业的重担就都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操了一辈子的心,便是到了可以颐养天年享享清福的时候也不肯让自己闲着,总是挂念着这个又惦记着那个。

苏漓垂下眼,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忧愁:“我旁敲侧击地问过祖母,但祖母只说没事,苏嬷嬷说兴许是因为又到了五年之约,祖母心里堵得慌。”

“五年之约啊……”苏山叹了口气。

他们苏氏起于商州乾元,族人开始经商之后才走出乾元去往北唐各地,后来自然而然地就在各地安家落户,他的高祖父胆子大,拖家带口地直接住进了京城天子脚下。

初时,苏氏族人都劝高祖父别趟京城这淌浑水,毕竟在京城里住着的都是高官显贵,他们苏氏那会儿还只算得上是商贩,家业不大,家财不多,在北唐那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他们连县城里的小吏都惹不起,哪里敢跟京城里的高官显贵打交道?一不小心丢了自己的性命事小,株连九族事大!

可高祖父固执不听劝,族人们索性就都疏远了高祖父一家,后来高祖父果然惹怒了一位朝廷大员,锒铛入狱,苏氏族长在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就给那位朝廷大员写了一封信,说高祖父一家早就与苏氏断绝了往来,高祖父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跟苏氏无关,朝廷想要怎样处置高祖父苏氏都没有异议。

只是这位苏氏的族长没有想到他的曾祖父是个八面玲珑之人,高祖父所犯之事本就可大可小,那位朝廷大员也只是一怒之下将高祖父扔进牢里想要折腾折腾高祖父以此泄愤,并没有想过要杀高祖父,而他的曾祖父只是通过自己的人脉稍稍周旋了一番就让高祖父连这一顿折腾都免了,同时这件事也让那位朝廷大员看中了曾祖父的才智,有那位大员保驾护航,他们家在京城里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还当上了皇商。

眼见着他们家家业渐大、声名鹊起,苏氏的族长亲自登门道歉,其他几支的当家人自然也来了,口口声声都说当年的事情是族长的独断独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高祖父已经故去,曾祖父当家,曾祖父本就是个圆滑的人,又想要借苏氏其他几支的力量来扩大他们自己家的家业,于是就善解人意地表达了对族长当年那个决定的理解,和颜悦色地接受了族长的道歉和其他几位当家人的示好,五年之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定下的,约定的内容便是要求苏氏各支的当家人每五年聚一次头,互通消息,互相帮助。

只是他父亲当家时他们家又出了大事儿,那会儿父亲的兄弟姐妹闹着要分家,分掉仅剩的那一点儿财产之后,他们家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可当父亲联络苏氏族长和各支当家人向他们寻求帮助时,他们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冷嘲热讽,逼得父亲走投无路,那个时候他年纪小,还不懂这些人情冷暖,可他永远都记得父亲颓然绝望的模样,他永远都记得那几年他随父亲、母亲四处奔波所受的苦,他都记得,他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忘。

后来父亲和母亲东山再起,三年前他们收到了苏氏族长的来信,邀请他们前往洛城参加这一次的五年之约,可三年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了约定之期,他和母亲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去。

想起这事儿,苏山的心情也有些阴郁,转眼见苏漓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出声打扰他的思绪,也没有表露一丁点儿的不耐烦,苏山暗想难怪苏老夫人会纵容苏漓天天都往安平居跑,并且一待就是半天,这样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便是留在身边待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烦。

将五年之约一事暂且放下,苏山问苏漓道:“听你大伯母说近来你每天都去怀德坊找苏雅,可是在商量开绣坊的事?”

苏漓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想赶在入冬之前把绣坊开起来,可是现在连个铺面都还没有,等选好了铺面又要重新布置内里,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还没选好铺面?”苏山挑了挑眉,“我记得宣阳坊和延寿坊里有几间铺子似乎是做不下去了,你没去问问?”

