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留不得
城东书房中坐着的依旧是三个人。
蓑衣人伸手掂起一只螺杯稳稳把玩在指间，面露思索。
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紫袍老者饮了七杯茶依旧等不到蓑衣人开口，不由有些气躁，猛然站起身来，暴跳如雷道：
“黄口小儿竟欲妄动，我看他是留不得了！”
蓑衣人微微抬头从斗笠下看他一眼，被阴影遮住的面容上显露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
“赵老爷子还是这么急性子。”他缓缓道，“说说而已，他哪有那么大本事，这丰都城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赵老太爷急急抚摸着胡须，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不安道：“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听他们的口气，那姓陆的在写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纸上谈兵耳。”蓑衣人呵呵一笑，反问道：“赵老爷子，他们除了写点东西，可曾还有其他举动了？”
“这倒是没有……”赵老太爷沉吟道。
“那不就是了。”蓑衣人傲然道：“天下的东西道理都是一样，嘴里说说道理谁都会，落到实处就全不成样子。只靠一位后世小辈写一点子酸文章，还真能撼动咱们的根基了不成？”
他顺手将玲珑小杯放于桌面，以指尖敲了敲桌，又道：“更何况，如果阎君们实在穷得难过，要糖吃，我们便从指缝里漏一点出去又如何？不是什么大事情。”
赵老太爷闻言，不由哈哈笑了几声，胸怀舒畅，倒了一杯茶又是一饮而尽。
“是我赵某贼老多虑了，莫怪莫怪。”
又告罪道：“我这半晌茶水用得太多，有些内急了，去去便来。”说完便匆匆离去。
估摸着走远，蓑衣人才转向房间内的第三人，问道：“卫公子有何高见？”
被问到的那人赫然正是卫九！
卫九单膝跪地，恭敬道：“卫九不敢当。只是，卫九曾经听闻，那陆判官身边跟着的小儿，名叫方仲永的，生前曾有神童之誉。”
“神童？”蓑衣人疑惑道：“既是有神童之名，为何我没听过？”
卫九道：“北宋方仲永，神童之名远近相传，您岂会不知？只是，您没想到，这个早夭的小儿，竟然会是史上那个长大后泯然众人的方仲永罢了。”
“正是。”蓑衣人好奇说道：“此事我竟是不知。”
“那时我还在卫府当差，奉少爷之命调查陆判官才偶然得知，这方仲永竟然是在五岁时被野鬼夺舍，生魂硬生生被打出了身子，被白无常所救才留得魂魄来了地府。”卫九恭恭敬敬作答。
“正是因为如此，五岁之后的他才会才华渐尽，泯然众人？原来如此……看来那个野鬼也是个没学问的。”
蓑衣人想了想，被自己逗笑了起来。歪在椅子里笑了几声，又坐正肃然道：“如此，卫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陆判官既然衣钵有承，那便留不得了。”
“正是。”卫九垂目应到。
蓑衣人看了看单膝跪在地上的卫九，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向他虚扶。
“卫公子这是做什么？咱们说好平辈论交，既然卫小家主已经不与咱们来往，以后更不必拘着这虚头巴脑的礼数，没得生分了。”
到底只是虚扶一把，蓑衣人的手离卫九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卫九识趣地顺势站起身来，站在一边行礼道：“卫九不敢。”
蓑衣人笑笑，便转开了话题，吩咐道：“卫九兄弟，你之前埋的钉子，是时候用了。”
卫九微微低头应了一声便先行告退，只是，出了大门左右无人时，他狠狠地向地上唾了一口。
……
……
中海市，第五医院。
一间特别看护病房中，并排摆着两张床。
左边靠门的一张床上坐着一名少女，一张小脸被口罩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此刻，她抱膝而坐，浓密的黑发散落在肩头，正在无聊的摆弄着手机。
“嘁，没意思。”她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另一张床边。
这张床上躺着的是一名青年男性，她入院一个多星期以来，他就这样躺着从来没动过，一个大块头护工每天定时过来给他翻身。
“长得还挺好看。”她看了一会儿，下了结论：“不过再好看也是个臭男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床位，我才不会跟你住一间。”
说起来，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吧？不知道按电视剧里面那样做，能不能叫醒。
女孩瞟了一眼床尾上挂着的病人卡片，张口唤道：“陆文，陆文，醒醒吧。”
不出意料的，床上躺着的男人没有半点反应。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电视剧里植物人都要喊很久。
女孩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叫他。
“小姐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女孩听到这个声音，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向自己的病床走去。
果然，问出那句话的阿姨并没指望女孩回答自己，而是自顾自的碎碎念起来。
“小姐啊，你身体虚，不能经常下地走动，要好好卧床休息，身体好了才能到处玩啊。来，这是我熬了很久的补汤，对身体最好了，喝了汤就不用打针吃药了噢。”
又是这套……再好喝的汤也不能早上喝中午喝晚上还喝啊……
女孩咬着调羹，对香气扑鼻的汤水提不起半分胃口。
可是，家里这位阿姨，早年因为一些事情伤了脑子，道理讲不通，人又执拗得很，根本无从拒绝啊。
忽然，一个有趣的念头闯入她的脑中。
“阿姨，你看看能不能喂他喝一些汤，让他也补补。”她指着另一张床上的陆文。
阿姨有些呆怔，女孩向她解释道：“我见他长得好看，想让他早点醒过来，做我男朋友。”
“小姐的男朋友？姑爷吗？”阿姨很高兴，马上接过女孩手中的碗，坐在陆文身边细心地喂汤。
女孩成功糊弄过阿姨，乐得不用喝汤，得逞般狡黠一笑，又拿起手机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每天来给陆文翻两次身的护工，今天一直没有出现过。
……
……
