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章 陈公公
玄冥草、碧幽草、龙沙、扁头七、将军藤、大麻、蓖麻壳……衣幻星脑子里不断搜索着那些药材的名字，林林总总一共取出来七八十味。还差一味，究竟是猫须草还是赤血藤呢？差的这一味药材很关键，这关系到是否能彻底解了沧海崛的沉眠症。
衣幻星整整两天都泡在宫城外的红医馆药房里，这里是沧海依的驻馆，沧海依发了话，这两日任由衣幻星使用。那日衣幻星没有透露沉眠症的其他细节，是因为这种病的病因极其复杂。沧海崛的脉象虽然很微弱，但衣幻星还是诊出了中毒的迹象，也大致清楚这种毒的毒性。衣幻星施行的那套针法，只能暂时压制沧海崛体内的毒性，起到唤醒他的作用。若是不能彻底根除，只要有心之人的一个药引，沉眠症就会复发。而每解一次沉眠症，需要耗费病者极大的精气神，若是再来一次，就算是轩辕无过、申定邦这样的武人体魄，都会难上加难，哪怕是解了症，最终也极有可能气血双亏而亡。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衣幻星看看沙漏，已经很晚了，最后一味药材她仍然无法确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衣幻星取了猫须草和赤血藤分别包好，把之前拣选出来的八十七味也一并包好。打开门，轩辕无过和左宇飞正在门外。
再一次见到沧海崛，他的气色已经比两日前有所好转，但仍然两眼凹陷没有精神。诊了脉，果然不出衣幻星所料，沧海崛的病情仅仅是得到控制，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衣姑娘，朕可还有痊愈的机会？”沧海崛开门见山地问，眼睛里透露着不甘和倔强。
“回皇上，民女也实在是没有把握。”沧海依闻言，冲过来抓住衣幻星的肩膀，“衣姑娘，你不是说有三成的希望吗？皇兄都醒了，这几日也按照你开的方子喝药、进食，为什么还……”
“公主，是三成啊！”衣幻星看着沧海依带着绝望的脸，虽然十分不忍，但她还是决定告诉他们真相。
“衣姑娘，你别瞒朕了，有什么就说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皇上所患之症，叫做沉眠症，想来公主这两日已向皇上说起过。这种病通常是由中毒引起的。”
“中毒！”高通倒吸一口冷气，一阵寒气从脚底直涌上脊背。这可不得了啊，沧海崛的饮食起居全由他负责，一日三餐和平时的瓜果蔬食、一应酒水也全是由他操办，所有入口的东西，他和宫里的小太监们都要试吃，怎么就中毒了呢？
“严格说来，是药物相冲引起的中毒。这世上许多药物，本就带有些许毒性，所以医家才有‘以毒攻毒’一说。只要用量得当，便是治病救命的药，如若用量不当又或者过量，也有可能毒似砒霜。许多药物本就需要对症而用，如果全都放在一起吃，不但不能治病，轻的有腹泻难忍的，有头昏目眩的，有混沌不堪的，还有引发其他病症的，更有昏迷致命的。我不知道皇上最近一两年为何会服用过很多种进补的汤药，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进补的汤药用量非常大，而且名目众多，已经足够引发药物相冲了。高公公，您可知晓？”
“我……我……”高通被衣幻星这么一问，忽然有些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沧海依见状，连忙走上前想要扶起高通，却被沧海崛叫住。“高通，你说，在朕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皇上啊，老奴该死啊！去年中秋过后，南阳王在皇上生辰之日进贡了一个药箱，说是东海扶桑群岛仙灵观求来的筑气丹，一共三百枚。陈公公当时还问了南阳王筑气丹的服用方法，也让太医院的掌医查验过，可太医院说就是用一些名贵药材炼制的丹药，皇上要是觉得乏累了，服一颗便是。老奴和陈公公也想着皇上一定会感念南阳王一片忠心，便一直把筑气丹常备在身边，皇上这半年来屡屡忙于政务，时常熬夜，陈公公便让老奴给皇上服用筑气丹，那一阵子还真是有效果。后来没过多久，国丈王大人又送来一盒子从南蛮搜罗来的补药，有什么什胆膏、强筋丸、草头玉露酒、驻颜丹、清润散、醒脑丹等等，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总共有六、七种，光是丹药就有上千枚。那些东西，老奴和陈公公也不敢给皇上乱吃，也是给太医院的掌医看过，并且问明了服用方法才由陈公公细细收着。皇上疲乏或者劳累时，才依量给皇上服用，服用过后也确实是见了效，皇上的身子骨好多了，就算是忙到夜里也不易疲劳，各宫娘娘，那个伺候得也很舒心。可……可……呜呜呜……奴才该死！”
