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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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阴阳两世界,梦醒若他人

    烧了替身之后,刘老二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这张赵六姑感到十分的惊讶,不过不管怎样人醒过来总是好事。赵六姑叮叮当当的给刘老二做了饭菜,一连在炕上躺了十来天,只靠每天早晚的淑芳做点稀粥喝米汤喂到他的嘴里来勉强的保持体力,刘老二早已饿坏了,饭菜端上来之后,风卷残云的一扫而光。

    吃完饭之后,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刘老二又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不过这次睡觉与之前的那十来天不同,那十几天是昏迷不醒,现在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微微打起了呼噜。

    赵六姑收拾完碗筷之后,让小七也躺在炕上睡觉,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再睡一会儿就快到天亮了。安排好一切的赵六姑,吹熄了煤油灯,屋子里立刻黑暗了起来。天空中的星光虽然暗淡,但仍把院子里的一切照出模糊的轮廓,于是与屋子里相比,外面倒是相对明亮的。

    虽然这一晚上赵六姑都没有合眼,但她仍旧睡不着,坐在炕上点燃了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这几天赵六姑的烟抽得特别的勤,因为她总是觉得心里特别的慌乱。即便是现在刘老二已经醒来,她也总觉得不安心。

    虽然老二的魂已经招了回来,可淑芳却昏迷不醒,赵六姑安慰刘老二说淑芳只是感了风寒休息一下就好,但她心里很明白,肯定是在烧替身的时候,遭遇了什么诡异的事情。赵六姑不知道明天天亮的时候,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淑芳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或者会不会醒来。她甚至想或许这是老天注定,老二醒来之后淑芳却昏迷,难道非得要一个人的一条命,来换另外一个人的一条命吗?到底是天意如此,还是自己太过自私?

    就这样,赵六姑坐在炕上,烟袋锅里的烟丝已经燃尽,冒出最后一缕青烟之后,赵六姑仍把烟袋杆儿叼在嘴里。她愣呆呆的看着窗子外面,看着外面的这个世界,有白日里的明亮渐渐的变为夜里的黑暗,白日里阳世间的人们,有善有恶,有真诚也有虚伪,而到了漆黑的夜晚,仿佛一切都被融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去,让人无法分清方向,无法找到是非。

    过了好一阵子,赵六姑才缓过神来,把手里的烟袋锅在炕墙上敲了两下,放在了一边。刚准备侧身躺进被子里,突然胸口里猛烈的疼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五脏六腑里翻滚开来。这痛苦的感觉来的特别的突然,让赵六姑毫无防备,而且正如之前的那几次一样,这股热流肆无忌惮的东突西闯,折腾的赵六姑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仿佛要从内而外的把赵六姑的身体撕碎再点燃。

    那股滚烫的热流最终向上升腾,一下子闯到了她的嗓子眼儿,赵六姑再也忍禁不住了,张开嘴吐了出来。屋子里十分的黑暗,所以她看不清自己吐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眼前的被子被弄脏,染上了黑乎乎的一片。她挣扎着摸起放在一旁的洋火儿,颤抖着双手呲啦啦的划着,借着洋火那跳动的光亮,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眼前的被子上有一滩暗红的血迹。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风来得又急又猛,吹的那棵老杏树哗啦啦的作响。放在院子中心地上那个喂鸡的铁盆,也被风吹的一阵翻滚,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那阵风在院子里打了一个旋儿,便消失不见了,院子里的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但一股骚臭的味道,却顺着窗子的缝隙钻了进来,飘进的赵六姑的鼻孔。这味道十分难闻,赵六姑不尽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冷战,肚子里再一次的翻江倒海,那股热流又涌了上来,赵六姑连忙向炕边上一探头,张开嘴哇啦啦的吐了出来。

    赵六姑手里的洋火早已熄灭了,屋子里昏暗了下来,可赵六姑清楚的知道,自己吐在地上的这一口,跟被子上的一样,也一定是鲜血。

    此刻的赵六姑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因为这样痛苦难受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没有心思分辨自己仅仅是得了病还是真的大限之期已到。她勉强的支撑起身体从炕上爬了起来,甚至顾不得穿鞋,扶着墙壁,蹒跚的来到外屋。颤抖着双手,用小铲子在灶膛里掏了一些草木灰出来,拿回屋子里撒在自己吐出的那滩鲜血之上。又找了一条毛巾,一下一下的,将被子上粘乎乎的血液擦去。不管怎样这总得收拾出来,免得明天天亮的时候,儿子老二醒来看到会为此而担心。

