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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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王二狗的江湖

第二十八章王二狗的江湖

    最终,一个丈余大小的黑乎乎洞口出现,洞内黑乎乎一片,若是仔细定睛看去,有几缕黄豆般大小的幽光若隐若现。

    尉迟奇,从半空落在了左岸,向那顶红轿躬身抱拳道:“郡主,古墓阵法已破!”

    轿子里随即传来了长孙念慈惊喜的声音:“嗯,那我们赶紧下去吧!”

    不过很快一顿,语气平淡,开口道:“李翊,你先下去探探路吧!”

    闻言,李翊面露苦笑。身为皇子的他,当然不能以身试险,当即给一名仆从使了个眼色。

    那名仆人身子一掠,便没入了洞口之内,估摸一炷香后,再次从洞口内跃出:“启禀皇子,古墓内一切正常,并无危险。”

    此人话音刚落,轿子里的长孙念慈便急冲冲的掀开了帘子,见众人皆望着自己,顿时脸色一僵,其动作也变得高雅了几分。

    “北斗、东旭,随本姑……随姑姑我一起下去。”

    “侄儿遵命”长孙北斗与长孙东旭面露无奈,抱拳道。当即与长孙念慈一同,跳入了那洞口之内。

    随着长孙家率先进入古墓,随即便是身为皇家贵胄的李翊,携那两名绝色佳人。再后面便是秦家,魏家,程家。尉迟家。

    五大家族之后,那些小世家的子弟纷纷联袂迈入了古墓洞口。

    林禹那十来岁的相貌在一群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中有些显眼,只是他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加之对岸之人个个眼高于顶,根本瞧都懒得多瞧几眼,所以林禹的存在,对岸之人估计也除了长孙念慈,并无第二个人知晓。

    此刻他眼中有寒芒闪过,死死的盯着一名青年。

    那名青年相貌英俊,谈吐不凡,风度儒雅,正与人谈笑间,来到了那古墓入口,与人抱拳一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迈步跳了进去。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陈林瀚之子——陈近奉。

    “没想到他也来了!”林禹眼中露出了冰冷的杀意,当初在长安大街,那一鞭鞭抽打的不仅是他的皮肉,更像是抽打在他的灵魂之上,让他刻骨铭心。

    林禹自问不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之人,但有些事却无论大小,皆需要铭记,然后复仇。正如他所说的那句:犯我者,虽远必诛。

    “这《血魔决》绝非那么简单。我虽不知为何自己会从血魔献祭中清醒神智,甚至清晰记得入魔后的那一幕幕,但按那灰衣人与那香主在看到我露出功法的那一刻起,那眼中的震惊与疯狂杀意却是做不了假的。”

    他脑海中浮现了当初那个快要饿死了的老乞丐,那所接触的一幕幕,如今看来,破绽重重疑点颇多。

    还有就是陈林瀚收自己为义子,供自己修炼的行为,最为怪异。

    以及在天流谷醒来后,整个天流谷一具尸体一滴鲜血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仿若被人抹去了一切痕迹,若非那燃烧后的灰烬与战斗过的痕迹依然存在,林禹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一切切,让林禹有种深陷某个计划泥潭之中的错觉,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诛罪堂恐怕不能回了,只是我体内的蛊丹却是个隐患,需要尽早化解。待蛊丹化解之后,天大地大,找一处修炼,管他什么阴谋阳谋。也都算不到我头上来!”

    “但这古墓却是要进入看看,以我的实力,小心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林禹收回了视线,低头,心中自语。

    这时,左岸那些公子哥们走的也差不多了,还剩十余名年纪稍大些的青年。他们的父母官衔较低,家族势力微薄,在一群大世家的天骄面前,他们连露面的资格都没有。

    蓦然,右岸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等的有些焦急,加之他性格暴躁,平常往往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

    只见他,身子一跃而起,向着那古墓洞口落去。

    这一举动,惊呆了众人,无论是右岸还是左岸那个刚刚要迈入古墓洞口的青年人,皆是一愣。

    眼看着那名络腮胡子大汉就要落入洞口之内,骤然间,一声冷哼,如平地起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让人体内气血为止翻腾不已。

    “泥腿子,给我滚开!”

