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影何处诉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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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宝图

孙安平最后似乎下定决心,道:“先生,此处太过嘈杂,能否带孙某到僻静之地,再作详谈。”竹汝商环顾四周,芦蓬中虽人员颇多,但大多都在睡觉,并无多少嘈杂。竹汝商不以为意,将孙安平抱起,带到方才饮酒之处。那些酒食还在原处,并未被收走。竹汝商将孙安平小心放下,也于一旁坐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孙先生有伤在身,不宜饮酒。竹某便不给孙先生斟酒了,并非有意怠慢孙先生。”

    孙安平连道哪里哪里,环顾四周,不禁赞叹道:“先生沐风卧石与月对饮,真是名士风范。孙某钦佩!”竹汝商摆摆手,微笑不语,继续自斟自饮。

    孙安平似乎在心中组织言语,沉思片刻,方道:“不知,先生对道源谷了解多少?”

    竹汝商心道,莫非孙掌柜欲与我商谈的事情与道源谷有关。可孙安平乃是区区一凡人,并非影师,如何能与道源谷牵扯上联系。竹汝商心中诧异,面上却未显露出来,摇头道:“竹某对道源谷知之甚少。只知道源谷终日浓雾弥漫,世人不得门而入。每十六年浓雾消散,门户开放,长达三日之久。影师与凡人皆可入内,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谷口打转,只有极少部分有缘之人,方能入得其内。据传,道源谷中满地灵草缘石,神材宝物比比皆是。如能侥幸获得一件,自是福缘深厚,一步登天。十六年前竹某并未在豫章国中,再十六年前,竹某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都未能赶上这道源谷盛事。”

    孙安平突然压低声音,小声言道:“孙某此处有些秘闻,可保先生另辟蹊径,安然进入那道源谷中。孙某受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愿献于先生。”竹汝商闻言,兴趣大增,身躯不禁趋前靠近孙安平,道:“竹某愿闻其详。”

    道源谷乃是元灵界有数的几个秘地之一,在豫章国中更是所有影师向往之地。竹汝商未能赶上十六年前的机会,心中一直引以为憾。现今竟然听到如此消息,向来心境恬淡的竹汝商,闻之都难免按捺不住,心绪难平。

    孙安平再次环顾四周,谨慎查看一番,方才凑到竹汝商耳边,低声细语娓娓道来。

    原来并非是孙安平从他处得知此秘闻,而是常万顷临终前亲口告诉于他。这常万顷资质平平,修炼十余年,才只是区区三段入神影师。可是其三十岁后,突然功力大进,五年中便由三段入神影师晋级为七段具体影师强者。常万顷前后差异如此之大,完全得益于其随身宝物,一对灵犀玉。而这对灵犀玉,便是常万顷获自那道源谷中。常万顷年轻时,在家中待不住,喜四处闯荡,于无意间获得一张宝图。这宝图便是进入道源谷的指引,只需按图行事,不用通过谷口,便可从密道进入道源谷中。

    常万顷按照宝图指引,乘着道源谷开启时机,顺利进入道源谷深处。道源谷中危机重重,九死一生。纵是七段以上的高段影师,一不小心,都会陷入其中,生还无望。常万顷凭着宝图护身,有惊无险地进入一座道观中,内里供奉着三幅画像。画像中乃是三位道人,道骨仙风,只是不显其貌,不知其名。画像前的供案上,摆着的便是那对灵犀玉。常万顷见那对灵犀玉品相非凡物,便收入囊中。常万顷能闯到此处,已是极致,不敢再往前行,便知难而退,沿原路返回。

    常万顷此次道源谷之行收获颇丰,最大的收获便是这对灵犀玉。这灵犀玉号称得之即可成仙,但肯寻仙便有仙,灵犀通处一点真,堪称元灵第一奇玉。这灵犀玉乃是通灵宝玉,具有不可思议之玄妙。不但内藏天级功法,直指归真,更是能改善佩戴者资质与影纹品质。除此之外,灵犀玉还具备一些其他实用的小神通。竹汝宫之前在红岚岭激发的光柱,便是其中之一。小神通“共鸣”,以影纹力激发其中一块灵犀玉,便能与另一块灵犀玉形成共鸣,二者各自发出一道光柱,相互辉映。

