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扎龙点睛之意，死人何来生气？
杀！
一个杀字，还没有见得到人，竟让她们说的漫天桃花，仿佛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娇俏女子，不，她们还真是看不见的女子，似乎就是她们一刀劈开了青天的胸烫，迸溅出滚烫的热血，渲染了漫天的红霞。
余下的巡天监，听着听着人就呆了。
“抱歉了二位，这里死的巡天监已经够多，若是他们再死了，巡天营的统帅们一定有人会查，所以他们几个，你们暂时不能再杀了。”
白无泪冷漠不带着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那两道柔美声音背后主人的惊天杀意。
余下的十数位巡天监这才得已见那两道声音背后的——主人，当然，也不见得那就是人，分明就是天上远处飘来的嘴上、脸上，涂抹着夸张腮红、擦拭抹多了朱砂的纸人。
咔——咔——咔。
两道纸人模仿着十七八岁少女娇羞的模样，从天上往辰鸟天罗上走来，她们的动作很是缓慢，甚至说的上是关节处，相当僵硬。
可是那眉眼藏着俏，嘴角勾着笑的身段走位，却是被他们模仿了个惟妙惟肖。若是能忽略了她们僵硬的身体，即便是把她们放回纸人堆里，想来是扎出她们的扎纸匠人要是不看她们的眼睛，也未必能分得清。
而眼睛，则是她们唯一的区别。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纸人空洞的眼睛里竟不知是被什么人，给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仁。
赶尸不得见狗，扎纸不能点睛。
这句话，一向都是大荒赶尸一脉与扎纸匠人修行中代代相传的绝对禁忌，相传是出自扎城之主白僧繇，那位扎纸匠人现存的唯一仙人之口。
据说他当年少不更事，扎了九条纸龙后与人起了争论，一怒之下违反了扎纸匠人老祖宗留下的口谕，为其中一条纸龙点了一双眼仁，须臾，电闪雷鸣，那条纸龙乘云腾天而去，可是其余八条纸龙未点眼仁的皆还在。
其后那条遁走了的纸龙，更是多次杀回了扎城，最后白僧繇被逼的无奈，只得将其余八条纸龙点眼仁方才送走了他们。
一时间，扎纸不得点睛就由一句师门长辈嘱咐的口谕被白僧繇制定为了扎纸匠人不得违背的门规戒律。大荒里更是不知道那家势力最先开始叫出来的，反正到了最后白公扎龙点睛之意，毕竟死人何来生气，更是成了大荒各势力间哪怕是黄口小儿都不敢私下偷偷违背的禁忌。
“嘻嘻。”“哈哈。”“咚咚咚。”“锵锵锵。”
两道纸人背后还跟着一队纸人乐队，咚咚锵锵，敲锣打起鼓来。竟还夹杂着二胡声，唢呐声与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子的哭喊声。
便是白无泪都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他只道是今夜有穷天变，而白小川又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外敌，不得已他才冒着提前暴露身份的风险，为了就是捂住巡天监其他人的眼，可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过，而今的这场有穷天变涉及到的势力，竟如此之广。毕竟这两个纸人无论怎么看，怎么想，都像是扎城一脉的扎纸匠人所制作做。
即便是幸存的十几个巡天监，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凝重与悲色，他们也与白无泪想到了一处上，实在是整个大荒，所有扎纸匠人都归于扎城，现在扎纸人不仅被点了眼睛，还出现在有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白僧繇也参与了有穷而今的大战中呢？越是揣测，心里越是紧张起来。
尤其是扎纸匠人一脉，本就与鬼族之间走的很近，现在莫非是真的与鬼族结盟了起来？可若真的是这样，那么抓鬼一脉呢？
要知道，扎纸匠人一脉与有穷之间还间隔着十万里不容半个鬼的馗王城啊。
