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判官见闻录
字体: 16 + -

第二十三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除夕快乐!)

    谢必安看到陆文,几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气。

    钟馗看到陆文便第一时间从谢必安身边挪开了两步,一脸高冷的开口:

    “巧合而已。”

    钟馗拍拍灰不拉几的袍子,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神色,看向谢必安。陆文在旁边一阵尴尬,钟馗大人,咱好歹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谢必安对钟馗的小动作视若未见,向陆文道:“陆兄弟见过顾桓了?”

    陆文朝钟馗尴尬一笑算是回应,转向谢必安答道:“见过了……唉。”

    听到陆文欲言又止,谢必安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一拍陆文的肩,道:“陆兄弟,我懂你!”

    陆文这才想起,谢必安也是跟顾桓打过交道的人,顿时感觉多了几分亲切。

    兴许是在顾桓那儿受到的伤害太大,谢必安话痨起来:“陆兄弟啊,这两天我得了空,喊上大家咱们一起喝酒。”

    “你也感觉到了吧?这顾桓就是个王八蛋啊!带着全村人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啊!”

    “又臭又硬,茅坑里的石头我都有信心给薰香捂热,这无名村我硬是啃不下来啊。”

    “蒋大人还嫌我没用,哈……”

    陆文见谢必安有点停不下来,不安道:“时候不早,谢大人还有公务在身,陆文不敢耽误,不如……”

    谢必安噎了一下,也觉自己失言,打了个哈哈道:“甚是,那我便去了,回头再与陆兄弟一叙。”

    一边匆匆出城,一边不忘扭头对陆文遥遥喊了一句:“改天一起喝酒啊!”

    钟馗冷眼看着谢必安走远,嗤声道:“谢七这么一把年纪真不知道活哪去了,他做不成就觉得谁都做不成吗,陆大人不必理会。”

    陆文一心只想骂街:二位大佬闹不和,能不能放过我这种小人物啊,这话让我怎么接?

    钟馗倒是没强求陆文表态,而是看了看天色,状似无意问道:“陆大人此行可比其他大人逗留的时间长了不少,相信必有收获。”

    “收获谈不上。”陆文话里有话道:“是我之前太轻狂了,这桩差事本不是我能办得成的。”

    钟馗果然被勾起好奇心,示意陆文继续说下去,陆文便顺势把阿吉告诉他的情况道出。

    “不瞒钟大人,此去我与村民攀谈得知,他们之所以不去投胎,是因为前世遭了天大的冤屈,乃至对世间失去信心,发誓永不投胎。他们连最基本的求生欲都没有,何况钱财,又何谈致富呢?”

    “难啊,钟大人,难啊!”

    陆文摇头感慨着,一脸无奈地向钟馗告辞,前往天子殿复命。

    钟馗望着陆文的背影消失,才皱着眉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

    陆文赶到天子殿时,各殿阎王并官员正从殿内陆续出来,纷纷拱手招呼着。

    他一一回礼,放眼四处寻找,有与他相熟的官员便笑道:“陆判不必找了,蒋大人还在殿内没有出来。”

    陆文谢道:“多谢多谢,实在是不先复命的话心里不安,改天再叙!”话毕便敲柱进了一殿。

    官员们看着他进去,互相寒暄着继续往外走。

    “听说陆判今日是去了无名村当差。”

    “当真?蒋大人手下实在是无人愿去了啊,陆判才来几日还分不清状况……”

    “慎言!”

    “嗐,这有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

    谈笑间,大家纷纷散了,日薄西山,丰都城里也飘起了袅袅香火。

    ……

    一殿内寂静无声,秦广王端坐沉思,只余一个文书侍候在侧。

    忽听得门柱敲响,抬头看去,是陆文迈了进来。

    “陆文拜见蒋大人。”陆文上前施礼。

    秦广王抬手示意陆文起身,关切问道:“陆判可是刚从无名村回来?”

    陆文应声是,道:“卑职对无名村一事已有了些许想法,但须蒋大人行个方便,允我调取无名村卷宗。”

    秦广王蹙眉道:“何须如此麻烦?金银钱粮你只管调取就好,卷宗一事又是为何?”

    陆文将原委又道一次,说道:“无名村冤屈不除,则民心不复,卑职想从根源着手,望蒋大人恩准。”

    “不可。”秦广王断然拒绝道:“卷宗乃是机密,怎可轻易查看!众生熙攘,名来利往,但凡方法找对,没有送不出去的钱财,陆判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陆文听闻此言,非常不服,满脸失望地摇头道:“蒋大人此言非也,关于不愿被管辖的人,我在世时曾有俗语道出两种原因:‘钱,没到位;心,委屈了’”

    秦广王抬手打断:“绝无可能,我早已说过,金银钱粮只管调取便是,不必吝惜。”

    “蒋大人高义,既然不是钱没到位,很显然,那就是心委屈了。”陆文肃然向秦广王道:“下官请命为无名村伸冤,冤情昭雪,村民自然会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陆文接二连三的顶撞,让秦广王的脸色难看起来。

    “陆文。”他缓缓说道:“无名村的事情,千百年来如此,其中利害关系复杂,不是你区区临时左判所能管的。你若有心,便为他们谋些福利,把日子过好。之前你说的话,不必再提。”

    “这便是蒋大人的为官之道吗?”陆文失望之色更甚,语气中也带上了浓浓的悲哀和嘲讽。

    “原以为蒋大人与我同窗共事多年,颇为相契,没想到竟是如此……”

    “既是如此,请蒋大人另派高明!”

    陆文坐在地上,换上引灵靴,将神行靴轻轻放在一侧,起身对秦广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蒋大人若有其他吩咐,卑职必当赴汤蹈火,无名村一事,请恕陆文无能为力。”

    “你小子!”秦广王拍案而起,对陆文怒目而视。

    陆文并不看他,低头道:“卑职告退。”便退了出去。

    “啪!”

    秦广王扬手狠狠摔了一个杯子,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没找到机会溜走的文书吓得脖子一缩,蹑手蹑脚寻了簸箕清扫。

    秦广王余怒未消,骂道:“滚出去!”

    文书如获大赦,急急退了下去,殿中再无别人。

    秦广王怒色一扫而空,咂着嘴揣手心疼道:“好好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可再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