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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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章 诡异的疫症2

    mon sep 12 19:00:00 cst 2016

    县衙的公堂被改成了临时会诊所,相关仪仗已经撤换成简易的桌椅。进门的前半部分围起来做了临时药房,所有的药剂师都挤在这个不太宽敞的空间制药,而后半部分则聚集了三十多名医师。杨尚宗为大家引荐了张孝昀等人,医师里半数以上是铭哥府的草医,都是梦星等人时常来往的,其余人则是宣台府的红医。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叫做时康,是衣行文的师兄,现为黄杨镇草医馆掌医。虽然此次未看到衣行文的身影,但有张孝昀在,时康顿时安心不少,连忙向大家再次通报了疫情。

    “上月十二,城西的董屠户家的小女儿突发急症,送到了邵师弟的医馆。此后连着三天,城西除了董屠户,又陆陆续续有几家的儿女患了急症。因此症疑似霍乱,邵师弟当时就通报了县衙。宣台府十多年前也爆发过一次霍乱,半个月之内就平息了,却没想到这一次,虽然邵师弟也按照霍乱的治法进行了治理,竟压不下这顽症,七天之内已经死了四人了。幸好杨大人一早就通报了邻近的各府各县,把各馆医师都请过来,又戒严及时,疫症才没传出端平县。如今虽然控制住了疫情的传播,但仍然隔几天就死一个。这疫症看着症状像极了霍乱,但用过药的人,虽然解了头疼腹泻的症状,却整日里昏昏欲睡,毫无生气,食不下咽,没几天便虚脱而死。你们说怪不怪?”

    “是呀是呀,我们红医也多次治理过霍乱疫情,却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霍乱。开出的方子明明治好了病,可人还是隔几天就没了。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张孝昀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无从解答。梦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到:“请问几位前辈,那些死去的人可有什么怪异的样子吗?与以往霍乱致死的样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被梦星这么一问,时康等人也觉得似乎哪里不同,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般。

    “那他们死之前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衣姑娘,那些人死之前眼神迷离,似神志不清的样子,喝下去的汤药没一会儿功夫就都吐出来了。有时候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还有些人吐着吐着就猛吐一阵血,没多久就死了。看着像极了肺炎,也有师兄说像中毒,可是脉象又诊不出其他的症状。”

    “可有验过尸?”

    “初时验过,验不出中毒,也并无其他异状,后来怕疫症传播,都集中火化了。”

    “今日有人病死吗?”

    “晌午后有一例,是名十五岁的少年,这会儿应该还没火化。衣姑娘莫非要验尸?”

    “是的。”

    “可是~”

    “这位师兄贵姓?”

    “在下周兆良,在宣台府府衙驻馆。”

    “周师兄,师伯,各位前辈师兄,梦星想起一件事,或许可以有助于我们解这次的疫症。”

    “哦?小侄女此话怎讲?”

    “早两年我与父亲去蛮州探望友人之时,途径一条村子正在爆发疫症。原以为是普通伤寒,不料竟传染至整条村子,所有药石均无用。家父查看了病人的脉象,也并无异样,却发现病人有中毒的迹象。后来村长请了邻村有名望的医师摆了三天祭坛驱邪,而后再给病人用药,不出五日,竟然好了。家父十分诧异,便仔细询问了那名医师。果然如家父所料,村里人确是中毒,只不过恰逢伤寒多发季节以至于两症并发罢了。这毒也不是什么难解之症,原是当地普遍生长的一种带有慢性毒的草藤引起的。那草藤叫做枯枝藤,状如枯枝,多长得半人高,村人常年进出那片山地,难免会被枯枝藤磕磕碰碰,久而久之便中了慢性毒。又遇上急性伤寒,两症一齐传播,就有了怪症出现。只是当地人不知详情,只当是中邪了,医师只好先循古法摆坛驱邪,稳了人心,再解毒治病,这才平了疫症。如今端平的这次霍乱,兴许也是被什么掺和了进去呢。我想还是再验一验的好。”

    听梦星这么一说,众人也觉有理,遂准备了些干净的布巾,泡了解毒的药汁,各人分发了带在身上便一齐往城西去了。

    焚化场设在西城门外一里的一处洼地,时康、周兆良各领了五名医师,连同梦星、孝昀、钟不凡兄弟以及乃吾训、叶世康和樊少君直奔城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大家出了城沿着官道走了差不多一里路,却见不到半星人影。

    “师伯,焚化场在哪里呢?”

    时康也皱眉,“我只来过一次,应就在这附近了,只是上次来这路边是有守卫的,今日却不见。”

    “是不是走岔了路呀?”

    “应该不会,就是在这附近,那洼地离路边就几丈远,大家分头寻一下吧。”说毕,各人都各自找了个方向寻找洼地。梦星才走出几步路,就听到钟卓群在身后不远处大喊,“大家快来,出事了!出事了!”众人连忙往钟卓群方向跑去。只见洼地里躺了几人,竟全是焚化场的守卫!焚化场边上原来停放尸体的地方,草席被人掀开了丢在地上,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边有人!快追!”