而今，这两个纸人能突破与近些年来一直处于衰败的有穷不同，相反还愈发的人才辈出的馗王城的禁鬼结界，成功潜入了他们东夷联盟的腹部，出现在他们巡天监面前。
这也就意味着，于夷、方夷部落的辰鸟天罗与黄夷、赤夷部落中的戌鼠地网，甚至，甚至十数个巡天监余者不由的将眼神投向了他们的队长白无泪，甚至他们巡天监中都有了坏人。
能成为巡天监的百人小队队长，白无泪自然也并非是什么庸人，他只看了几个巡天监队员脸色有闪烁后，心下当时便有了定计。
“各位弟兄，想必你们多少也已猜到了一部分真相，事已至此我就不多为大家作解释了。今夜再不除了羿公，他日我东夷必亡！羿公年迈，老眼昏花，亲小人，远贤臣，为任千载，毫无建树，多少我东夷大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才守住的十万里大荒，看看啊？被他糟蹋成了什么？外有鬼族虎视眈眈，内有扎纸匠人、馗王城磨牙吮血，你们说说看？咱们这个偌大的东夷联盟的未来，你们说说看我们东夷联盟在羿公的统治下还有多少胜算？”
扎纸人也倒算是配合，竟不知是从哪里搬来搭起了一个偌大的白纸戏台，咿咿呀呀的唱起大戏。
倒是先前的两个白纸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诡异的笑容，也不知她们是如何做到在一张一般的纸上露出笑容。
不过还真没人在乎，白无泪只是冷冷扫了纸人一眼，便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余下的巡天监。
他把两手高举，过了头顶，试探的向着他们走进。眼看几个巡天监脸上露出惊容，便不在往前走，反而期待的用眼神望着他们。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你们先听我说，再者说了，他们为的也不是要灭了我东夷联盟，更不是为了要灭我人族，他们为的只是给咱们东夷联盟，换上一个更好的新的盟主而已。羿公老了，他老糊涂了，可是他霸占着东夷联盟之主的位置不放手，你说咱们东夷联盟今后怎么发展？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唯有我东夷联盟在衰败，周围的各家势力却是与日剧增，你们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剩下的十几个巡天监听了白无泪的话脸色愈发变的苍白起来，若是果真如白无泪所言这样，那么单凭东夷联盟一家势力无论如何也都抵挡不住他们几家的联军。
至于说是与远在蒲坂的人皇和盟军求救，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指望不得的，天高路远，估计等到蒲坂的人皇知道消息时候，怕是东夷联盟早就真的被他们灭族了吧。
更何况，更何况，他们白夷从来都不是什么擅长战斗的人族，他们生来便是最好的斥候，可若是单个论起战斗力来说，即便是其他几夷部落间的小孩都普遍要比他们白夷一部的成人要强的多。
整个白夷，也就是唯有巡天营的天眼卫，战力能拿得出手，即便是整个天眼卫全营加在一起，面对起扎纸匠人茫茫的纸人、纸兽或是馗王城里抓鬼驭鬼的天师来，也都绝非对手。
如今的东夷联盟，真的岌岌可危了啊。
可若是他们巡天监再不给东夷联盟传讯，也就相当于东夷联盟还未战，便已经瞎了一双眼。如果东夷联盟成了瞎子，那么他们又凭什么去与鬼族抗衡？
十死无生之局，怎么解。
十数个巡天监成员飞快对视一眼，才发觉彼此间都束手无策，想不出什么破局的办法了。
白无泪眼尖，看见剩下的巡天监脸色越来越白，心知起码已经妥了八成，先是杀人震慑，再而晓之以情，现在就差一个动之以利了，他趁着几个巡天监队员陷入慌乱，脚步又往前走了数步，直到巡天监成员发觉戒备起来，这才语气不由的一转说道。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戒备，我若是真的要杀你们，也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出手。我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今晚的大战，其他势力为的不是灭我白夷一族，为的也不是与咱们东夷联盟死战，他们为了只有羿公一个人，羿公不死，战乱不止。羿公不死，咱们东夷联盟各族新人哪有出头之日呢？而你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得今晚不要传讯与巡天营，一战之后，我们都是新任羿公的成龙之臣，对了，什么叫从龙之臣，你们懂吗？”