“去过了,”苏漓撇了撇嘴,道,“但都有些不合适,不是位置不太好就是价格太高,我正跟雅娘商量着该如何取舍。”

故意思索片刻,苏山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将木盒放到桌上后就推到了苏漓面前:“既然如此,你便将这间绣坊也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吧。”

“这……”苏漓看看木盒,再看看苏山,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打开那木盒。

“打开来看看吧,”苏山笑了笑,继续说道,“这间绣坊是我弱冠前开的,刚开起来的时候生意就不怎么好,后来我接手了苏家的家业,就更没有心思去管它了,只不过这是我跟你大伯母初遇的地方,我舍不得把它关了,你若觉得合适,这绣坊就送你了。”

“这怎么使得!”苏漓已经打开木盒取出了里面的各种文契,一听到这话,苏漓连忙将那些文契塞回去,重新扣上了木盒,“这么重要的一间绣坊,怎么能送给我?就算大伯父您没有精力经营,也可以把它交给信堂哥或者时堂哥打理,怎么能送我呢?”

苏信和苏时都是苏山的儿子。

听苏漓提起苏信和苏时,苏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阿信被你爹给拐走了,成天跟着你爹东奔西走,乐不思蜀,阿时还没开窍,比你可差得远了,若是将这间绣坊交给他,那我还不如将绣坊直接关了!”

“可是……”苏漓犹豫不决。

苏山又道:“你不必多想,我会将这间绣坊送给你自然也有我的私心,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想让它一直存在着,可眼见着它生意惨淡我心里也难受,得亏我生在苏家,想留着这样一间赔钱的铺子也没人管得着我,不然我哪里留得住它?可我到底还是想看它生意兴隆的样子,你若真能盘活这间绣坊,我还得感谢你呢。”

认真思索一阵,苏漓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伯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若再拒绝,那就太不识趣了。这间绣坊我收下了,这份人情我也记下了,大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将这间绣坊盘活!”

“好,”苏山哈哈大笑,“等你盘活了它,我就带你大伯母去给你捧场!”

收了绣坊的文契,苏漓就马不停蹄地离开苏府往怀德坊去,一见着苏雅就把那木盒子扔进了苏雅怀里。

“成了!”

“什么成了?”苏漓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苏雅一时没想明白,可片刻之后,苏雅腾地就站了起来,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成了?!苏山把那间绣坊给你了???”

苏雅连忙打开盒子,一把抓出里面的文契后就随手把盒子给扔一边儿去了。

“他真的把那间绣坊给你了……”翻看着手里的文契,苏雅整个人都是懵的。

赏莲宴之后苏漓就说该准备准备把绣坊给开起来了,出去相看铺面的头一天她们就在延寿坊里看中了一间绣坊,那绣坊是个二进院子,一进前院是铺子,二进内院是住的地方,正适合她现在的情况,只是这样的二进院子都不便宜,正当她要跟掌柜的问价时,苏漓却告诉她说这是苏当家名下的绣坊,她当即就让苏漓去找苏当家的,可苏漓说即使她们不去找苏当家的讨要,苏当家的也会主动把这间绣坊送给她们,她不信,她们两个便打了赌,谁知道苏漓今天就把绣坊的所有文契都带来了……

苏雅狐疑地看着苏漓:“苏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我去向苏当家的讨要这间绣坊了?”

转身在一旁坐下,苏漓白了苏雅一眼:“我说了不会去讨,便不会去讨。”

苏雅不信:“那苏当家的凭什么把这间绣坊送给你?”

苏漓耸耸肩:“那间绣坊在他手里又赚不了钱,怎么就不能送给我了?”

“不赚钱就得送给你?他跟你的关系好到这个份儿上了?”苏雅对苏漓的说辞嗤之以鼻。

见诓不住苏雅,苏漓狡黠一笑,道:“我跟大伯父的关系的确没有好到这个份儿上,我只是买通了大伯母身边的一个女婢,让她帮我给大伯母捎了几句话。”

原本她只是带着苏雅在坊市间转悠,且专往苏家的铺子门前转,装出一副在挑选铺面的样子,打算让苏家的那些掌柜的帮她传个话给大伯父,谁知几天过去了,大伯父却还没什么动静,她就只好从大伯母那边下手,果然还是大伯母的心思玲珑。

瞧苏漓一脸得意,苏雅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扬起手中的文契砸向苏漓:“无耻!你这是使诈,咱们那赌约不能作数!”

苏漓耸耸肩,十分大度地说道:“且饶你一回。”

苏雅气得大骂苏漓卑鄙无耻不要脸,苏漓也不恼,一句一句地反唇相讥,两个人就这样闹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认真商量起要将她们的绣坊布置成什么样子,兴致勃勃,满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