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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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朝丝暮雪(2)

第15章 朝丝暮雪(2)

“你不相信,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过追求女孩子的经验,难免显得笨拙。”高寒握住了她搁在桌子上的手,“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喜欢你,照顾你,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柳轻声道:“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杨柳迎向他咄咄逼人的热烈目光,依然说道:“我从小的时候就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如今依然喜欢。”

杨柳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说出心中这缠绕复杂的感觉:“可是,我却也无力拒绝你。我如今心里一片混乱,我已经不知道我对你,还有对他,到底是哪一种感情。我已然,全乱了。”

听杨柳一语至此,高寒的心中,倒是有些欣赏她了。在这个充满了谎言的、纸醉金迷的城市,已经没有人,像她这样坦诚。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跟着自己的心去走。”高寒握起了她的手,搁置唇边,轻轻一吻,“让你的心,去做最后的判断。”

然后,他再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杨柳落后一步距离地跟在他身后,他的背影高大俊拔,月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动人的轮廓。

一路无言至她的家门口,她打开门,刚要道晚安——

“做我的女人吧,我不会再让你在上海孤独无依。”静夜里,高寒的声音响起得略显突兀。

“哦?”还未等杨柳反映,高寒身子已经整个靠了过来,大手一把搂过杨柳的腰,使她整个身子帖服自己。如此一来,一气呵成。杨柳此刻被抵在墙上,毫无缝隙的贴着高寒有些灼热的身子。

“你!”杨柳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抬眸看着逼临的俊脸。几缕染了月色星光的发丝,凌乱在他的额前,低垂的眼眸凝在自己的唇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杨柳的瞳孔猛的一缩。

高寒的手一紧,扶正杨柳还未来得及挣扎的脸,唇就印了上去。

他的唇竟是如此火热,像似有生生的烈焰在灼烧。杨柳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随着他的唇,燃烧了起来。唇齿轻启,忍不住叹出声。

只是一个空挡,高寒的舌整个**。杨柳身子一僵,脑袋空白。这是她的初吻,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所谓的吻居然是这样的。他的舌尖肆无忌惮,仿若要侵袭她的一切。而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与力量,只能任由其摆布。

身子被越扣越紧,脚尖已然挨不上地。杨柳像被嵌在高寒的身体里,这个男人的身体热得发烫,而自己更是衣襟大开。攻势从嘴唇落到下巴,再到脖子,和胸口,杨柳被他搂在半空,抵触已然无用。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的体温竟然会这样的滚烫。她只牵过楚幽的手,一年四季,皆是冰凉。冰凉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楚幽,也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心智,都被眼前这个男子强烈的气息夺走。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女人,竟然勾起了他的所有的渴望。他抱起她,进屋,关门。

衣衫尽褪,缠绕着的身体在墨黑的夜色里,痴缠。杨柳只觉得全身火热,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一动一静都在他的掌控里。高寒更是已无理智,他把他的渴望在这一瞬间全部宣泄出来。他好久不曾这样渴望过,而今天,他根本无发控制自己的节奏,更掩饰不了他渴望的焦虑。

疼痛如期而至,杨柳揪着床单,痛得出声。高寒稍稍缓了一缓,然后一遍遍地温柔地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唇。

他的吻如同魔咒,瞬间瓦解了杨柳所有的防线。她在他的带领之下,逐渐忘却了疼痛,然后跟随他的律动,从一个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

杨柳紧紧地抱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清晨,晨光微曦,光线微暖。

勃勃的光芒照在南宫琉璃的身上。

南宫琉璃等候在楚幽的门口,斜倚在墙上,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看见他出来,她站直了身子:“去学校之前,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楚幽靠在车座上,侧头安静地望着窗外。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街道两旁的景色益发熟悉。他心生疑惑,心脏微微**了一下。

南宫琉璃仿若可以读懂他心里的话,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杨柳一个单身女子在上海,终是令人不太放心,因此我一直都有派人跟着她。最近,听下面人说,她与龙帮的龙大少走得很近,龙大少昨夜更是一晚留在杨柳小姐的闺房内,直至此时此刻,都不曾离去。若是她跟了龙大少,有龙大少照顾她,那以后,我也不必再担心她了。”

