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尸（4）
从住所到公墓，大约要花费30分钟的车程。
虽说是建在了比较偏远的地方，但也不算难找。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处，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凌晨云所要前往的地方。
公墓很大，从外围的墙壁看也很气派，想来政府对于公墓的建设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凌晨云走进公墓，顺着指示牌来到了公墓的管理室。
“咚咚咚——”他敲响了管理室的门。
“请进。”这是一个老年人的声音。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仅容一人的办公室里，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看容貌已经年过古稀。此时他的面前摊开着放着一本书，面向着凌晨云。
“小伙子，你是来……？”
“请问您就是公墓的管理员吗？”
“是的。”
“这么大的一个公墓，全部都是您来负责吗？”带着吃惊，凌晨云这样问道。
“啊，是的。不过我平时也只是负责看管公墓内的设施，像打扫公墓这种事情由其他人做。”
凌晨云点了点头。接着向老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去年的6月份的遗体失窃事件啊。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少了五具尸体吧。”老人回忆着，“当时事情发生以后就是我报的警，不过警察好像也没有查出些什么东西来吧……”
凌晨云仔细地听着。
“那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样在公墓里散步。然后，对，那五具尸体被埋在了公墓的一个角落里，当时那个角落被挖的可深了。我那个时候也吓了一跳。因为那几个人好像都是无亲无友，所以我还怀疑是以前和他们结仇的人干的呢。”
“所以，墓地是在前一天晚上被挖的？”
“是的。”
“那这个墓地里有没有监控录像呢？如果有就可以查清当天晚上有谁进入过墓地了吧。”
“没有没有。”老人摇头，“像我们这种地方，那么偏僻，何况还是墓地，也没什么值钱的地方，都几十年了也没人来偷过东西，谁会在这里装监控录像呢！现在公墓门口装的那个监控录像，也就是因为去年遗体被盗才被安上去的。”
“也就是说……”凌晨云叹了口气，找不到线索吗……
“这里所有无亲无友的人死了之后都会被安葬在公墓里吗？”凌晨云又问道。
“不会不会。”老人摇头，“要是那么多没人要的尸体都埋在公墓里面，公墓早就埋不下了。那五个人是我自己埋的，老实说，我还认识他们呢。”
“您认识他们！？”
“是啊，也就是他们死前一个月左右吧，房产中介找到我说有人要租我的房子，要租一年。当时我见了他们就觉得他们贼眉鼠眼的不像是好人，后来果真，警察告诉我他们都有前科。可是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他们手续齐全，租金也交了，我也就没多说什么。说实话，自从我老伴去世以后，我就搬到公墓这里来了，也离她挺近的，挺好。原来的房子空了好几年了，现在有人愿意租，也觉得挺开心的。”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老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后来呀，他们就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反正警察找上我问这问那的我什么也不清楚。那个时候也挺烦的。人死了东西还留在我那里，害得我要自己去重新整理房子。不过也确实，他们只住了一个月却交了一年的房租，总觉得还挺亏欠他们的。所以就把他们的遗体要了过来自己把他们埋了，也算是让他们安息吧。”
“等等…您刚才说，他们在你那里留下了东西？那些东西现在还在吗？”
“应该还在。我记得我把他们的东西整理好以后放在了一个箱子里面。自从租客死亡之后我的房子也就没有人愿意住了，我现在也就是把那里当成仓库一样。很多东西都堆在那里面呢。”
“那些东西，能让我看一下吗？”
“现在？”
“嗯。”
“现在不行，我好歹也是公墓的管理员，可不能擅离职守。如果你执意要看的话，可以明天早上再来。我今天晚上回那边的房子找一找明天给你带过来。”
“啊…好的，那谢谢你了。”凌晨云向他道谢。
“没关系，反正老来也清闲，平常还真没什么事做。”
再次道谢后，凌晨云离开了管理室。
—————
夜
好久没有喝酒了，今天就去痛快地喝一顿吧。
老人拎着一个袋子，独自一人走在小巷里。
他很烦躁，十分烦躁。
早上，一个年轻人拜托他找一些东西带给他。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找起来多麻烦啊。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他要调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老人咒骂着。
他不是那种助人为乐的人，可是如果一个人带着真诚拜托他的时候，他却往往不忍拒绝。
“我就是个懦夫。”
对他人的厌恶，往往也会转变成对自己的厌恶。
像是要排解内心的不满，老人的步伐显得更加急促。
在前面，走过十字路口，向左转，就能来到以前常去的那家酒馆了。
“快到了啊。”老人欣慰地笑了。
然而，在前面。他注意到了异常——
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影在地面上。
老人抬起头。
一个青年，站在路灯前，双手插在口袋里。
白色模糊的灯光，让他的轮廓显得虚化。
一种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形象，目光中透露着能让万物昏聩的不可一世。
