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府不是地狱
不知道顾桓心里想到了些什么，看陆文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对他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疏离的尊敬，变成有些避之不及。
陆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顾桓的想法，哭笑不得道：“顾村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桓慌忙点头道：“我懂，我懂。”
好，陆文扶额，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顾桓带着陆文向村里走去，一路走一路还在推辞：“陆大人，我们村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挺好。”
陆文指指两边的破烂房屋和在外面晒太阳取暖的村民，用征询的眼神看着顾桓：这也叫挺好？
顾桓点点头，道：“嗯。大家都觉得这样挺好。”
陆文干脆站下，对顾桓道：“顾村长，据我所知，咱们村自打万余年前集体来到地府，洗清完生前造业后便集体在此处了，几千年来没有一人投胎转世，对吧？”
顾桓也停下脚步，回答道：“不错，正如陆大人所说。”
“地府资源匮乏，无名村条件艰苦，阎君大人们多次派人来襄扶，顾村长却一次也没有接受，我说的可有差错？”
顾桓又点头：“并无差错。”
“我很不明白。”陆文诚恳道：“咱们村是对地府有什么成见吗？宁可过成这样也不愿意接受帮助？如果有什么难处，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有成见，没有难处。”顾桓板着脸，硬邦邦地答道：“陆大人是贵人，不了解也是正常。我们平头老百姓，能有地方住，不愁吃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真的挺好。”
“呵……”陆文听闻此言，指着破破烂烂的土房，冷笑着便欲发难，正在此时，有村妇在不远处朝顾桓叫道：“村长，开饭了！”
顾桓冲村妇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便要趁机送客：“陆大人请回吧，村里可能比不上城里富贵，但大家都很安于现状。请代无名村多谢阎君大人们的好意，不过以后请不要再过来了。”
陆文略一思索，便和气笑道：“既是顾村长坚持，我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陆文话里透露着放弃的意思，顾恒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却听陆文又道：“不过，丰都城到咱们村路途遥远，顾村长可否留本官一饭？”
“这……”顾桓本想马上送走这位陆判官，没想到他还要吃饭，顿时为难起来。
不过，正如陆文所言，丰都城离无名村挺远，人家这么大官，专门为了无名村来跑一趟，想吃顿饭再回去，这要求不过分啊，如果这都不答应，确实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他只是不想丰都城方面再来打扰，可也不愿意得罪专程来办差的官员。
想到这儿，顾桓便伸手引路道：“是顾桓招待不周了，陆大人既不嫌弃粗茶淡饭，顾桓又何吝呢？陆大人这边请。”
似乎是前不久刚下过雨一般，村里路面有些泥泞，两人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饭堂。这饭堂颇有些像现代学校里的食堂，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在最前面有一个舞台一样的高台，便再没有其他东西。
顾桓解释说，无名村附近没有什么树木，所以便是连桌椅都没有。好在大家到了阴间，吃的是香火，并不需要桌椅碗筷，站着吃完即可。
此时，饭堂里已经聚集了所有的村民，熙熙攘攘千余人，齐齐抬头看着高台，高台上徐徐升起了白色的烟雾，那便是阳间人供养的香火了。
顾桓将陆文一直引到了最前面，为他安排好位置后，顾桓站上高台，将高台上缭绕的香火向台下分次推去，口中叫道：“尚飨！”
陆文也随着村民们一起仰起脸，屏息装作享用香火的样子。
顾桓跳下高台，站到陆文身边，准备用饭，却意外地看到陆文面前的香火竟然一口没动。
当真没想到，这位看似粗鄙的判官大人竟然对自己一介村夫如此客气，顾桓不由感动道：“陆大人请用，草民何德何能，劳陆大人久等！”
……顾村长你误会了，我只是吃不惯香火而已。
陆文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哈哈：“顾村长说哪里话，应该的，呵呵……”一边说，一边做好了被呛的准备，硬着头皮猛吸一口。
咿？
陆文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出现，无名村的香火不知道为何，稀薄得很，只有淡淡的味道，与宋帝王处的香火完全不一样。
顾桓见陆文脸色有异，不好意思道：“陆大人见谅，敝村人多香火少，摊到每份便略有些淡口……”
陆文忽然愤怒又心酸，拉过身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道：“叔叔这份香火给你吃。”说完，示意顾桓跟上，转身便出了饭堂。
……
“陆大人？陆大人？”陆文背着手在前面沉默地走着，顾桓跟在陆文后面，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心里虚毛毛的，毕竟刚刚见面的时候，陆文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陆文沿着原路，默然走到了村口，开口对顾桓道：“顾村长，我来的晚，按时间来讲你应当是我的前辈。但我们那里有句俗话，想必你没有听过，我且说给你参详一下。”
顾桓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陆文长身肃立，正色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
如果将人类的历史比作一片荒漠中的一条道路，那么千百年来，多数的时间，大部分人们都在苦苦挣扎着活下去，而“教育”和“富养”，则都是少数人的特权。
陆文生活过的现代，全社会对教育资源的倾斜，全民对孩子的优生优育，是顾桓那个时代根本没有办法去想象的。
“这……请问陆大人，何解啊？”顾桓不懂，却本能地觉得陆文的话有道理，渴望又胆怯的发问。
陆文想到无名村顽皮懵懂的孩童，想到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表情麻木的成年村民，心潮澎湃，千万句话堵在胸口喷薄欲出，到嘴边却全都哽在喉咙里。
你们来到阴间时，十殿阎王已经给所有人生前所造的罪孽判了罪，你们做过的错事已经做出了偿还，却仍然活在这无边的穷困、麻木、痛苦之中，这是为什么呢？