白无泪嘴上越说越是放松，到最后脸上竟露出一丝神往，跟着他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兴奋说道。
“从龙之臣！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就在今夜，明天太阳再升起来时候，咱们弟兄可就全都是从龙之臣了，荣华富贵，部落地位唾手可得，你们的家人，亲族也将再不用与大荒野外的妖兽、狐鬼厮杀，子孙后代也免了死亡！你们将与我，与新任羿公，一齐成了东夷联盟十万里大荒中，新的主人！！”
“我们脚下这片大荒，它将再不属于别人，它将写上我们的名字！”
余下幸存的巡天监被白无泪一番话说的慌乱，正是不知所措，不知不觉中，白无泪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是活还是死，是今夜以后荣华富贵还是与羿公跟着太阳一齐灰飞烟灭，就看你们自己今晚，能不能把握得住这个机会了。”
白无泪微笑的冲着十几个幸存下来的巡天监伸手，辰鸟天罗上原本被纸人撕开，血染一地的巡天监尸体上，被他手心法力牵引飞出带着骨头，还在滴着血的人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好看的笑容，也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竟笑得这么温柔，带着血与泪。
即便是戏台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正在唱着大戏的不少纸人，瞧见了白无泪脸上挂着的笑容，也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脸上猩红色的眼珠一闪一闪，纷纷将白无泪的样子刻在心头。
这家伙，够狠。
红月如血，可流淌在半空中辰鸟天罗飘着的人肉上，终究还是要逊色了三分。
输了三分如血的月华不甘示弱，洋洋洒洒的将月华淌遍了小半个东夷，洒到成百上千的东夷联盟大城外，洒在还未来得及回城的大大小小部落屋中，洒在建设在高高低低、山上、幽谷的势力中，更洒在他们才摸索到武器，才走出家门的尸体上。
血月将地上的一切都晕染成了猩红，不，与其说是血月将地上晕染成了猩红，倒不如说是地上东夷联盟还未入城多半的部落、势力的血液流淌将这片十万里大荒染的猩红。
你看，这些血液沿着自家的房门流淌到了傍晚还一起高谈阔论的邻居家中，又汇聚了邻居家中的血液，浩浩荡荡的向着部落所有建筑上涌去。
山上、树上、地上还有幽谷里，深涧中到处都是血水。
血月照着大地，血水倒映着月亮。
朦朦胧胧的血雾升起，更是和着月光，一齐将东夷各大势力来不及进城的所有子民身上都温柔的轻轻披了一层血纱。
天地间一片猩红，唯一的亮色便是无数白色纸人，正借着月光在月下疾驰、奔走在血海前头。
与城外荒野被猩红笼罩的黑夜遥相对应的则是城内。
无数道火光升腾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绚丽的星光。
先是八道最明亮耀眼的星光，再而，是九道稍逊一筹的星光，再后来，天上划过的星光越聚越多，汇聚在一起仿佛是一颗太阳，自有穷在黑夜中冉冉升起，从东边向着血海飞来。
“太阳”耀亮了有穷的十万大城，撞击、驱赶着城上的黑暗。
也依稀间划过血海，很快就被血海上翻滚的血浪拍打下来，吞噬掉。
借着昙花一现的“太阳光”可以看到，血海里满是东夷联盟各族城外部落人的尸体、人头与被驯化的战兽、荒兽尸体。
血海后头，还有不少被血海染成了猩红色的纸人。他们眼里，身上闪烁着诡异红芒，有的推着血海，有的手上举着喇叭、唢呐、铜锣，吹吹打打，还有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咿咿呀呀的同时向着玄菟、满饰、玄夷、风夷、阳夷等大城逼近。