他正用注视着玩物的眼神看着老人。
老人蓦地感到身体发怵。却还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奇怪啊。”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
他只是想立刻逃离这个青年的视线。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型的物体，带着金属音。
那是一把手枪。
老人睁大了眼睛。
或许已经意识到了，那把手枪，对于他来说就是死神。
不。
其实应该更早一点的。从看到那个青年的时候起，他就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青年扣动了扳机。
子弹飞出。
如闪电般迅速的，小小的一颗子弹。
“想躲，也躲不掉的吧。”老人苦笑。
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来不曾见过一把真枪。到了现在，他才获得了“枪是杀人武器”的真实感。
回过神时，他的上腹部已是红色。
“啊……啊…”
他艰难地喘息着。
子弹击穿了他的肺部。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死了吧。
他跌落在地上。青年朝着他走近。
老人忽然意识到，这个青年的面孔，有些熟悉。
“吕中伟啊，你这里似乎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青年这么说着，从老人的手里抢走了那个袋子。那个袋子里，装着他刚刚从家里找到的，原本要交给早上那个年轻人的东西。
“啊…我……”
老人无法回应，连出声也做不到了。他的喉咙里，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要死了——老人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就像是“1+1=2”一样的清晰明了。
不要，不要……
老人的内心呻吟着。
我只是想喝酒，我想喝酒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呢？
他匍匐着前进，想要一点一点往前爬。他的意识已经远去。
青年注视着这一切。就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没过多久，老人的身体不动了。
身下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论怎么看，他都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命机能。
在艳丽的血泊里，青年依然只是默默地看着。
——“卑微的人类啊，就这样死去吧。”
这察觉不到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丝冷意的声音，宛如神谕一般在夜巷里回响。
(本章完)
虽说是建在了比较偏远的地方，但也不算难找。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处，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凌晨云所要前往的地方。
公墓很大，从外围的墙壁看也很气派，想来政府对于公墓的建设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凌晨云走进公墓，顺着指示牌来到了公墓的管理室。
“咚咚咚——”他敲响了管理室的门。
“请进。”这是一个老年人的声音。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仅容一人的办公室里，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看容貌已经年过古稀。此时他的面前摊开着放着一本书，面向着凌晨云。
“小伙子，你是来……？”
“请问您就是公墓的管理员吗？”
“是的。”
“这么大的一个公墓，全部都是您来负责吗？”带着吃惊，凌晨云这样问道。
“啊，是的。不过我平时也只是负责看管公墓内的设施，像打扫公墓这种事情由其他人做。”
凌晨云点了点头。接着向老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去年的6月份的遗体失窃事件啊。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少了五具尸体吧。”老人回忆着，“当时事情发生以后就是我报的警，不过警察好像也没有查出些什么东西来吧……”
凌晨云仔细地听着。
“那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样在公墓里散步。然后，对，那五具尸体被埋在了公墓的一个角落里，当时那个角落被挖的可深了。我那个时候也吓了一跳。因为那几个人好像都是无亲无友，所以我还怀疑是以前和他们结仇的人干的呢。”
“所以，墓地是在前一天晚上被挖的？”
“是的。”
“那这个墓地里有没有监控录像呢？如果有就可以查清当天晚上有谁进入过墓地了吧。”
“没有没有。”老人摇头，“像我们这种地方，那么偏僻，何况还是墓地，也没什么值钱的地方，都几十年了也没人来偷过东西，谁会在这里装监控录像呢！现在公墓门口装的那个监控录像，也就是因为去年遗体被盗才被安上去的。”
“也就是说……”凌晨云叹了口气，找不到线索吗……
“这里所有无亲无友的人死了之后都会被安葬在公墓里吗？”凌晨云又问道。
“不会不会。”老人摇头，“要是那么多没人要的尸体都埋在公墓里面，公墓早就埋不下了。那五个人是我自己埋的，老实说，我还认识他们呢。”
“您认识他们！？”
