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有鬼么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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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有鬼么客栈 第七章 道道道道道道道道

    待空地上所有人都散去,长生这才起身走出长生馆,向着温楠河方向的太平桥上走去。

    路过牌坊后面的八苦寺的时候,也不知究竟是风还是错觉,那破庙里的泥塑罗汉,似乎是在起身冲着长生作揖。

    长生走到嘉措湖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锣响,自那十万大山源头处沿着温楠河已经涌出一队,敲着铜锣的巡河夜叉,与一队打着不知名兽皮鼓的虾兵蟹将。

    不难看得出,这些虾兵蟹将与那巡河夜叉都对着太平桥不远处的八苦寺,有着一股莫名的恐惧。——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在遥遥的隔着太平桥,嘴里念念有词的掐着御水的法诀,希翼借助着温楠河水的流力来把李老二的魂魄,给牵引过来。

    甚至说是,有几个虾兵蟹将都因为操纵法诀过度,显出了原型。却依旧无一妖精愿意跃过去抓拿。

    不过说来也甚是奇怪,那原本被虾兵蟹将与巡河夜叉驱动而汹涌澎湃的温楠河,自太平桥下经过一路九曲绕过八苦寺入了那嘉措湖之后,竟变得分外平和。

    河流平缓,岸边自然的便多是水田与湖泽相间。

    小河上也有断桥半座,经年无人,杂草丛生。前有一石刻曰:奈何。

    而长生,便是走到这断桥裂口处才驻了脚步。

    “哟,这不是长生嘛,今儿怎么起来了没赖在长生馆睡个午觉呢?”

    平安镇上的镇民已经早早散去了,嘉措湖上只剩下打渔的阮氏兄弟。

    阮小五憋了一肚子的话,正愁着找不着个合适的听众来倾诉,更何况听众还是一向慵懒,喜欢笑面迎人的长生馆掌柜的长生呢。

    平安镇上若说是想要评选个最佳听众,长生敢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连个反驳都没有,阮小五自然的,话就更多了起来。

    “长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成了件大事——”

    “长生,今儿中午你家的‘天王老子菜’换了菜谱没?”

    “长生,巫婆婆居然是祝长老的弟子,而且还是轻侯的姨娘,你说,她怎么看着那么老?”

    “长生,再和你说个厉害的事,知道十万大山吧。今天我们兄弟二人就是在那温楠河上,从虾兵蟹将手里把李二叔的身子给抢回来的。”

    长生:······

    看着正冲自己,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英勇事迹的阮氏两兄弟。

    阮老大还好些,左右不过是爱啰嗦点家常琐事,阮小五就不行了。嘚吧嘚、嘚吧嘚的,开始吹起来,究竟是如何从虾兵蟹将与巡河夜叉的手中夺得李老二的躯体,当时的场景又是多么的危险、刺激。

    长生心中一跳,莫名的就想到了镇上,同样喜欢拉着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李三狗。

    还真别说,这两儿人都是连说带比划的描述着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神勇,妖魔鬼怪是多么的人多势众。要不是自己的眼睛看的足够远,说不定还真的就信了你们的邪。

    “小弟!没事不要瞎说!”

    嗯——阮老大也就是啰嗦了点,多少还是要点脸的。长生这才想到总算有个有脸有皮的,就听得软老大继续道。

    “成天净整些大实话,以后咱们兄弟还怎么假装成凡人啊。你看看大哥,有跟谁说过我与那黄河龟丞相大战五百回合未分胜负,黄河水师无奈之下,才被咱们救回的二哥嘛?”

    “额——大哥说的是,我怎么忘了和巡河将军大战的事了。”

    阮小五侧过身子,找到一个自以为长生看不看的角度,情不自禁的为阮老大竖起大拇指来。

    长生不仅瞅个正着,便是他,也不由得,对这位终日板着一张脸、毫无面部表情可言的软老大肃然起敬。

    怪不得荒野里的村老常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太特么的能吹了。

    不过很显然,阮氏兄弟释放的这波群嘲很到位。

    太平桥那头,一颗鹅卵石精——也就是阮老大嘴中,黄河水师里与他大战五百回合未分胜负的那个龟丞相的原型。

    神特么的大战五百回合,分明是这两个该死的短命种趁着自己等人在河底休息,偷偷的带走了那个手拿驰狼毫毛的小贼。那个小贼本来也不过是个短命种,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自那十万大山深处折了返。

    可惜李老汉的好运在温楠河上到了尽头,恰好的被路过温楠河去参拜水神共工的黄河河伯冯夷给瞅见了。

    这一代的水神共工本命为洪,但是他为了纪念那曾发动滔天洪水用来灭世的先祖特意的改名为康回,生得铜头铁额,红发蛇身,铁臂虬筋,身高五丈有余,力大无穷。

    虽然自己的性情十分暴躁,却是个喜欢听人说好话的水神。于是他重用说话天花乱坠,但做起事来邪僻,表面上恭敬,实际上无法无天的相柳、浮游与巫支祁。

    相柳、浮游与巫支祁或许别人不知道,同为共工氏手下的河伯怎么又会不知道呢?