血海上，甚至已经可以倒映出这些大城的影子。
一个杀字，还没有见得到人，竟让她们说的漫天桃花，仿佛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娇俏女子，不，她们还真是看不见的女子，似乎就是她们一刀劈开了青天的胸烫，迸溅出滚烫的热血，渲染了漫天的红霞。
余下的巡天监，听着听着人就呆了。
“抱歉了二位，这里死的巡天监已经够多，若是他们再死了，巡天营的统帅们一定有人会查，所以他们几个，你们暂时不能再杀了。”
白无泪冷漠不带着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那两道柔美声音背后主人的惊天杀意。
余下的十数位巡天监这才得已见那两道声音背后的——主人，当然，也不见得那就是人，分明就是天上远处飘来的嘴上、脸上，涂抹着夸张腮红、擦拭抹多了朱砂的纸人。
咔——咔——咔。
两道纸人模仿着十七八岁少女娇羞的模样，从天上往辰鸟天罗上走来，她们的动作很是缓慢，甚至说的上是关节处，相当僵硬。
可是那眉眼藏着俏，嘴角勾着笑的身段走位，却是被他们模仿了个惟妙惟肖。若是能忽略了她们僵硬的身体，即便是把她们放回纸人堆里，想来是扎出她们的扎纸匠人要是不看她们的眼睛，也未必能分得清。
而眼睛，则是她们唯一的区别。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纸人空洞的眼睛里竟不知是被什么人，给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仁。
赶尸不得见狗，扎纸不能点睛。
这句话，一向都是大荒赶尸一脉与扎纸匠人修行中代代相传的绝对禁忌，相传是出自扎城之主白僧繇，那位扎纸匠人现存的唯一仙人之口。
据说他当年少不更事，扎了九条纸龙后与人起了争论，一怒之下违反了扎纸匠人老祖宗留下的口谕，为其中一条纸龙点了一双眼仁，须臾，电闪雷鸣，那条纸龙乘云腾天而去，可是其余八条纸龙未点眼仁的皆还在。
其后那条遁走了的纸龙，更是多次杀回了扎城，最后白僧繇被逼的无奈，只得将其余八条纸龙点眼仁方才送走了他们。
一时间，扎纸不得点睛就由一句师门长辈嘱咐的口谕被白僧繇制定为了扎纸匠人不得违背的门规戒律。大荒里更是不知道那家势力最先开始叫出来的，反正到了最后白公扎龙点睛之意，毕竟死人何来生气，更是成了大荒各势力间哪怕是黄口小儿都不敢私下偷偷违背的禁忌。
“嘻嘻。”“哈哈。”“咚咚咚。”“锵锵锵。”
两道纸人背后还跟着一队纸人乐队，咚咚锵锵，敲锣打起鼓来。竟还夹杂着二胡声，唢呐声与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子的哭喊声。
便是白无泪都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他只道是今夜有穷天变，而白小川又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外敌，不得已他才冒着提前暴露身份的风险，为了就是捂住巡天监其他人的眼，可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过，而今的这场有穷天变涉及到的势力，竟如此之广。毕竟这两个纸人无论怎么看，怎么想，都像是扎城一脉的扎纸匠人所制作做。
即便是幸存的十几个巡天监，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凝重与悲色，他们也与白无泪想到了一处上，实在是整个大荒，所有扎纸匠人都归于扎城，现在扎纸人不仅被点了眼睛，还出现在有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白僧繇也参与了有穷而今的大战中呢？越是揣测，心里越是紧张起来。
尤其是扎纸匠人一脉，本就与鬼族之间走的很近，现在莫非是真的与鬼族结盟了起来？可若真的是这样，那么抓鬼一脉呢？
要知道，扎纸匠人一脉与有穷之间还间隔着十万里不容半个鬼的馗王城啊。
而今，这两个纸人能突破与近些年来一直处于衰败的有穷不同，相反还愈发的人才辈出的馗王城的禁鬼结界，成功潜入了他们东夷联盟的腹部，出现在他们巡天监面前。
