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百鬼夜行
今夜的有穷，既然是安静的，又是喧嚣的，更是悲壮的。
喧嚣的，是十万大荒，四方八方“活”过来的有穷。安静的，是箭台议事厅内，搀着大长老努力往外走的有穷羿昊与如泥般站不起来不住地上滑落的大长老。
悲壮的是整个有穷。
箭台，议事厅内。原本搀着大长老，正往外走的有穷羿昊，手上力气一松，那一直被他搀着，半挂在他身上的大长老，呲溜一下，也跟着再次跌坐在地上。
有穷羿昊，透过在箭台上盘旋、飞舞的龙鹰，清晰的目睹了这一切。他嘴唇微微一动，脸上有泪滑下，滴在地上。再抬头看时候，有穷城内再无八方箭伯，就连明庶伯走后跟着出去的九大长老也消失不见了。
有穷的十万大荒地上有火光升腾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天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绚丽的星光，先是八道最明亮耀眼的星光，再而，是九道稍逊一筹的，再后来天上划过的星光越聚越多，汇聚在一起仿佛是一颗太阳，自有穷在黑夜中冉冉升起，从东边向着西边飞去。
“太阳”耀亮了有穷，撞击在黑暗上。
同理，阳光下的有穷愈是明亮，四周的黑暗便愈是浓厚的化不开。有穷十万大荒是皇部，整体布局就好比是天上那被围笼在星河中心的紫微星一般。周围是星罗棋布的东夷联盟各大王部，将部。
如众星捧月，把有穷紧紧的包裹起来。
如“红日初升”，有穷十万大荒的夜，开始变的明亮起来。此外是一片又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这些部落、大城，有阴风自东屠、畎夷、乐浪等部落中挂过。
片刻后，微闻几道晦涩拗口的，似毒蛇吐信；似地鼠做做索索刨墙、打洞；似风吹盆器倾侧；又似顽童嘴中塞满食物边啃食边囔囔发声，自地底深处传来。
忽平地，有一阴风声起，风中夹着男人哀叫嚎呼声，妇女轻轻娇喘声。小孩呜呜哭泣声。
风里，有百千人大呼，百千儿齐哭，百千女人一齐呻吟。中间又有皮鞭鞭打声，刀剑剁骨声，呜咽哀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咯咯鬼笑声，撕裂筋骨声，啃食骨头声，由远及近飘来。
阴风里，又似席卷着无数由白纸、竹节扎成，涂抹着红色嘴唇的纸人，吹打着唢呐锣鼓；又有些样貌及其丑恶，正已人皮作画，包裹着自己身体，片刻后便形似美人颇为美艳；又有些或骑在老虎背上眼睛在夜里发光，或在阴风里疾走奔行的男女。男子左手无小指，而女子右手无小指。
还有的模样奇特，都是面色洁白，有男有女，打着红灯笼行走在阴风的最前头引路。背后跟着一群身长体黑，力大无穷，性情凶悍。一会变为动物，一会化做人形的山姑、山爷。
再后边，跟着的是一群口中喷着剧毒气体，身边伴有大风大雨，发出的声音好像人在咆哮的刀劳鬼。
紧紧跟着刀劳鬼的是雷鬼，模样长得有的头似猿猴。有的或似猪、有的似熊，唇如朱砂，目如镜面，头顶有长角，背后有青色肉翅，展开长丈余，有的还长有豹子一样的尾巴。
这群雷鬼有的举着斧头，有时候拿着棍子，雷声陪伴在身边。时不时的冲着对面的狰狞鬼甩出一道闪电。
狰狞鬼也叫做恶鬼，这种鬼不仅阴风里，其实在大荒里也是可以在白天出现的。
他们的身体强壮，面目狰狞，阔口大眼，口中长有獠牙，头上长有兽角。据说他们的祖先最早也不是鬼族的，与其说他们是鬼，不如说他们是鬼仆。他们的先祖便是大荒中，第一次抗天之战时候投奔了鬼族而被转化为低级鬼仆的食人族和野猿族。
智商极低，举着镶满钉子的大棒，冲着身边的黄父鬼，嘴里不断的嘟囔着，一会要喝人和兽的血，吃人和兽的肉。
黄父鬼板着笑认真的对着狰狞鬼纠正自己是“山灵”。是不是冲着他们露出黄色大牙，哈哈大笑。
此鬼亦可以在白天出现，喜欢黄色，所穿衣服都是黄色，善于变化形状，或为烟气，或为小儿，或为妇人，或为鸟兽。好女色，对不喜欢的人会露出黄色大牙哈哈大笑，被他笑过的人不死也会半残。