    相柳又称相繇,乃是那十万大山深处大荒北走出的新一代相柳。模样与上一代相柳一般无二,都是生得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巫支祁为淮水水神,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火眼金睛。他的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

    他们三神一个性情残酷贪婪,专以杀戮为乐;一个喜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另一个则长的是凶神恶煞,能看透人的心思,从而对人施以蛊惑。

    河伯心想:若是把他抓了过去,哪里还有自己的份。于是施法召唤出了李老二的魂魄定在温楠河上,又掐起避水法诀保存好他的肉身,这才取出随身携带的传音海螺,传命于自己的黄河水宫的虾兵蟹将前来运回那水宫。

    只可惜那黄河水师来了温楠河之后,有些过于兴奋。想来也是,常处于淤泥与洪水中的虾兵蟹将哪里见过波澜不惊如温楠河水呢。于是纷纷化为原型,慵懒的赖在河底下晒起太阳。

    领头的便是化为鹅卵石的鹅卵石精。

    原本就在太平桥那头横眉怒目的一种黄河水师,此刻在听到阮氏兄弟的这番嘲讽,自然的一个个气的要死。

    “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似是再受不了这般慢吞吞的速度与阮氏兄弟的羞辱,鹅卵石精嗖的一声幻化成原型。

    这是一颗光滑细腻却长着如人五官,却没有手脚的巨型鹅卵石,他咆哮着,怒吼着在太平桥那头的温楠河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只可惜,太平桥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的止住了风波,桥这头依然是一派从容不迫。

    唯一有些紧张的便是阮氏兄弟,兄弟二人齐齐抬头望天道。

    “打雷啦下雨啦,回家收衣服啦。我们在院子里晒着衣服还没来得及收,长生你馆子外头晒着的红豆也没有收拾吧?”

    长生抬头望天,中伏,八月八。

    平安镇上的日头正浓。不愧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说起假话来还真是如行云流水。

    “你们兄弟两回去收拾衣服罢,我还得去那嘉措湖中采些莲蓬做菜。放心吧,有那八苦寺在,任你是魑魅魍魉还是山精野怪,只要是咱们遵守着荒野古老的歌谣里约定,他们便都是过不来桥的。”

    长生所说的,按照不知具体是何年月何许人著作和流传下来的歌谣与约定,是这个光怪陆离的大陆上的第三条至理名言。

    与那第一条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天黑不可出门并列。

    至于是怎么流传到扶风城的,现在已经无从考证,唯一知道的便是,那最先传唱的人,是一个背着剑匣四处游走的大胡子剑仙。

    有道是进庙烧香,进屋叫人。便是那荒野中最凶恶与最残忍的荒兽妖魔也自觉的遵守着一定的规则。

    只是就好比那台风眼的正中心是平静的一般,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遇见台风能坦然的站在台风眼中心的又有几人?

    长生说的歌谣阮氏兄弟也是懂得的,只是看着太平桥对面那滔天的河水与浪头上踩着的虾兵虾将,对了还有一颗巨大的鹅卵石精,心里难免还是怕怕的。

    兄弟二人齐整的抬手搔搔后脑勺,讪讪道。

    “那长生,我们可就走了啊?你摘完莲藕也早点回馆子做饭。我们收拾好衣服,就去你那讨两杯水酒喝喝。”

    说罢,也不等长生回话,两人哼哼着歌,便消失在嘉措湖上。遥遥的只有一前以后两道歌谣传来。

    “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剑道,黑道白道,黄道、赤道,左道、右道,人人做道大非常道。呸呸呸呸呸,胡说八道。

    生死有道,盗亦有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食道、剑道呵,**阳道嘿。歪门邪道、四大鬼道,旁门左道、生财有道,买我鬼道,出门有道,采花大盗,横行霸道,鬼哭神嚎,豺狼当道呸。

    自己嗰道系非常道,呸呸呸呸呸,胡说八道。呢度嗰度边度系,哈哈。花道、茶道哈,鬼道、人道哈。零度密度咸度淡度光度热度雷射角度,鬼哭神号,旁门左道,狗上瓦坑必然有路,你度佢度豺狼当道唏。

    我自求我道,我自求我道!条条大道条条系路,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剑道。一道、二道、三道、四道,东道、南道、西道、北道。

    左道、右道,前路、后路。都都都都都系胡说八道。各自求各道

    ,各自求各道。”

    “能骗的了谁——”

    荒野当中传唱的人可能不知道真伪,可是长生却是知道,那位叫燕赤霞的剑仙便是借着这首剑诀,斩杀了黑山老妖的。

    是的,没有人知道,这首歌谣同样是一首剑诀,而且是一首一旦悟到便可以直接直接凝气成剑,一剑叩开天门的成仙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