    自此,常万顷便如破茧之蝶,功力突飞猛进,一鸣惊人,在安居郡中亦是一方豪雄。常万顷心知此宝图乃是绝世宝物,一旦为外人所知,各方势力必定如闻到腥味的饿狼,蜂拥而至。自己毕竟势单力薄,比不得那些名门世家,宗教门派。届时自身会被撕得粉碎不说,更会祸及家人,引来灭门惨祸。即便自己身为七段具体影师,也抵挡不住世人对宝图的贪婪窥伺之心。故常万顷从未对外人讲起过,任何有关自己修为大进的原因。旁人问起,常万顷也是沉默不语,故作高深。

    常万顷事后也在十六年前,道源谷重开之时,试图凭着宝图意欲再次进入道源谷中。可却发现自己无法进入,一道无形壁障将自己挡在外面。原来是那处密道设置玄妙,每个人只能进出一次,不得重复进入,而且一次不得超过三人。在密道旁刻有一行小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之前常万顷第一次进入时,情绪激荡,哪里会细看四周。机缘天定,岂有让人一而再,再而三重复获得机缘的道理。

    常万顷本想待得常嫤琋长大后,便告知其此事,送常嫤琋进入道源谷中,寻求机缘。只可惜常万顷寿数已尽,支撑不到道源谷重开之日,只得将此宝图托付于孙安平,指望其日后寻一可靠之人,保护常嫤琋安全入内。

    孙安平打听过,道源谷重开之日转眼便到,可要在短短几天之内找到一位可靠之人,谈何容易。而且一路上,他暗中观察竹汝商,此人磊落坦荡,温和谦逊,乃是重情重义的谦谦君子。孙安平便暗下决定,将此宝图交予竹汝商,并恳请他护送常嫤琋至道源谷中。

    竹汝商听到此处,原本微微低着,以便倾听孙安平在耳边私语的头颅,不禁抬起来,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孙掌柜,心中感慨不已。眼前此人身份相貌普通,身无半点修为,可是偏偏一身侠肝义胆。他为报救命之恩,不惜毁家纾难,交结仇敌,更不顾自身安危,以身藏宝,孤身接引友援。想必常万顷也是慧眼识珠,知此人乃是真正忠义之士,方才放心将自身最为隐秘之事告之,更是将**安危与前程都系于其一身。此时竹汝商心头突然冒出几句诗:楚天豪客齐扼腕,古今秋士共慨叹。千年世风吹不去,多少忠肝侠义胆。

    孙安平见竹汝商盯着自己久久不语,有些失措,心中不知竹汝商为何如此,便停住话题,问道:“先生是否不信孙某所言。孙某现在便……”

    竹汝商打断他的话语,长叹一声,道:“竹某平素自诩仁义君子,品行高洁之处,不让他人。今日得遇孙先生,方知竹某妄自尊大,鄙陋不堪。先生为人,孚尹明达,汝商叹服。请受汝商一拜。”言罢,竹汝商起身,将衣冠上下整理一番,恭恭敬敬朝着孙安平躬身一拜。

    孙安平行动不便,突然见竹汝商行此大礼,避又避不开,急的乱了方寸,不住道:“先生何至于此,孙某担当不起。折杀孙某了。”接着听竹汝商又道:“先生虽非影师,但在品行素养一道,足以为人师表。汝商擅作主张,今日便尊先生为师,今后以师长之礼事之。”

    孙安平连忙道使不得,死活不同意竹汝商拜其为师长。最后竹汝商不得已退让一步,日后二人平辈相称,不分尊卑。孙安平方才松口答应。

    二人一番纠缠,不禁将两人之间关系拉近许多。二人重新坐定,彼此对视一眼,齐皆仰天大笑,心中畅快无比。只觉对方虽相识不足一日,身份地位与功力修为,更是天壤之别,却仿佛已是相处多年的知己,心中所想,彼此都能知晓。

    孙安平重伤在身,与竹汝商再聊了片刻,便有些不支,难以支撑。竹汝商见状,便将孙安平送回芦蓬中,嘱咐其安心休养,勿需再烦忧其他事情。一众事宜,自己自会安排妥当。孙安平见竹汝商隐晦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才宽下心来,不多久,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