“是啊，也就是他们死前一个月左右吧，房产中介找到我说有人要租我的房子，要租一年。当时我见了他们就觉得他们贼眉鼠眼的不像是好人，后来果真，警察告诉我他们都有前科。可是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他们手续齐全，租金也交了，我也就没多说什么。说实话，自从我老伴去世以后，我就搬到公墓这里来了，也离她挺近的，挺好。原来的房子空了好几年了，现在有人愿意租，也觉得挺开心的。”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老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后来呀，他们就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反正警察找上我问这问那的我什么也不清楚。那个时候也挺烦的。人死了东西还留在我那里，害得我要自己去重新整理房子。不过也确实，他们只住了一个月却交了一年的房租，总觉得还挺亏欠他们的。所以就把他们的遗体要了过来自己把他们埋了，也算是让他们安息吧。”
“等等…您刚才说，他们在你那里留下了东西？那些东西现在还在吗？”
“应该还在。我记得我把他们的东西整理好以后放在了一个箱子里面。自从租客死亡之后我的房子也就没有人愿意住了，我现在也就是把那里当成仓库一样。很多东西都堆在那里面呢。”
“那些东西，能让我看一下吗？”
“现在？”
“嗯。”
“现在不行，我好歹也是公墓的管理员，可不能擅离职守。如果你执意要看的话，可以明天早上再来。我今天晚上回那边的房子找一找明天给你带过来。”
“啊…好的，那谢谢你了。”凌晨云向他道谢。
“没关系，反正老来也清闲，平常还真没什么事做。”
再次道谢后，凌晨云离开了管理室。
—————
夜
好久没有喝酒了，今天就去痛快地喝一顿吧。
老人拎着一个袋子，独自一人走在小巷里。
他很烦躁，十分烦躁。
早上，一个年轻人拜托他找一些东西带给他。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找起来多麻烦啊。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他要调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老人咒骂着。
他不是那种助人为乐的人，可是如果一个人带着真诚拜托他的时候，他却往往不忍拒绝。
“我就是个懦夫。”
对他人的厌恶，往往也会转变成对自己的厌恶。
像是要排解内心的不满，老人的步伐显得更加急促。
在前面，走过十字路口，向左转，就能来到以前常去的那家酒馆了。
“快到了啊。”老人欣慰地笑了。
然而，在前面。他注意到了异常——
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影在地面上。
老人抬起头。
一个青年，站在路灯前，双手插在口袋里。
白色模糊的灯光，让他的轮廓显得虚化。
一种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形象，目光中透露着能让万物昏聩的不可一世。
他正用注视着玩物的眼神看着老人。
老人蓦地感到身体发怵。却还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奇怪啊。”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
他只是想立刻逃离这个青年的视线。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型的物体，带着金属音。
那是一把手枪。
老人睁大了眼睛。
或许已经意识到了，那把手枪，对于他来说就是死神。
不。
其实应该更早一点的。从看到那个青年的时候起，他就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青年扣动了扳机。
子弹飞出。
如闪电般迅速的，小小的一颗子弹。
“想躲，也躲不掉的吧。”老人苦笑。
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来不曾见过一把真枪。到了现在，他才获得了“枪是杀人武器”的真实感。
回过神时，他的上腹部已是红色。
“啊……啊…”
他艰难地喘息着。
子弹击穿了他的肺部。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死了吧。
他跌落在地上。青年朝着他走近。
老人忽然意识到，这个青年的面孔，有些熟悉。
“吕中伟啊，你这里似乎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青年这么说着，从老人的手里抢走了那个袋子。那个袋子里，装着他刚刚从家里找到的，原本要交给早上那个年轻人的东西。
“啊…我……”
老人无法回应，连出声也做不到了。他的喉咙里，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要死了——老人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就像是“1+1=2”一样的清晰明了。
不要，不要……
老人的内心呻吟着。
我只是想喝酒，我想喝酒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呢？
他匍匐着前进，想要一点一点往前爬。他的意识已经远去。
青年注视着这一切。就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没过多久，老人的身体不动了。
身下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论怎么看，他都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命机能。
在艳丽的血泊里，青年依然只是默默地看着。
——“卑微的人类啊，就这样死去吧。”
这察觉不到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丝冷意的声音，宛如神谕一般在夜巷里回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