“你们现在是生活在地府，不是地狱。对无名村，我无法放任不管。”
陆文对顾桓郑重道：“顾村长，抱歉，我反悔了。”
陆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顾桓的想法，哭笑不得道：“顾村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桓慌忙点头道：“我懂，我懂。”
好，陆文扶额，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顾桓带着陆文向村里走去，一路走一路还在推辞：“陆大人，我们村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挺好。”
陆文指指两边的破烂房屋和在外面晒太阳取暖的村民，用征询的眼神看着顾桓：这也叫挺好？
顾桓点点头，道：“嗯。大家都觉得这样挺好。”
陆文干脆站下，对顾桓道：“顾村长，据我所知，咱们村自打万余年前集体来到地府，洗清完生前造业后便集体在此处了，几千年来没有一人投胎转世，对吧？”
顾桓也停下脚步，回答道：“不错，正如陆大人所说。”
“地府资源匮乏，无名村条件艰苦，阎君大人们多次派人来襄扶，顾村长却一次也没有接受，我说的可有差错？”
顾桓又点头：“并无差错。”
“我很不明白。”陆文诚恳道：“咱们村是对地府有什么成见吗？宁可过成这样也不愿意接受帮助？如果有什么难处，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有成见，没有难处。”顾桓板着脸，硬邦邦地答道：“陆大人是贵人，不了解也是正常。我们平头老百姓，能有地方住，不愁吃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真的挺好。”
“呵……”陆文听闻此言，指着破破烂烂的土房，冷笑着便欲发难，正在此时，有村妇在不远处朝顾桓叫道：“村长，开饭了！”
顾桓冲村妇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便要趁机送客：“陆大人请回吧，村里可能比不上城里富贵，但大家都很安于现状。请代无名村多谢阎君大人们的好意，不过以后请不要再过来了。”
陆文略一思索，便和气笑道：“既是顾村长坚持，我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陆文话里透露着放弃的意思，顾恒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却听陆文又道：“不过，丰都城到咱们村路途遥远，顾村长可否留本官一饭？”
“这……”顾桓本想马上送走这位陆判官，没想到他还要吃饭，顿时为难起来。
不过，正如陆文所言，丰都城离无名村挺远，人家这么大官，专门为了无名村来跑一趟，想吃顿饭再回去，这要求不过分啊，如果这都不答应，确实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他只是不想丰都城方面再来打扰，可也不愿意得罪专程来办差的官员。
想到这儿，顾桓便伸手引路道：“是顾桓招待不周了，陆大人既不嫌弃粗茶淡饭，顾桓又何吝呢？陆大人这边请。”
似乎是前不久刚下过雨一般，村里路面有些泥泞，两人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饭堂。这饭堂颇有些像现代学校里的食堂，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在最前面有一个舞台一样的高台，便再没有其他东西。
顾桓解释说，无名村附近没有什么树木，所以便是连桌椅都没有。好在大家到了阴间，吃的是香火，并不需要桌椅碗筷，站着吃完即可。
此时，饭堂里已经聚集了所有的村民，熙熙攘攘千余人，齐齐抬头看着高台，高台上徐徐升起了白色的烟雾，那便是阳间人供养的香火了。
顾桓将陆文一直引到了最前面，为他安排好位置后，顾桓站上高台，将高台上缭绕的香火向台下分次推去，口中叫道：“尚飨！”
陆文也随着村民们一起仰起脸，屏息装作享用香火的样子。
顾桓跳下高台，站到陆文身边，准备用饭，却意外地看到陆文面前的香火竟然一口没动。
当真没想到，这位看似粗鄙的判官大人竟然对自己一介村夫如此客气，顾桓不由感动道：“陆大人请用，草民何德何能，劳陆大人久等！”
……顾村长你误会了，我只是吃不惯香火而已。
陆文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哈哈：“顾村长说哪里话，应该的，呵呵……”一边说，一边做好了被呛的准备，硬着头皮猛吸一口。
咿？
陆文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出现，无名村的香火不知道为何，稀薄得很，只有淡淡的味道，与宋帝王处的香火完全不一样。
顾桓见陆文脸色有异，不好意思道：“陆大人见谅，敝村人多香火少，摊到每份便略有些淡口……”
陆文忽然愤怒又心酸，拉过身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道：“叔叔这份香火给你吃。”说完，示意顾桓跟上，转身便出了饭堂。
……
“陆大人？陆大人？”陆文背着手在前面沉默地走着，顾桓跟在陆文后面，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心里虚毛毛的，毕竟刚刚见面的时候，陆文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陆文沿着原路，默然走到了村口，开口对顾桓道：“顾村长，我来的晚，按时间来讲你应当是我的前辈。但我们那里有句俗话，想必你没有听过，我且说给你参详一下。”
顾桓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陆文长身肃立，正色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
如果将人类的历史比作一片荒漠中的一条道路，那么千百年来，多数的时间，大部分人们都在苦苦挣扎着活下去，而“教育”和“富养”，则都是少数人的特权。
陆文生活过的现代，全社会对教育资源的倾斜，全民对孩子的优生优育，是顾桓那个时代根本没有办法去想象的。
“这……请问陆大人，何解啊？”顾桓不懂，却本能地觉得陆文的话有道理，渴望又胆怯的发问。
陆文想到无名村顽皮懵懂的孩童，想到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表情麻木的成年村民，心潮澎湃，千万句话堵在胸口喷薄欲出，到嘴边却全都哽在喉咙里。
你们来到阴间时，十殿阎王已经给所有人生前所造的罪孽判了罪，你们做过的错事已经做出了偿还，却仍然活在这无边的穷困、麻木、痛苦之中，这是为什么呢？
“你们现在是生活在地府，不是地狱。对无名村，我无法放任不管。”
陆文对顾桓郑重道：“顾村长，抱歉，我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