这也就意味着，于夷、方夷部落的辰鸟天罗与黄夷、赤夷部落中的戌鼠地网，甚至，甚至十数个巡天监余者不由的将眼神投向了他们的队长白无泪，甚至他们巡天监中都有了坏人。
能成为巡天监的百人小队队长，白无泪自然也并非是什么庸人，他只看了几个巡天监队员脸色有闪烁后，心下当时便有了定计。
“各位弟兄，想必你们多少也已猜到了一部分真相，事已至此我就不多为大家作解释了。今夜再不除了羿公，他日我东夷必亡！羿公年迈，老眼昏花，亲小人，远贤臣，为任千载，毫无建树，多少我东夷大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才守住的十万里大荒，看看啊？被他糟蹋成了什么？外有鬼族虎视眈眈，内有扎纸匠人、馗王城磨牙吮血，你们说说看？咱们这个偌大的东夷联盟的未来，你们说说看我们东夷联盟在羿公的统治下还有多少胜算？”
扎纸人也倒算是配合，竟不知是从哪里搬来搭起了一个偌大的白纸戏台，咿咿呀呀的唱起大戏。
倒是先前的两个白纸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诡异的笑容，也不知她们是如何做到在一张一般的纸上露出笑容。
不过还真没人在乎，白无泪只是冷冷扫了纸人一眼，便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余下的巡天监。
他把两手高举，过了头顶，试探的向着他们走进。眼看几个巡天监脸上露出惊容，便不在往前走，反而期待的用眼神望着他们。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你们先听我说，再者说了，他们为的也不是要灭了我东夷联盟，更不是为了要灭我人族，他们为的只是给咱们东夷联盟，换上一个更好的新的盟主而已。羿公老了，他老糊涂了，可是他霸占着东夷联盟之主的位置不放手，你说咱们东夷联盟今后怎么发展？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唯有我东夷联盟在衰败，周围的各家势力却是与日剧增，你们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剩下的十几个巡天监听了白无泪的话脸色愈发变的苍白起来，若是果真如白无泪所言这样，那么单凭东夷联盟一家势力无论如何也都抵挡不住他们几家的联军。
至于说是与远在蒲坂的人皇和盟军求救，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指望不得的，天高路远，估计等到蒲坂的人皇知道消息时候，怕是东夷联盟早就真的被他们灭族了吧。
更何况，更何况，他们白夷从来都不是什么擅长战斗的人族，他们生来便是最好的斥候，可若是单个论起战斗力来说，即便是其他几夷部落间的小孩都普遍要比他们白夷一部的成人要强的多。
整个白夷，也就是唯有巡天营的天眼卫，战力能拿得出手，即便是整个天眼卫全营加在一起，面对起扎纸匠人茫茫的纸人、纸兽或是馗王城里抓鬼驭鬼的天师来，也都绝非对手。
如今的东夷联盟，真的岌岌可危了啊。
可若是他们巡天监再不给东夷联盟传讯，也就相当于东夷联盟还未战，便已经瞎了一双眼。如果东夷联盟成了瞎子，那么他们又凭什么去与鬼族抗衡？
十死无生之局，怎么解。
十数个巡天监成员飞快对视一眼，才发觉彼此间都束手无策，想不出什么破局的办法了。
白无泪眼尖，看见剩下的巡天监脸色越来越白，心知起码已经妥了八成，先是杀人震慑，再而晓之以情，现在就差一个动之以利了，他趁着几个巡天监队员陷入慌乱，脚步又往前走了数步，直到巡天监成员发觉戒备起来，这才语气不由的一转说道。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戒备，我若是真的要杀你们，也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出手。我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今晚的大战，其他势力为的不是灭我白夷一族，为的也不是与咱们东夷联盟死战，他们为了只有羿公一个人，羿公不死，战乱不止。羿公不死，咱们东夷联盟各族新人哪有出头之日呢？而你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得今晚不要传讯与巡天营，一战之后，我们都是新任羿公的成龙之臣，对了，什么叫从龙之臣，你们懂吗？”