“高公公，那些丹药，可还有？”
“呜呜呜……姑娘问得好。若不是姑娘今日问起，老奴竟不知，短短一年时间，那些丹药已所剩无几！”
“什么！所剩无几！”沧海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大量的补药，若只是寻常补补身子，也能吃好多年了。高通竟然让沧海崛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吃到所剩无几！
“快把那些丹药拿来！”沧海依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住往下流。高通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说道：“回公主殿下，那些补药不在老奴手上，在……在……”
“在哪里都要拿来！”
“呜呜呜，在陈公公那里啊！”
“陈阿福？他不是已经在上月告病回乡了吗？你和他跟了皇兄这么多年，他如今要走，这些东西难道没有交给你吗！再说了，若是没交给你，你又如何得知所剩无几！”
“陈公公走的急，说是要先回老家奔丧，过段时间再回来交接一些东西。皇上仁厚，也就随他去了。呜呜呜，以往陈公公取那些药丸都是叫上老奴一起开箱子拿的，最近一次是陈公公离宫的前一日，老奴瞥见箱子里所剩无几了，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皇上明鉴，老奴是真不知道呀！呜呜呜……”
“陈阿福？哼！走得真是时候！轩辕无过！”
“臣在！”
“这件事情朕交给你办。若是，若是朕过不了这一关，涑儿和依依，朕就托付于你了！”
“皇上！皇上是真命天子，不可轻言托付！这件事，臣一定会查出真相，严惩幕后之人！但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不要再说泄气话，朝廷和这个天下还需要皇上坐镇，皇子也还太小……”轩辕无过单膝下跪，脸上一片赤诚，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不必多言，高通，笔墨伺候着吧。”沧海崛一脸疲惫，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高通颤颤巍巍地取来笔墨纸砚，拿过一张案台放在床榻上。沧海崛叹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写下遗诏。诏令上说，沧海崛死后，由沧海涑继承大统，驸马爷兼镇国大将军摄政，长公主沧海依监国，太子太傅谢春城辅国。加封轩辕无过为镇国公，赐侯爵爵位。交待了一些事，沧海崛才对衣幻星说道，“衣姑娘，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来治朕的病，朕都赦你无罪。来吧，需要朕如何配合？”
闻言，衣幻星笑了，“皇上，刚才高公公说了许多大补的丹药之后，民女现在知道那最后一味药该下什么了。虽然民女仍然不能保证有十足的把握根除皇上所患之症，但是，至少现在有五成的机会。皇上真的愿一试？”
“呵呵，姑娘可还有其他办法么？”
“民女明白了，那么，请皇上多担待，民女得罪了。”说完，衣幻星向高通要来碳炉和药煲，从怀里摸出包好的药，把八十七种药材和赤血藤统统丢进去，加水八分满开始熬药。接着取出银针在沧海崛头顶、胸前和后背的十多个穴位入了针，教了沧海依运针的顺序之后，衣幻星便专心熬药。