    钟不凡眼尖,洼地另一头的小路上,隐约见一名黑衣人正扛着一个人形的布包疾跑。钟不凡、周兆良率先追了过去,叶世康和张孝昀以及另外几名医师也一同追了过去。眼见就要追上黑衣人了,黑衣人突然扔下布包不走了,还转过身来盯着钟不凡他们看!钟不凡等人也慢下脚步,慢慢靠近,张孝昀和叶世康死死盯着地上的布包,从侧面包抄过去。黑衣人突然一撒手,只见一把银针迎面飞了过来!

    钟不凡和周兆良连忙往旁一躲,险险避开了银针,其余几人闪避不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这时候,张孝昀和叶世康已经贴近布包,正要动手抢,只见黑衣人忽然朝着张孝昀扫了一腿过来。张孝昀早有防备,灵活地躲过,顺势往黑衣人脚下一滚,抬腿就是一踹!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张孝昀会武功,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踹,往后退了几步。叶世康连忙去抢布包。黑衣人眼见钟不凡等人也正在逼近自己,从腰间抽出一根火药管,往叶世康身上丢过去。张孝昀顾不得黑衣人,情急之下一跃而起抱着叶世康滚出去好远。

    “砰”的一声闷响,火药管掉在布包上炸开一个大洞,里面包着的一具尸首竟被炸了个血肉模糊!张孝昀等人迅速摸出泡过解毒药汁的布巾把口鼻包住。等烟雾过去,众人爬起来时黑衣人早已躲进了夜色里,不见了踪影。周兆良查看了一下其余三名医师,两人胸口中针,一人右肩中针,针上除了麻药并无毒素。拔了针,周兆良便差几人回去寻时康等人。其余人则留下来查看尸体。

    梦星和时康检查了一下洼地里的守卫将士,几人均中了**,并无大碍,没多久就醒了。梦星问起发生了什么事,却没人能答得上来,只是说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时,三名医师回报,简单说了与黑衣人交手的过程,时康便带着所有人过去了。

    梦星到的时候,张孝昀和钟不凡正在验尸。梦星借着火光,一眼便看到血肉模糊的尸骨上泛着青紫色。果然有毒!梦星取出几个小瓷瓶和几个小碗,又取了些水,分别化开各个瓷瓶里的粉末,然后在尸体上刮了一些骨粉,分别撒进不同碗里。没多久,其中一只碗里原本淡色的水慢慢变成了深色,梦星深深吸了一口气。

    草医们都知梦星擅解毒,张孝昀于是问到,“师妹,这是?”

    “先别说了,师伯,师兄,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不如我们先回城再说吧。”

    “也好,那就先回吧。”

    梦星小心翼翼地包起那碗变了色的水,张孝昀把尸体交给守卫们处理,众人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才进了城。回到县衙的第一件事,梦星便拿了一张纸,画了药池的模样,请杨尚宗在各个城门口砌了简易的药池,并交代了药池所用的药剂。等各医师都到了公堂,梦星又叫衙役把各房间的镜子取来,摆放在公堂的各个有烛光的方位。只见那些镜子,竟然乖乖地把蜡烛的光都聚在了中间某一张桌子上!梦星取了那碗水出来放在烛光汇集的桌子上,那水的颜色顿时变得亮丽起来,原先看不真的颜色,竟然就像在白天太阳光下一样分明!

    “是蚀骨草。”

    “蚀骨草?”

    “嗯。蚀骨草生长于蛮州西南山区,当地人多用来做麻醉剂,毒性并不算烈,只有几十年的老根才会有剧毒。以前蛮族的皇宫贵族曾经用来制作迷幻剂,以此惩罚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中毒者会神志不清,精神恍惚,常常吃不下饭,但又感觉不到饿,慢慢地在满脑子都是欲望实现的虚幻里一点一点地死去。蚀骨草应是慢性毒,中毒者不会立刻毒发身亡,往往要一个多月甚至几个月才会毒发,死者全身骨骼会有青紫色的斑点,放入银铜水里就会变成紫红色。大家来看,这一碗就是化开的银铜水,我在最后一具尸体上取了骨粉放进去,刚开始只是微紫,如今在这白亮的光下,就很明显能分辨出紫红色。”

    “这,这~”周兆良和时康坐馆多年,也未曾见过蚀骨草的毒性,其他年轻医师更无缘相见,梦星小小年纪便有此见识,让一干前辈不禁汗颜。

    “小侄女,如今依你之见该如何化解?”时康连忙追问。

    “蚀骨草属致幻类毒物,并不难解,我和师兄弟们出门时带了些药材,其中有几味稍加配比后应该可以解蚀骨草的毒。只不过我们走得急,辎重物资都由府衙的王大人押送,今日晚些时间应能送到。只是端平和蛮州相隔几百里,在这里出现蚀骨草实在是很奇怪的事,还请杨大人多多留心。”

    “衣姑娘说的是,本县即刻派人彻查此事!“

    “师伯,大家连日里也受累了,这会儿药材还在路上,约莫还得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不如让大家都先休息去吧?”

    “还是小侄女想得周全。周老弟,就劳烦你安排一下轮值的同仁,让其余人休息休息吧。”

    “好的,好的。”

    周兆良安排了轮值的医师,其余人也都各自回房了。折腾了一晚上,着实也累了。只是王成和药材久久不到,而县衙又派不出多余的人去接应,倒是急坏了梦星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