    左岸,尉迟奇神色冰冷,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屑。他上前一步,单手负后,右掌伸出,隔空向着络腮胡子大汉一抓。

    刹那,在那名大汉的上空,有半透明的白雾飞速聚拢,恍若实质一般。

    那大汉顿时脸色剧变,离洞口只有一尺距离的他,下坠的身子,如被凝固冻结。

    他脸上露出了兢惧与难以置信之色,魁梧的身躯一动不动,如深陷沼泽。

    从大汉掠起,到被禁锢在空中,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右岸,有数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眼中露出了浓浓的忌惮与惊恐。

    他们认识那名大汉,那名大汉与他们一样,都是炼气境。走江湖武夫,以数十年内力迈入炼气境,这名大汉这般年纪,在此列中已是翘楚人物。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他们眼中是翘楚的人物,在尉迟奇那云淡风轻的一掌之下,居然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生生被禁锢在半空一动也不能动弹。

    “哼,一群贱民。若非陛下宽宏,让尔等来此,你们哪有资格进入古墓?”

    “在我面前,亦敢不懂礼数,不知尊卑?给我死来!”尉迟奇嘴中冷笑。那伸出的手臂一扯,那明大汉的身体就如那被丝线牵扯住的纸鸢,飞了过去。

    大汉重重的摔倒在地,灰头土脸,脸色潮红,吐出了几口鲜血,受了内伤。

    脸上露出了恐惧,他挣扎的想要爬起来。

    “给我趴下!”尉迟奇一声大喝,右掌隔空一拍,一股令人心悸到难以呼吸的威势迸发而出,笼罩四方。

    刚刚踉跄站起来的大汉。疯狂的挣扎,他体内灵气运转,撑起了一个护罩,欲要阻挡。可面对那化作实质般的一个巨大巴掌,只是一息的时间,那白光护罩便支离破碎。

    大汉猛的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神色萎靡,倒在地上,浑身鲜血浸染,瞳孔在扩大目光涣散,已然是弥留之际。

    “蝼蚁般的人物,岂敢憾大树?”尉迟奇目光横扫沉默不语的右岸,冷笑着开口。旁边那些官宦子弟们也皆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右岸沉默,那些个已然是炼气境的老人们,俱都沉默,他们已经麻木了,对这样的一幕,已经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

    正如尉迟奇所说,他们就好像是一只蝼蚁,在面对着大树,只有苟延残喘。

    活到他们这个年纪,能从无数武夫中杀出一条血路,走上了修行路,他们心中自有衡量,他们可以为了自由与尊严,东躲西藏躲避朝廷追杀,但却绝不会主动招惹五大家族之人。

    因为他们是苟延残喘,因为他们是躲避,而不是反抗。

    有一些只开窍数十处的年轻人,眼见此幕,眼中露出了悲愤。他们还年轻,心中的热血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泯灭。他们这般年纪,在江湖中算得上领军人物,如今眼见此幕,心神深受打击。

    如同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变化,随着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热血劲被泯灭,随着对五大家族的认识加深,认识到他们的可怕与无可匹敌,他们或许有一天,会像那群老人那样,漠然麻木。

    “我等虽在尔等看来是蝼蚁。可蝼蚁尚可仰望星空,蜉蝣尚敢憾大树。你五大家族断我等修行路,老子第一个不服。”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二狗是也,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一个没有名师没有机遇武功平平,一个不愿做狗的王二狗。”

    “大丈夫脚踏地头顶天,想我所想做我所做,唯一死尔!”

    沉默的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凡的青年,或被心中那热血所驱,他一边拨开人群,往河岸走,一边慷慨激昂的开口。

    他终于来到了众人前方,站在了那几个老人的前头,面对左岸之人看过来的目光。

    “这不是我幼时执着追求的修行,尔等亦非我曾向往的仙!”

    人群中的林禹怔怔不语。

    他叫王二狗,地地道道的江湖人,也和所有人一样曾向往修行者向往那种腾云驾雾的仙人。

    他放弃了很多,毅然决然踏上了那条江湖路,为的当时心中的执着,为的只是那条千难万险虚无缥缈的修行路。

    他想于是他就做了,入了江湖。他想于是他就做了,于是今天站了出来。

    他一生追求修行,如今踏入江湖不过几年,他就退出去了,如那大浪淘沙,洗尽铅华,而他则是那糟粕。

    王二狗,一个很普通的江湖人,可那一番话却激荡了人心。自夏至唐,从不缺这种热血之人,他们如彼岸之花,刹那芳华,便凋谢,没入了历史的人潮中成了尘埃。

    一点荧光争皓月,岂是众星拱月志?

    一只蜉蝣憾大树,可比蝼蚁望辰心。

    左岸人空,右岸沉默。

    林禹在踏入古墓口时,望了那边一眼,望了望天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气血在沸腾,心中多了一种存在,若隐若现。

    王二狗,出了江湖。

    彼岸花,凋谢。

    有一个人,入了江湖。

    一朵剑花,盛开。

    有人下山,手持一柄竹剑,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