阴风中，有越来越多的鬼物祟祟走出。
有“五位一体”的五鬼组合，五鬼中，有四只没有眼睛，只有一只有一个眼睛，其他四鬼必许依赖这个眼睛才能看到东西。除了有眼的鬼外，其余四鬼无法任意行动，必须听从一目鬼的命令。又只有一只有鼻子，一只有舌头，一只有耳朵的五奇鬼。
有类似于腹鬼的，藏身于膏肓（心脏下部为膏，横膈膜为肓）的膏肓鬼，膏肓鬼又名二竖子。简单地说，这是一种大荒中最常见的，喜欢藏身于人心中的一种鬼。又因为这种鬼能够使人得重病。
因此，大荒中神农堂的医师与巫殿的巫师常有“病入膏盲“之说。
又有长鬼，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身材高大的鬼类，长鬼最矮的也有三丈，一般的可达十丈，最高的可达到百十仗，一伸手便可将人打得头破血流。
还有遍体生毛，有黑色、红色、白色多种毛色的毛鬼。毛鬼有三只眼睛，喜欢吃人心和兽心。
蹦蹦跳跳的是疟疾鬼，模样像七八岁小孩，穿着蓝色或绿色的衣服，能带来可怕的传染病。疟疾鬼喜欢对着人咧嘴偷笑，对谁笑谁就得病。
······
东屠、畎夷、乐浪几部，数已百万计族人，有的正在屋子聊天，有的举家出门，观看远处有穷升起“太阳”，有的已经陷入深层睡眠，突然的头颅齐齐爆裂开来。
汩汩鲜红的血液，洒满了大荒，血流成河，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血流成湖，成海。
血海中倒映出无数个如人般高大、扭曲脸上挂着生硬微笑的纸人。
这些，都是来自于中州大陆的纸张，与大荒中粗造滥制的麻纸不同。大荒中的麻纸，主要源料多为植物纤维，以竹与木为主，木之纤维柔韧，制成之纸，吸墨较强；竹之纤维脆硬，所制之纸，吸墨性较弱，均成旧黄色，因此而被命名为麻纸。
而中州大陆传来的纸张，多为系竹纤维所制成。除却了纸面较光滑，墨浮于表面，不易慢开之外，色彩还比较鲜艳。以牋纸类为主，如中州澄心氏制造的澄心堂纸、泥金城出产的泥金牋。
若是长生在此，想来必然可以一眼看得出，这些纸人是已宣城的宣城纸所制作。
宣城纸以檀树皮为原料，后又添加了楮，桑，竹，麻等十数种原料制作。所制成的宣城纸，质地绵韧，纹理美观，洁白细密，搓折无损，本是极利于书写绘画两脉练功的。
后来被符咒一门的抓鬼天师发现，朱砂落在宣纸之后，砂韵层次清晰，有独特的渗透，润墨和一次吸附性能，落墨着色，能呈现出明显的符咒虚实相同的独特风格。
此后不论是修浩然气的字门书生写字骨神兼备，还是练造画气的画门画师作画墨韵生动，亦或者是道门抓鬼天师的符咒，宣城纸都成了最佳之选。
宣城纸来之不易，因此虽然有着耐老化，防虫蛀，耐热耐光，适合长期保存，有“千年年美纸”，“纸中之王”的美称。然而，生产出的数量依旧是供不应求。
宣城城主无奈之下，将宣城纸根据其加工的不同，与材料的不同而划分成了生宣，熟宣和半生不熟宣。
生宣纸又叫生纸、百姓纸，生产后直接使用，吸水性，润墨性强，强用于泼墨画，写意画。笔触层次清晰，干，湿，浓，淡，变幻多端。
熟宣纸，是以生宣纸，经过矾水浸制之后，叫做熟宣、矾宣又名神通纸。这里的神通，便指的是经过加矾，砑光，拖浆，填粉，深色，洒金，加蜡，施胶等工序而制成的熟宣纸。作书画不易走墨晕染，适宜于画工整细致的工笔画和写楷隶书。
而能做到画工整细致的工笔画和写楷隶书的书法的人，无论是大荒，还是中州的，当然除却了蒲坂的人族天才外，均为开府境的小神通者。
小神通者，虽然名字前带了一个小字，却终究是个神通者，落笔便带着一丝微薄的神通之力。久之，此纸便会漏矾脆裂。
于是宣城中又有善造纸者研究出一种，半生不熟宣即半熟宣。这种宣纸是用生宣浸以各种植物汁液而成，具有微弱的抗水力，之后无论是小神通者用以写字或作画，墨色洇，散较缓，还是用于书写符咒，不仅有着保留神通的功效，还可以起到一定的加持效果。
因此，半熟宣一出，整个大荒都流传着一句话俚语——宣城纸贵，非仙人不敢交易。
只是如今这血海上倒映着的纸人，却均是选择了宣城中半熟纸所制作。