白无泪嘴上越说越是放松，到最后脸上竟露出一丝神往，跟着他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兴奋说道。
“从龙之臣！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就在今夜，明天太阳再升起来时候，咱们弟兄可就全都是从龙之臣了，荣华富贵，部落地位唾手可得，你们的家人，亲族也将再不用与大荒野外的妖兽、狐鬼厮杀，子孙后代也免了死亡！你们将与我，与新任羿公，一齐成了东夷联盟十万里大荒中，新的主人！！”
“我们脚下这片大荒，它将再不属于别人，它将写上我们的名字！”
余下幸存的巡天监被白无泪一番话说的慌乱，正是不知所措，不知不觉中，白无泪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是活还是死，是今夜以后荣华富贵还是与羿公跟着太阳一齐灰飞烟灭，就看你们自己今晚，能不能把握得住这个机会了。”
白无泪微笑的冲着十几个幸存下来的巡天监伸手，辰鸟天罗上原本被纸人撕开，血染一地的巡天监尸体上，被他手心法力牵引飞出带着骨头，还在滴着血的人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好看的笑容，也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竟笑得这么温柔，带着血与泪。
即便是戏台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正在唱着大戏的不少纸人，瞧见了白无泪脸上挂着的笑容，也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脸上猩红色的眼珠一闪一闪，纷纷将白无泪的样子刻在心头。
这家伙，够狠。
红月如血，可流淌在半空中辰鸟天罗飘着的人肉上，终究还是要逊色了三分。
输了三分如血的月华不甘示弱，洋洋洒洒的将月华淌遍了小半个东夷，洒到成百上千的东夷联盟大城外，洒在还未来得及回城的大大小小部落屋中，洒在建设在高高低低、山上、幽谷的势力中，更洒在他们才摸索到武器，才走出家门的尸体上。
血月将地上的一切都晕染成了猩红，不，与其说是血月将地上晕染成了猩红，倒不如说是地上东夷联盟还未入城多半的部落、势力的血液流淌将这片十万里大荒染的猩红。
你看，这些血液沿着自家的房门流淌到了傍晚还一起高谈阔论的邻居家中，又汇聚了邻居家中的血液，浩浩荡荡的向着部落所有建筑上涌去。
山上、树上、地上还有幽谷里，深涧中到处都是血水。
血月照着大地，血水倒映着月亮。
朦朦胧胧的血雾升起，更是和着月光，一齐将东夷各大势力来不及进城的所有子民身上都温柔的轻轻披了一层血纱。
天地间一片猩红，唯一的亮色便是无数白色纸人，正借着月光在月下疾驰、奔走在血海前头。
与城外荒野被猩红笼罩的黑夜遥相对应的则是城内。
无数道火光升腾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绚丽的星光。
先是八道最明亮耀眼的星光，再而，是九道稍逊一筹的星光，再后来，天上划过的星光越聚越多，汇聚在一起仿佛是一颗太阳，自有穷在黑夜中冉冉升起，从东边向着血海飞来。
“太阳”耀亮了有穷的十万大城，撞击、驱赶着城上的黑暗。
也依稀间划过血海，很快就被血海上翻滚的血浪拍打下来，吞噬掉。
借着昙花一现的“太阳光”可以看到，血海里满是东夷联盟各族城外部落人的尸体、人头与被驯化的战兽、荒兽尸体。
血海后头，还有不少被血海染成了猩红色的纸人。他们眼里，身上闪烁着诡异红芒，有的推着血海，有的手上举着喇叭、唢呐、铜锣，吹吹打打，还有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咿咿呀呀的同时向着玄菟、满饰、玄夷、风夷、阳夷等大城逼近。
血海上，甚至已经可以倒映出这些大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