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民国
字体: 16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走

    轮船摇摇晃晃,她站在甲板上,海天交接成了一条蓝白直线,交替变换的心情让她喘不过气來,算过來已经两天了,他都沒怎么和自己说话,缠绕着心头的焦躁让她水眸荡漾,随手将手中把玩的铜板扔入海面,那铜板只发出淡淡不可闻的声响,便被淹沒于海底,

    她转过身,回了包厢,素颜上一片宁静,

    那日晚饭父亲在她与少弈的酒水中下了**,两人晕倒后父亲便带二人上船,再次醒來,却身处船舱中的豪华包厢,细细一想,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父亲的确是不想让她身处险境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可连带着把少弈一起绑去美国,实在有些……

    一片柔和的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满是凌厉与冷冽,她缓缓走进,他抬起黑如点漆的眸,冰冷的气氛这才缓解了一些,

    “少弈,吃饭吗,”她咬了咬玫瑰色的唇,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模样,想起这两日他几乎滴米未进,不由惊心,

    他冲她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

    她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知道他心系着军队,恍惚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默了半晌,这才轻声道:“不吃东西怎么行,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拿过來,”

    “不必了,”他微带冷漠的声音透过稀疏的空气传入耳畔,她怔了怔,竟似梦一般,

    她才惊醒,知道他现在怕是在恼着她,水眸氤氲开來一片雾气,她沉吟片刻,转了身,关上了门,厚重的门板发出咔嚓的声音,一滴清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切都被程义收尽眼底,他深知这样做别说是少弈,恐怕是女儿都要埋怨他,但他心意已决,就算被这两人烦厌,他也必须保障女儿的幸福与安全,程墨苏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这才注意到父亲的视线,扯出一丝笑容,道:“爸爸,吃饭了吗,沒吃的话就一起去吧,”

    程义沉了眸色,看了眼那厚重的门,“少弈还是不吃东西吗,”

    她顿了顿,好不容易散去的心酸又聚集起來,水眸微颤,刚被浸湿了的长睫闪烁得厉害,“嗯……他好像在惩罚自己一样,直直地坐着,什么也不做,”

    “苏儿,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他恐怕误会你与我联合,我去向他解释清楚,”

    她忙拉住程义的手臂,摇摇头,“他不会这么想的,此时他根本沒心情想这些,只怕他担心着那些军队,”她的声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轻,若不细听,便无痕迹,“现在本就军心涣散,若此时统帅失踪,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苏儿,”程义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深沉,“事已至此,不要想那些了,他如今陪着你,沒有战乱,沒有生死,你们就这样平安地过完后半生,如此便好了,”

    “是,”她低垂着视线,白皙的容颜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也窥不见她真实的想法,沉默游走于空气,带着几分冷意,几分猜忌,他本以为她会这样一直默着,却见她抬起眸光,漾起笑意,“爸爸,我饿了,吃饭去吧,”

    她与程义攀谈的声音并不大,可他却听得清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那澄亮的光微微聚敛,

    厚重的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她端着餐盘走了进來,唇角略微踌躇,最终还是挂上了笑意,他低头看着那餐盘里的餐食,黑眸微亮,一碗色香味具备的牛腩粥摆放在青瓷碗中,很是香甜,

    她侧脸微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饭总是要吃的,这粥我虽做得不好,可是你看在是我做的面子上,吃一点吧,”

    他顿了顿眸色,房间里是一片惊心的安静与沉默,那些烦心的事情暂时被他压了下去,看着她清澈又柔和的眸光,不觉收敛了凌厉,伸手拿起调羹,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她微微一笑,只是看着他吃饭的模样,她都无比满足,可他却吃了两口,便停了下來,她略微心跳,道:“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他低眸看着她额角沁出的汗珠和她澄澈的眸光,终是一笑,“墨苏,烫,”

    她面上一红,调转开眸子,“竟是我着急了,你慢点吃,”

    “好,”他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那碗粥,她本來紧张的心情也随着他愈发柔和的声调而缓解,许久,他才吃完了粥,记忆中是他吃得最慢的一次,见她仍盯着自己,不禁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发端,她无声一怔,冲他盈盈浅笑,那笑容像温暖的风,吹拂在他的心间,

    “墨苏,”不知为何,他唤着这两个字节时总是如此好听,她应了一声,他便又道,“我终归要回去,不管军队现在随了谁,地盘又丢了多少,我总会回去,”

    “我知道,”她沒有犹豫地回答,盈盈的水眸清清澈澈,白皙的雪颜上透着柔和的美,“你最讨厌逃兵,当然不会自己求得偷安,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他张了张嘴,本欲说些什么,厚重的门却被一把推开,那门发出巨大的响声,昭示着推门者此刻略微愤怒的心情,他掩去眸中的锋利,尽量保持平静,看向那人,道了一声,“岳父,”

    程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片刻的失态,不觉咳嗽了两声,趁机缓解了烦躁,便对程墨苏道:“苏儿,你先出去,有些话我想单独与少弈说,”

    程墨苏轻咬玫瑰色的唇,眼眸荡漾,默了半晌,却是拒绝的摇头,“爸爸,有什么事情我是听不得的吗,”

    程义窒了窒,“你要听也可以,反正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他看向上官少弈,眼中有了些许怒气,“你为何仍要回去,你可知现在你恐怕已经成了下落不明的死人,你那些部将不傻,哪会真的誓死等着你,恐怕现在军队早已哗变,你回去也沒有一席之地了,”

    “是,”他沉了沉声,眉宇间一片英气,黑白分明的瞳孔中一片锋利,“岳父你说得一点儿都沒错,但你是个商人,所以趋利避害是你的本性,我的脑子沒有你那么好用,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他顿了顿,淡淡的语气透着一抹绝然,“回战场上去,便是我认为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