非但是宣城纸中最珍贵的半熟纸，而且还是半熟纸中最珍贵的棉料，净皮，特种净皮三种。
不同比重按尺寸分为二尺，三尺，四尺，五尺，六尺，七尺，八尺，丈二，丈六，尺四，尺六，尺八等规格；按厚度分有单宣，夹宣，二层，三层，四层几种。
最前头那些嘴上晕染着红唇的纸人便是最薄型的宣纸特制而成，身上棉连，扎花，罗纹，龟背纹，蝉翼。
若不是先前，这些纸人撕裂了数以千万计人族的头颅，这般对着这月光望去，迎着光能看见这些纸人身上显示出帘纹外的透亮的线纹或图案。
这是些，不知是何种生物血迹绘画而成的干泽了的污秽墨迹。看的出，绘画的人功底极为深厚，初看时只觉得是几个扭曲犹如蚯蚓爬过的纹路，再看时便发现原来这几条纹路中绘画的正是九曲黄泉。
而那些阴风中的恶鬼，鬼奴便是自这些纸人身上的纹路中爬出。
那认真端详着人皮作画的画皮鬼便是自澄心堂纸中钻出。仔细看去，她们手中捧着的那是人皮，分明正是这些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五十尺为一幅，从头到尾，匀薄如蝉翼的澄心堂纸。
伥鬼与山姑、山爷是自公笺纸中钻出。公笺纸是中州与宣城齐名的公笺城里所产出一种纸。这是一种经过加工的染色纸，色彩艳丽新颖，原本制作的雅致有趣，有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十种色，此刻却无一例外的透露出一股彻骨的阴森恐怖。
刀劳鬼、雷鬼、恶鬼则是争先恐后的自玉版纸上的颗粒上撕裂而出。玉版也是一种名纸，原本是产于玉版城中，专门供给儒门的书生写字的一种洁白坚致的精良笺纸。
天下皆以木肤为纸，而唯玉版乃尽用古法，笺纸如玉，有贡余，有经屑，有表光。因玉版纸莹润如玉，极符合了儒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而得名。只是这一刻，竟有着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
喧嚣的，是十万大荒，四方八方“活”过来的有穷。安静的，是箭台议事厅内，搀着大长老努力往外走的有穷羿昊与如泥般站不起来不住地上滑落的大长老。
悲壮的是整个有穷。
箭台，议事厅内。原本搀着大长老，正往外走的有穷羿昊，手上力气一松，那一直被他搀着，半挂在他身上的大长老，呲溜一下，也跟着再次跌坐在地上。
有穷羿昊，透过在箭台上盘旋、飞舞的龙鹰，清晰的目睹了这一切。他嘴唇微微一动，脸上有泪滑下，滴在地上。再抬头看时候，有穷城内再无八方箭伯，就连明庶伯走后跟着出去的九大长老也消失不见了。
有穷的十万大荒地上有火光升腾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天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绚丽的星光，先是八道最明亮耀眼的星光，再而，是九道稍逊一筹的，再后来天上划过的星光越聚越多，汇聚在一起仿佛是一颗太阳，自有穷在黑夜中冉冉升起，从东边向着西边飞去。
“太阳”耀亮了有穷，撞击在黑暗上。
同理，阳光下的有穷愈是明亮，四周的黑暗便愈是浓厚的化不开。有穷十万大荒是皇部，整体布局就好比是天上那被围笼在星河中心的紫微星一般。周围是星罗棋布的东夷联盟各大王部，将部。
如众星捧月，把有穷紧紧的包裹起来。
如“红日初升”，有穷十万大荒的夜，开始变的明亮起来。此外是一片又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这些部落、大城，有阴风自东屠、畎夷、乐浪等部落中挂过。
片刻后，微闻几道晦涩拗口的，似毒蛇吐信；似地鼠做做索索刨墙、打洞；似风吹盆器倾侧；又似顽童嘴中塞满食物边啃食边囔囔发声，自地底深处传来。
忽平地，有一阴风声起，风中夹着男人哀叫嚎呼声，妇女轻轻娇喘声。小孩呜呜哭泣声。