天气炎热，但寝殿里没有风，炭火烧得很慢。衣幻星往碳炉前一坐，右手执蒲扇快速地扇动着，左手暗暗运劲，掌心之处一股暖劲竟穿透药煲搅动着里面的药。只半柱香工夫，药煲便开始“噗噗”地冒起白烟。
衣幻星整整两天都泡在宫城外的红医馆药房里，这里是沧海依的驻馆，沧海依发了话，这两日任由衣幻星使用。那日衣幻星没有透露沉眠症的其他细节，是因为这种病的病因极其复杂。沧海崛的脉象虽然很微弱，但衣幻星还是诊出了中毒的迹象，也大致清楚这种毒的毒性。衣幻星施行的那套针法，只能暂时压制沧海崛体内的毒性，起到唤醒他的作用。若是不能彻底根除，只要有心之人的一个药引，沉眠症就会复发。而每解一次沉眠症，需要耗费病者极大的精气神，若是再来一次，就算是轩辕无过、申定邦这样的武人体魄，都会难上加难，哪怕是解了症，最终也极有可能气血双亏而亡。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衣幻星看看沙漏，已经很晚了，最后一味药材她仍然无法确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衣幻星取了猫须草和赤血藤分别包好，把之前拣选出来的八十七味也一并包好。打开门，轩辕无过和左宇飞正在门外。
再一次见到沧海崛，他的气色已经比两日前有所好转，但仍然两眼凹陷没有精神。诊了脉，果然不出衣幻星所料，沧海崛的病情仅仅是得到控制，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衣姑娘，朕可还有痊愈的机会？”沧海崛开门见山地问，眼睛里透露着不甘和倔强。
“回皇上，民女也实在是没有把握。”沧海依闻言，冲过来抓住衣幻星的肩膀，“衣姑娘，你不是说有三成的希望吗？皇兄都醒了，这几日也按照你开的方子喝药、进食，为什么还……”
“公主，是三成啊！”衣幻星看着沧海依带着绝望的脸，虽然十分不忍，但她还是决定告诉他们真相。
“衣姑娘，你别瞒朕了，有什么就说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皇上所患之症，叫做沉眠症，想来公主这两日已向皇上说起过。这种病通常是由中毒引起的。”
“中毒！”高通倒吸一口冷气，一阵寒气从脚底直涌上脊背。这可不得了啊，沧海崛的饮食起居全由他负责，一日三餐和平时的瓜果蔬食、一应酒水也全是由他操办，所有入口的东西，他和宫里的小太监们都要试吃，怎么就中毒了呢？
“严格说来，是药物相冲引起的中毒。这世上许多药物，本就带有些许毒性，所以医家才有‘以毒攻毒’一说。只要用量得当，便是治病救命的药，如若用量不当又或者过量，也有可能毒似砒霜。许多药物本就需要对症而用，如果全都放在一起吃，不但不能治病，轻的有腹泻难忍的，有头昏目眩的，有混沌不堪的，还有引发其他病症的，更有昏迷致命的。我不知道皇上最近一两年为何会服用过很多种进补的汤药，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进补的汤药用量非常大，而且名目众多，已经足够引发药物相冲了。高公公，您可知晓？”
“我……我……”高通被衣幻星这么一问，忽然有些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沧海依见状，连忙走上前想要扶起高通，却被沧海崛叫住。“高通，你说，在朕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皇上啊，老奴该死啊！去年中秋过后，南阳王在皇上生辰之日进贡了一个药箱，说是东海扶桑群岛仙灵观求来的筑气丹，一共三百枚。陈公公当时还问了南阳王筑气丹的服用方法，也让太医院的掌医查验过，可太医院说就是用一些名贵药材炼制的丹药，皇上要是觉得乏累了，服一颗便是。老奴和陈公公也想着皇上一定会感念南阳王一片忠心，便一直把筑气丹常备在身边，皇上这半年来屡屡忙于政务，时常熬夜，陈公公便让老奴给皇上服用筑气丹，那一阵子还真是有效果。后来没过多久，国丈王大人又送来一盒子从南蛮搜罗来的补药，有什么什胆膏、强筋丸、草头玉露酒、驻颜丹、清润散、醒脑丹等等，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总共有六、七种，光是丹药就有上千枚。那些东西，老奴和陈公公也不敢给皇上乱吃，也是给太医院的掌医看过，并且问明了服用方法才由陈公公细细收着。皇上疲乏或者劳累时，才依量给皇上服用，服用过后也确实是见了效，皇上的身子骨好多了，就算是忙到夜里也不易疲劳，各宫娘娘，那个伺候得也很舒心。可……可……呜呜呜……奴才该死！”