蓑衣人伸手掂起一只螺杯稳稳把玩在指间，面露思索。
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紫袍老者饮了七杯茶依旧等不到蓑衣人开口，不由有些气躁，猛然站起身来，暴跳如雷道：
“黄口小儿竟欲妄动，我看他是留不得了！”
蓑衣人微微抬头从斗笠下看他一眼，被阴影遮住的面容上显露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
“赵老爷子还是这么急性子。”他缓缓道，“说说而已，他哪有那么大本事，这丰都城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赵老太爷急急抚摸着胡须，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不安道：“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听他们的口气，那姓陆的在写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纸上谈兵耳。”蓑衣人呵呵一笑，反问道：“赵老爷子，他们除了写点东西，可曾还有其他举动了？”
“这倒是没有……”赵老太爷沉吟道。
“那不就是了。”蓑衣人傲然道：“天下的东西道理都是一样，嘴里说说道理谁都会，落到实处就全不成样子。只靠一位后世小辈写一点子酸文章，还真能撼动咱们的根基了不成？”
他顺手将玲珑小杯放于桌面，以指尖敲了敲桌，又道：“更何况，如果阎君们实在穷得难过，要糖吃，我们便从指缝里漏一点出去又如何？不是什么大事情。”
赵老太爷闻言，不由哈哈笑了几声，胸怀舒畅，倒了一杯茶又是一饮而尽。
“是我赵某贼老多虑了，莫怪莫怪。”
又告罪道：“我这半晌茶水用得太多，有些内急了，去去便来。”说完便匆匆离去。
估摸着走远，蓑衣人才转向房间内的第三人，问道：“卫公子有何高见？”
被问到的那人赫然正是卫九！
卫九单膝跪地，恭敬道：“卫九不敢当。只是，卫九曾经听闻，那陆判官身边跟着的小儿，名叫方仲永的，生前曾有神童之誉。”
“神童？”蓑衣人疑惑道：“既是有神童之名，为何我没听过？”
卫九道：“北宋方仲永，神童之名远近相传，您岂会不知？只是，您没想到，这个早夭的小儿，竟然会是史上那个长大后泯然众人的方仲永罢了。”
“正是。”蓑衣人好奇说道：“此事我竟是不知。”
“那时我还在卫府当差，奉少爷之命调查陆判官才偶然得知，这方仲永竟然是在五岁时被野鬼夺舍，生魂硬生生被打出了身子，被白无常所救才留得魂魄来了地府。”卫九恭恭敬敬作答。
“正是因为如此，五岁之后的他才会才华渐尽，泯然众人？原来如此……看来那个野鬼也是个没学问的。”
蓑衣人想了想，被自己逗笑了起来。歪在椅子里笑了几声，又坐正肃然道：“如此，卫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陆判官既然衣钵有承，那便留不得了。”
“正是。”卫九垂目应到。
蓑衣人看了看单膝跪在地上的卫九，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向他虚扶。
“卫公子这是做什么？咱们说好平辈论交，既然卫小家主已经不与咱们来往，以后更不必拘着这虚头巴脑的礼数，没得生分了。”
到底只是虚扶一把，蓑衣人的手离卫九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卫九识趣地顺势站起身来，站在一边行礼道：“卫九不敢。”
蓑衣人笑笑，便转开了话题，吩咐道：“卫九兄弟，你之前埋的钉子，是时候用了。”
卫九微微低头应了一声便先行告退，只是，出了大门左右无人时，他狠狠地向地上唾了一口。
……
……
中海市，第五医院。
一间特别看护病房中，并排摆着两张床。
左边靠门的一张床上坐着一名少女，一张小脸被口罩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此刻，她抱膝而坐，浓密的黑发散落在肩头，正在无聊的摆弄着手机。
“嘁，没意思。”她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另一张床边。
这张床上躺着的是一名青年男性，她入院一个多星期以来，他就这样躺着从来没动过，一个大块头护工每天定时过来给他翻身。
“长得还挺好看。”她看了一会儿，下了结论：“不过再好看也是个臭男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床位，我才不会跟你住一间。”
说起来，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吧？不知道按电视剧里面那样做，能不能叫醒。
女孩瞟了一眼床尾上挂着的病人卡片，张口唤道：“陆文，陆文，醒醒吧。”
不出意料的，床上躺着的男人没有半点反应。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电视剧里植物人都要喊很久。
女孩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叫他。
“小姐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女孩听到这个声音，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向自己的病床走去。
果然，问出那句话的阿姨并没指望女孩回答自己，而是自顾自的碎碎念起来。
“小姐啊，你身体虚，不能经常下地走动，要好好卧床休息，身体好了才能到处玩啊。来，这是我熬了很久的补汤，对身体最好了，喝了汤就不用打针吃药了噢。”
又是这套……再好喝的汤也不能早上喝中午喝晚上还喝啊……
女孩咬着调羹，对香气扑鼻的汤水提不起半分胃口。
可是，家里这位阿姨，早年因为一些事情伤了脑子，道理讲不通，人又执拗得很，根本无从拒绝啊。
忽然，一个有趣的念头闯入她的脑中。
“阿姨，你看看能不能喂他喝一些汤，让他也补补。”她指着另一张床上的陆文。
阿姨有些呆怔，女孩向她解释道：“我见他长得好看，想让他早点醒过来，做我男朋友。”
“小姐的男朋友？姑爷吗？”阿姨很高兴，马上接过女孩手中的碗，坐在陆文身边细心地喂汤。
女孩成功糊弄过阿姨，乐得不用喝汤，得逞般狡黠一笑，又拿起手机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每天来给陆文翻两次身的护工，今天一直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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