风里，有百千人大呼，百千儿齐哭，百千女人一齐呻吟。中间又有皮鞭鞭打声，刀剑剁骨声，呜咽哀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咯咯鬼笑声，撕裂筋骨声，啃食骨头声，由远及近飘来。
阴风里，又似席卷着无数由白纸、竹节扎成，涂抹着红色嘴唇的纸人，吹打着唢呐锣鼓；又有些样貌及其丑恶，正已人皮作画，包裹着自己身体，片刻后便形似美人颇为美艳；又有些或骑在老虎背上眼睛在夜里发光，或在阴风里疾走奔行的男女。男子左手无小指，而女子右手无小指。
还有的模样奇特，都是面色洁白，有男有女，打着红灯笼行走在阴风的最前头引路。背后跟着一群身长体黑，力大无穷，性情凶悍。一会变为动物，一会化做人形的山姑、山爷。
再后边，跟着的是一群口中喷着剧毒气体，身边伴有大风大雨，发出的声音好像人在咆哮的刀劳鬼。
紧紧跟着刀劳鬼的是雷鬼，模样长得有的头似猿猴。有的或似猪、有的似熊，唇如朱砂，目如镜面，头顶有长角，背后有青色肉翅，展开长丈余，有的还长有豹子一样的尾巴。
这群雷鬼有的举着斧头，有时候拿着棍子，雷声陪伴在身边。时不时的冲着对面的狰狞鬼甩出一道闪电。
狰狞鬼也叫做恶鬼，这种鬼不仅阴风里，其实在大荒里也是可以在白天出现的。
他们的身体强壮，面目狰狞，阔口大眼，口中长有獠牙，头上长有兽角。据说他们的祖先最早也不是鬼族的，与其说他们是鬼，不如说他们是鬼仆。他们的先祖便是大荒中，第一次抗天之战时候投奔了鬼族而被转化为低级鬼仆的食人族和野猿族。
智商极低，举着镶满钉子的大棒，冲着身边的黄父鬼，嘴里不断的嘟囔着，一会要喝人和兽的血，吃人和兽的肉。
黄父鬼板着笑认真的对着狰狞鬼纠正自己是“山灵”。是不是冲着他们露出黄色大牙，哈哈大笑。
此鬼亦可以在白天出现，喜欢黄色，所穿衣服都是黄色，善于变化形状，或为烟气，或为小儿，或为妇人，或为鸟兽。好女色，对不喜欢的人会露出黄色大牙哈哈大笑，被他笑过的人不死也会半残。
阴风中，有越来越多的鬼物祟祟走出。
有“五位一体”的五鬼组合，五鬼中，有四只没有眼睛，只有一只有一个眼睛，其他四鬼必许依赖这个眼睛才能看到东西。除了有眼的鬼外，其余四鬼无法任意行动，必须听从一目鬼的命令。又只有一只有鼻子，一只有舌头，一只有耳朵的五奇鬼。
有类似于腹鬼的，藏身于膏肓（心脏下部为膏，横膈膜为肓）的膏肓鬼，膏肓鬼又名二竖子。简单地说，这是一种大荒中最常见的，喜欢藏身于人心中的一种鬼。又因为这种鬼能够使人得重病。
因此，大荒中神农堂的医师与巫殿的巫师常有“病入膏盲“之说。
又有长鬼，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身材高大的鬼类，长鬼最矮的也有三丈，一般的可达十丈，最高的可达到百十仗，一伸手便可将人打得头破血流。
还有遍体生毛，有黑色、红色、白色多种毛色的毛鬼。毛鬼有三只眼睛，喜欢吃人心和兽心。
蹦蹦跳跳的是疟疾鬼，模样像七八岁小孩，穿着蓝色或绿色的衣服，能带来可怕的传染病。疟疾鬼喜欢对着人咧嘴偷笑，对谁笑谁就得病。
······
东屠、畎夷、乐浪几部，数已百万计族人，有的正在屋子聊天，有的举家出门，观看远处有穷升起“太阳”，有的已经陷入深层睡眠，突然的头颅齐齐爆裂开来。
汩汩鲜红的血液，洒满了大荒，血流成河，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血流成湖，成海。
血海中倒映出无数个如人般高大、扭曲脸上挂着生硬微笑的纸人。
这些，都是来自于中州大陆的纸张，与大荒中粗造滥制的麻纸不同。大荒中的麻纸，主要源料多为植物纤维，以竹与木为主，木之纤维柔韧，制成之纸，吸墨较强；竹之纤维脆硬，所制之纸，吸墨性较弱，均成旧黄色，因此而被命名为麻纸。
而中州大陆传来的纸张，多为系竹纤维所制成。除却了纸面较光滑，墨浮于表面，不易慢开之外，色彩还比较鲜艳。以牋纸类为主，如中州澄心氏制造的澄心堂纸、泥金城出产的泥金牋。
若是长生在此，想来必然可以一眼看得出，这些纸人是已宣城的宣城纸所制作。
