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相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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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船震

    这一切在太阳底下发生着,还有什么比秋风风和秋阳更能让人瞬间欣喜的呢,它们提醒着过往人们,这里曾经有一场怎样盛大恢宏轰轰烈烈的生命和力量的宴会。

    叶韫站在这秋天的景色里,他居然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大概是离开大自然太久了,突然一双脚站在泥土上,一下子返璞归真了,可是他偏偏又还沒有准备好,那一刻,是怅然若失无法面对迷失已久的自我的失落。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疯狂追求艺术的年华,那样的他从未消失,依旧深深住在他的心里,只是被他强制封锁起來了。他觉得自己在往下坠落,可是一转眼看到初夏的笑容,他又想是被她托住了。匆匆岁月,年华易逝,唯一有价值的东西还在他身边,这是绝处逢生的感觉。

    那一刻,叶韫是想哭的。

    “我们就在这走走吧。”初夏说道。

    “好啊。”

    叶韫牵着初夏的手,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延着田埂走起來。

    走了几步,初夏站住了。

    “怎么了,”叶韫问她。

    初夏把鞋子和袜子都脱了,一双白皙柔嫩的教直接踩在田埂上。“你也脱了。”她说着就蹲下來脱他的鞋。

    叶韫是有洁癖的,可是又不想拒绝初夏,只好任由她把自己的鞋袜都脱了。

    双脚踩到松软软泥土上的时候,他有一种彻底放松的感觉。小妹啊小妹,究竟她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和新奇。

    “舒服么,”初夏问他。

    “你怎么想到的,”叶韫问。

    “这还用想啊,小时候就光着脚丫子在田里跑着长大的。”初夏说道:“说起來,我还是在田里遇到你的呢,”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十几年前的那场相遇,当然知情的只有初夏一个人。

    “你当时在想什么呀,”叶韫问,他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初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当时,想的是,这是谁呀,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还有,他在画画,为什么会这么认真,看起來就像画画是全世界最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初夏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要是现在,她绝不会有那样的冲动和勇气。

    “原來你就是这样被我拐走的。”叶韫说道,他在心里万分庆幸,在那个夏天去了一趟母亲的家乡,在那样的早上,去了那样的田野架起了画架。

    “其实也沒有这么容易。你知道,后來的一个月,我每天都躲在树上看你,有时候,你还沒有去,我就藏到树上了。”初夏想说明自己不是个轻佻的女孩。

    “原來不是我把你拐了,是你处心积虑把我拐了。”叶韫却听出了另一番味道。

    “你说你当时怎么就不出來跟我说话呢,”叶韫又问,“要是我们那个时候就认识多好。”叶韫想着,要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也许就沒有后面苏曼云什么事了。

    “我哪敢啊,我就是个野丫头,你是城里來的阔少爷,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初夏说道,那个时候她在他面前无比自卑,现在这种自卑依然存在。

    “那你至少要现身,说不定我会去和你说话。”叶韫说。

    “是吗,可是我沒有想到这一点。”十岁的她,如何会有这样的心计。

    叶韫把她紧紧抱住了,这个拥抱是给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的。

    初夏也抱住叶韫,好像是为了弥补十几年前的过错。

    周围一片安静,安静得他们可以听到远处的几声清脆的鸟叫,可以听到风在他们耳边响动,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那一刻,他们都觉得是站立在世界的尽头,这里离一切知晓的人和事都很远,只有彼此。

    午饭是在附近的农家饭店吃的,全是新鲜的农家菜,青菜是地里刚摘來的,鸡是刚宰的,鱼是刚从池塘里捞上來的。

    “好吃吧,新鲜吧。”初夏边吃边说。“这顿是我请你。”

    “为什么,”

    “你看这里,哪里有刷卡的地方。你再搜搜你身上,你看看能搜出这顿饭的钱么,”初夏得意地说。

    叶韫这才意识到,他好像真的付不起这顿饭钱了。

    吃完了饭,初夏租了一条小船,两个人荡舟羡仙湖上。

    这湖名也叫得妙,“只羡鸳鸯不羡仙”,它偏偏就要叫“羡仙”。

    叶韫和初夏都有睡午觉的习惯,等船划到了湖中心,叶韫就在小舟里躺下來,用一本书当枕头。初夏挨着他躺下,头枕在叶韫肩上。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着了。小舟被风吹得荡悠悠地慢慢飘着。

    初夏先睁开了眼睛,她在近距离观察着叶韫,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爱看,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手还沒碰到,叶韫睁开了眼。

    初夏红着脸把手放下。

    “你想占我便宜,”叶韫看着她问道,眼光瞬间变得灼热。阳光底下,她脸上的茸毛清晰可见,加上这一脸红,更显得风情万种。

    贪图美色被人逮了个正着,初夏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着叶韫,嘟囔着说:“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占便宜的。”

    “那意思是我可以占你的便宜咯,”叶韫说着把她翻过來,照样面对他。

    “可以亲一下。”初夏淘气地说。

    叶韫立刻吻住了她。

    温暖的阳光,温热的木板,两人尽情拥吻着。

    情意渐浓,叶韫把手伸进初夏身体。初夏立刻阻止他:“这里不行,”

    “行的。”叶韫说道。

    初夏有些被吓住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不会的。”叶韫沒有停住动作,反而加快解开她的衣服。

    “船会翻的,”初夏又说道,她实在不敢想象等下会怎么样。

    “沒事,我陪你一起沉下去。”

    叶韫根本不听劝,很快,她就被他扒得显山又露水,午后的阳光照在初夏青春洋溢的身体上,有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叶韫在这样的美景之中,如痴如狂,迅速把初夏整个占有。

    初夏觉得自己和小舟,和叶韫都融化成一个整体,不知道是小舟带着她和叶韫飘荡,还是叶韫带着她和小舟在飘荡。她无时无刻不担心船会翻了,这种担心和快乐同时并存,互相缠绕,互相壮大,让一切变得有一种诡异的美妙之感。

    就在初夏觉得小舟就快要翻了的时候,叶韫终于停下了。

    叶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朝初夏得意地笑了一下,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了沒事的。”

    “你呀,真是个恶魔。”初夏想起刚才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

    “你是恶魔的咒语,只有你才能让恶魔现身。”叶韫一边说一边帮初夏把衣服整理好,又把自己整理好,然后坐起來。

    “那边有鱼竿,我们钓鱼吧。"

    初夏把船划到岸边,拿上鱼竿,又回到湖心。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中学的一篇课文啊。”初夏说道。

    “哪一篇,”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叶韫与初夏泛舟,游于羡仙湖上。清风

    徐來,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初夏把眼前的情景套用到古文里,加上她陶醉的样子,清晰的记忆,倒也十分有趣。

    “你继续背啊。”叶韫沒听够。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叶韫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用手机搜了原文來对比,看她背得对不对。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初夏竟一字不漏地把全文背完了,叶韫鼓起了掌,“原來我们小妹是学霸和才女。”

    初夏得意不已,躺到叶韫怀里,柔情似水:“我最喜欢‘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这一句,你说,我们要是隐居在这里多好。”

    叶韫捏着她的下吧,笑道:“在曦宁岛你说要隐居,在这里你又说要隐居。是不是又想说要做两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嗯,小母猪,”

    初夏拍开他的手:“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