“高公公，那些丹药，可还有？”
“呜呜呜……姑娘问得好。若不是姑娘今日问起，老奴竟不知，短短一年时间，那些丹药已所剩无几！”
“什么！所剩无几！”沧海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大量的补药，若只是寻常补补身子，也能吃好多年了。高通竟然让沧海崛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吃到所剩无几！
“快把那些丹药拿来！”沧海依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住往下流。高通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说道：“回公主殿下，那些补药不在老奴手上，在……在……”
“在哪里都要拿来！”
“呜呜呜，在陈公公那里啊！”
“陈阿福？他不是已经在上月告病回乡了吗？你和他跟了皇兄这么多年，他如今要走，这些东西难道没有交给你吗！再说了，若是没交给你，你又如何得知所剩无几！”
“陈公公走的急，说是要先回老家奔丧，过段时间再回来交接一些东西。皇上仁厚，也就随他去了。呜呜呜，以往陈公公取那些药丸都是叫上老奴一起开箱子拿的，最近一次是陈公公离宫的前一日，老奴瞥见箱子里所剩无几了，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皇上明鉴，老奴是真不知道呀！呜呜呜……”
“陈阿福？哼！走得真是时候！轩辕无过！”
“臣在！”
“这件事情朕交给你办。若是，若是朕过不了这一关，涑儿和依依，朕就托付于你了！”
“皇上！皇上是真命天子，不可轻言托付！这件事，臣一定会查出真相，严惩幕后之人！但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不要再说泄气话，朝廷和这个天下还需要皇上坐镇，皇子也还太小……”轩辕无过单膝下跪，脸上一片赤诚，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不必多言，高通，笔墨伺候着吧。”沧海崛一脸疲惫，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高通颤颤巍巍地取来笔墨纸砚，拿过一张案台放在床榻上。沧海崛叹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写下遗诏。诏令上说，沧海崛死后，由沧海涑继承大统，驸马爷兼镇国大将军摄政，长公主沧海依监国，太子太傅谢春城辅国。加封轩辕无过为镇国公，赐侯爵爵位。交待了一些事，沧海崛才对衣幻星说道，“衣姑娘，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来治朕的病，朕都赦你无罪。来吧，需要朕如何配合？”
闻言，衣幻星笑了，“皇上，刚才高公公说了许多大补的丹药之后，民女现在知道那最后一味药该下什么了。虽然民女仍然不能保证有十足的把握根除皇上所患之症，但是，至少现在有五成的机会。皇上真的愿一试？”
“呵呵，姑娘可还有其他办法么？”
“民女明白了，那么，请皇上多担待，民女得罪了。”说完，衣幻星向高通要来碳炉和药煲，从怀里摸出包好的药，把八十七种药材和赤血藤统统丢进去，加水八分满开始熬药。接着取出银针在沧海崛头顶、胸前和后背的十多个穴位入了针，教了沧海依运针的顺序之后，衣幻星便专心熬药。
天气炎热，但寝殿里没有风，炭火烧得很慢。衣幻星往碳炉前一坐，右手执蒲扇快速地扇动着，左手暗暗运劲，掌心之处一股暖劲竟穿透药煲搅动着里面的药。只半柱香工夫，药煲便开始“噗噗”地冒起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