楚幽启唇,淡若轻烟:“我说过,我与她,再无相干。不管她跟了谁,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南宫琉璃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你与她终归是相识一场,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南宫琉璃的所谓看看,楚幽第一次见识。门锁在她的眼中形同虚设,凌风取出一根细针,在锁眼里轻轻捣鼓了几下,门应声而开。

门开处,一股子欢爱过后暗昧的绯糜气息扑面而来。

南宫琉璃一行人登堂入室,形容自若如在自己家中。

楚幽的脸孔忽然不可抑制地红了,耳边飘来断断续续的低叹声,床铺摇动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楚幽虽然不经人事,却也知道,这些声音,表示了什么。

南宫琉璃恍若未闻,竟然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两具雪白的肉体,在急速的缠绕。急速的喘息声,顿时倾泻了一耳。楚幽怔怔地望着**,那张印在心中的清丽脸孔,此时扭曲成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原来是寒少,打扰了,我们这就走。”南宫琉璃退出卧室,“你继续。”

楚幽转身离去的刹那,杨柳方自热情中醒转过来。她猛然推开了高寒,披上睡衣,追了出来:“楚幽。”

楚幽缓慢地回转过身静静地望着她,双眸清澈若水,波澜不生。

“我,我,我……”接连几个我字,杨柳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还能说什么?说她心中寂寞?惶恐?不安?只是在楚幽看到这一幕以后,所有的借口,都不再是理由。不管心中如何不舍,她和楚幽终究如同掌心中的流水,摊开,抑或握紧,终会一点一滴地流尽。

“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楚幽的声音宛若春日山涧中的溪流,缓缓地流过杨柳的心间,清凉,却不失温暖。只有她知道,楚幽并不若他人眼中的冷漠疏远,他的心,仿若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他若愿意让你靠近,你就会感受到温暖。只是以后这温暖,将不再属于她。

有些人,只是一个转身,却已是天涯。

“好好过日子,再会。”楚幽淡声又道,这一次说完,他是真的离去,不再迟疑,不会回头。

杨柳呆呆地伫立原地,握紧了双手,整理得完美的指尖,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掌的纹理滑落,她却恍若未觉。

高寒从卧室中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衣服,西装整齐得一丝不苟。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进了沙发里,点燃了一根烟,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呆若木石的杨柳。

帘栊低垂,灿烂的光线映入室内,斑驳成了零碎的光影。忽明忽暗的暗昧光影,隐约的香烟味道,飘渺的烟雾后,高寒那张模糊的、却依旧英俊的脸孔。

杨柳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却是不可抑制。她声音空洞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是南宫琉璃让你来找我的,对吗?”

话语是疑问句,语气是肯定句。

“我有事相求于南宫琉璃,这是她的条件,我不能拒绝。”不知为何,高寒不想骗她。

这世上原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同样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杨柳失笑,满含嘲讽。她以为自己是谁?无权无势,亦无姿色,凭什么得到高寒的青睐?

她由浅笑,变成了失声大笑。她在笑自己,她从不曾觉得自己这样好笑,没有人比她更好笑了。

高寒掐熄了烟,起身走到她面前,眉宇轻锁,轻轻一句:“够了。”

笑着,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般,成串的自眼角滑落。

高寒举手,轻抚她的脸颊,指尖拭去了她的泪水:“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不是很开心吗?那么,又何必介意是因何而开始的?”

杨柳微仰起头,脸上的神情古怪:“你爱我吗?”

“如果我说爱,你信吗?”高寒道,“但是,你却是第一个令我失控的女人。”

杨柳的思路忽然之间,无比清晰:“你爱的人,是南宫琉璃。”

高寒惊诧于她的敏锐,她并不若外表所表现的柔弱。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早已发现。他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杨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是真的很开心。你已是我的女人,我会疼你。”

“就如同疼一只猫一只狗吗?”杨柳眸中满含着讽刺,“谢谢,不必了。”

杨柳淡然一笑,只觉无限悲哀,眸光中的讽刺意味更浓,“说来还真好笑,两个彼此并不相爱的人,却做了最亲密的事。那就到此为止,你走吧。”

高寒从不曾求过任何一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包括他唯一一个爱过的女人,南宫琉璃。他喜欢她,就告诉她。她喜欢不喜欢他,那是她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他对杨柳心存歉意,他第一次开口,让一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