    此刻的老二仍在呼呼的熟睡,淑芳也一直昏迷不醒,安静的躺在炕上,小七和小囡也没有动静,看来也睡着了。赵六姑终于挣扎着,收拾完一切之后,才再次的爬到炕上。可屋子里那股骚臭的味道却越来越浓重,赵六姑趴在窗子前向外面张望,因为她隐约的觉得不会到突然的出现有些不正常,所以打算看看外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异样。

    借着暗淡的星光,赵六姑可以看到院子里一切如常,刚才被那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到了角落里的铁盆安静的倒在地上。那阵风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几乎没再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就在这时,从西南的方向,隐约传来两声呜呜的鸣叫,这叫声赵六姑再熟悉不过,一定是山上的野狼。不过那声音听上去很远,仿佛并没有进村的意图。叫唤了几声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那股骚臭的味道也渐渐的淡了,整个世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刚才吐了两口血的赵六姑,觉得浑身上下特别的虚弱,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于是便挣扎着躺进了被窝,拉上了被子,仍旧觉得浑身上下特别的冷,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子,渐渐的好了一点,赵六姑便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而当赵六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大亮。她连忙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里已经不再疼痛,头晕的感觉也好了很多。转过脸看去,小七和小囡早已经起了,两个孩子坐在炕梢里看书。老二的行李卷了起来,想必是早已起来在院子里干活。而淑芳的被褥却胡乱的扔在炕上。不过不管怎样,看来淑芳也已从昏迷中醒来了,虽然今天淑芳没有像往天一样,干净利索的收拾好自己的被褥,但只要人能醒来,赵六姑便也安心了。

    她连忙披上了衣服穿鞋下地,外屋的大锅里烧着水,水已经翻滚沸腾,冒着白腾腾的蒸汽。赵六姑迈步来到了院子里,刚刚天亮,老郑他们还没有来干活。儿子刘老二正轮着斧头,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劈着劈柴。而淑芳正拿着一根棍子,弯着腰蹲在院子西面的鸡窝旁。赵六姑不解其意,打算过去问问她在干什么。而这个时候,淑芳却伸手打开了鸡窝的门。

    窝里的公鸡母鸡看见门已打开,便像往常一日增先恐后的从里面往外挤,一只身强力壮的大公鸡挤在前面,刚从鸡窝里探头,打算钻出来伸展一下翅膀,只见淑芳把手里的木棒高高的举起,猛的砸了下去。

    那只大公鸡没有防备,被淑芳这一下子砸中了脖子,霹雳扑隆的跳出了鸡窝之后,翻滚了几下,用力的拍打着翅膀。可是它的脖子明显已经断了,头无力的垂拉着,随着它的折腾而来回摇摆,院子里顿时尘土飞扬。而淑芳却不顾这些,冲上前去又轮起棍子乒乒乓乓的打了几下,然后把棍子扔在一边,伸手抓住了那只大公鸡的翅膀,把两个翅膀向后一拧捏在手里,转身来到刘老二的身旁。

    刚才淑芳这一系列的举动把刘老二和赵六姑都看愣了,淑芳一把拿过刘老二手里的斧头,把那只公鸡的脖子垫在一块木头上,斧子高高的举起,咔嚓一声,十分麻利的将鸡头剁了下来。血呲的一下顺着公鸡的脖子喷射了出来,溅的到处都是。

    淑芳眉头紧皱,并没有说话,吓着那只被砍掉了脑袋的公鸡转身来到了屋子里,咣当一声伸手揭开锅盖,把那只公鸡一下子扔进了烧开的沸水之中。

    虽然那只公鸡被砍掉了脑袋,但被开水烫了一下之后仍旧用尽它最后的力气扑腾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屋子里立刻弥漫开一股开水烫鸡毛的味道,这味道十分的难闻。何淑芳却不顾这些,玩起了袖子,一伸手抓住了鸡的翅膀,便把它从沸水锅里拎了出来,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麻利的撕扯着鸡身上的羽毛。被开水烫过之后,那些鸡毛很容易便被扯了下来。

    就在刚才这只大公鸡还在鸡窝里挺胸抬头骄傲的迈着步子,而这一转眼的功夫便以被淑芳砍掉了脑袋,拔光了羽毛,扔在了切菜的案板之上……

    而淑芳却伸手抄起了菜刀,那把菜刀磨得十分锋利,阳光顺着屋门照射进来,照在那把菜刀雪白的刀刃上,屋子里闪出了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