宣城纸以檀树皮为原料，后又添加了楮，桑，竹，麻等十数种原料制作。所制成的宣城纸，质地绵韧，纹理美观，洁白细密，搓折无损，本是极利于书写绘画两脉练功的。
后来被符咒一门的抓鬼天师发现，朱砂落在宣纸之后，砂韵层次清晰，有独特的渗透，润墨和一次吸附性能，落墨着色，能呈现出明显的符咒虚实相同的独特风格。
此后不论是修浩然气的字门书生写字骨神兼备，还是练造画气的画门画师作画墨韵生动，亦或者是道门抓鬼天师的符咒，宣城纸都成了最佳之选。
宣城纸来之不易，因此虽然有着耐老化，防虫蛀，耐热耐光，适合长期保存，有“千年年美纸”，“纸中之王”的美称。然而，生产出的数量依旧是供不应求。
宣城城主无奈之下，将宣城纸根据其加工的不同，与材料的不同而划分成了生宣，熟宣和半生不熟宣。
生宣纸又叫生纸、百姓纸，生产后直接使用，吸水性，润墨性强，强用于泼墨画，写意画。笔触层次清晰，干，湿，浓，淡，变幻多端。
熟宣纸，是以生宣纸，经过矾水浸制之后，叫做熟宣、矾宣又名神通纸。这里的神通，便指的是经过加矾，砑光，拖浆，填粉，深色，洒金，加蜡，施胶等工序而制成的熟宣纸。作书画不易走墨晕染，适宜于画工整细致的工笔画和写楷隶书。
而能做到画工整细致的工笔画和写楷隶书的书法的人，无论是大荒，还是中州的，当然除却了蒲坂的人族天才外，均为开府境的小神通者。
小神通者，虽然名字前带了一个小字，却终究是个神通者，落笔便带着一丝微薄的神通之力。久之，此纸便会漏矾脆裂。
于是宣城中又有善造纸者研究出一种，半生不熟宣即半熟宣。这种宣纸是用生宣浸以各种植物汁液而成，具有微弱的抗水力，之后无论是小神通者用以写字或作画，墨色洇，散较缓，还是用于书写符咒，不仅有着保留神通的功效，还可以起到一定的加持效果。
因此，半熟宣一出，整个大荒都流传着一句话俚语——宣城纸贵，非仙人不敢交易。
只是如今这血海上倒映着的纸人，却均是选择了宣城中半熟纸所制作。
非但是宣城纸中最珍贵的半熟纸，而且还是半熟纸中最珍贵的棉料，净皮，特种净皮三种。
不同比重按尺寸分为二尺，三尺，四尺，五尺，六尺，七尺，八尺，丈二，丈六，尺四，尺六，尺八等规格；按厚度分有单宣，夹宣，二层，三层，四层几种。
最前头那些嘴上晕染着红唇的纸人便是最薄型的宣纸特制而成，身上棉连，扎花，罗纹，龟背纹，蝉翼。
若不是先前，这些纸人撕裂了数以千万计人族的头颅，这般对着这月光望去，迎着光能看见这些纸人身上显示出帘纹外的透亮的线纹或图案。
这是些，不知是何种生物血迹绘画而成的干泽了的污秽墨迹。看的出，绘画的人功底极为深厚，初看时只觉得是几个扭曲犹如蚯蚓爬过的纹路，再看时便发现原来这几条纹路中绘画的正是九曲黄泉。
而那些阴风中的恶鬼，鬼奴便是自这些纸人身上的纹路中爬出。
那认真端详着人皮作画的画皮鬼便是自澄心堂纸中钻出。仔细看去，她们手中捧着的那是人皮，分明正是这些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五十尺为一幅，从头到尾，匀薄如蝉翼的澄心堂纸。
伥鬼与山姑、山爷是自公笺纸中钻出。公笺纸是中州与宣城齐名的公笺城里所产出一种纸。这是一种经过加工的染色纸，色彩艳丽新颖，原本制作的雅致有趣，有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十种色，此刻却无一例外的透露出一股彻骨的阴森恐怖。
刀劳鬼、雷鬼、恶鬼则是争先恐后的自玉版纸上的颗粒上撕裂而出。玉版也是一种名纸，原本是产于玉版城中，专门供给儒门的书生写字的一种洁白坚致的精良笺纸。
天下皆以木肤为纸，而唯玉版乃尽用古法，笺纸如玉，有贡余，有经屑，有表光。因玉版纸莹润如玉，极符合了儒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而得名。只是这一刻，竟有着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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