“杨柳,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楚幽,念念不忘的人也是他。可是你知道吗?他是南宫琉璃看上的人,这就表示,你和楚幽之间,再无可能。你信吗?关于南宫琉璃这个人,我心中都对她有几分惧意。我曾对自己说,今生今世,绝对不做南宫琉璃的敌人。你死心了吧,离南宫琉璃和楚幽远一点。南宫琉璃现如今使得这些招式,对你都算是很客气的了。你别惹急了她,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杨柳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疲倦,以及厌倦:“你走吧,和南宫琉璃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看见。你令我,想吐。”

曾经有那么一个恍惚的刹那,她真的想过,就这样跟着他,渐渐地,也许终有一日,她会忘了楚幽。然后,慢慢地,爱上高寒。她真的这样想过。

只是现实,总是这样血腥,残忍。

高寒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沉声道:“你若是有事需要帮忙,或是想通了,就来龙帮找我。”

杨柳不再理他,眸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高寒轻轻一叹,离去了。

春日温暖的阳光,楚幽只觉得全身冰凉,如坠冰窟。虽然早已经知道,但亲眼所见,仍是难免如此难过。心中的最纯净的一角,如雪崩般崩塌,分崩离析。

看着楚幽梦游般的身影,南宫琉璃吩咐:“开车跟着他,让他自己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

越泽始终以为有些小题大做:“八妹,只是为了一个杨柳,我们真的有必要欠下吴市长那样一个天大的人情吗?你一直都知道,吴市长一直都想要促成你和他的二公子的婚事。”

“你不懂,若要除掉杨柳,那是轻而易举。可是,若要杨柳在楚幽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着,还要令得楚幽对杨柳死心,只能如此麻烦。”

南宫琉璃眸中层峦叠嶂,如隐在重重云雾里。

楚幽看似清心冷漠,众生不近。但,他却默许了杨柳。他对杨柳,不是无情,而是不善表达。他一次次地刻意疏远杨柳,冷淡杨柳,那是他保护杨柳的一种方式。琉璃心中无声叹息,楚幽他是怕自己会伤害杨柳。

“爱是最美丽的星光,最璀璨的烟火,遥不可及,转瞬即逝。”母亲柔软伤感的声音回荡在脑际。那是母亲被父亲伤透了心以后,对他说的话,“幽儿,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不要轻易将自己的心给了别人。这样,就不会失望难过。”

当众人以为楚幽依旧会这样无休无止走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止步,转过身回到车上,只说一句:“送我去学校。”

入夜,夜凉如水。

楚幽躺在竹椅上,闭上眼,鼻端溢来栀子花的香气,恍若又回到了嘉兴老家那简陋的庭院里。此时,楚幽正身置南宫琉璃在南宫主宅的后园里,为他仿造的嘉兴老家的庭院里。

“想家了吗?”琉璃的声音在月光下响起。

楚幽静静地张开了眼,静静地望着她,却是不言一语。

南宫琉璃坦言道:“我只是让高寒去认识杨柳,剩下的事情,都是杨柳自己的选择。”

楚幽的眼波,流水般在月光下轻轻荡漾。

“高寒是龙帮的太子爷,龙帮与青帮在上海齐名,我无权左右高寒的选择。而高寒其人,性情骄傲自负,行事分明磊落。倾慕他的女人,遍布上海滩。”

南宫琉璃言下之意,高寒根本不屑于去强迫杨柳,一切皆是杨柳心甘情愿。

过了许久,楚幽轻声问:“那个高寒,会好好照顾她吧?”

“这你放心,高寒一向重承诺。杨柳如今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待她好。”

楚幽道:“相识一场,我只是希望她过得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也放心,我并不会伤害她。”琉璃向他承诺。

“谢谢。”

“呵!”琉璃轻笑,只是那笑意未曾到达她的眼底。一层薄雾罩在她的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知道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两个字是什么吗?是谢谢。”

楚幽无语。

琉璃道:“夜深了,早点回去睡吧。”

回到卧室,楚幽伫立在窗前,久久沉默。

小刀忽然道:“其实,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再想。去做另外一件事,就好。比如,你可以去画画。”

那夜,楚幽画室的灯光,亮了一晚。

楚幽画了一晚。

小刀站在一旁,看着他画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