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外飞星
sun oct 23 11:31:41 cst 2016
当下把那日树林中发生的事与石无德说了。
石无德叹道：想不到老夫还是晚来了一步。忽地怒道：云老儿的几个浓包徒弟怎会是花叶的对手，定是使了什么卑鄙手段！胡归想了想，说道：不是，那断一刀虽然莽撞，却非奸诈之徒。花叶前辈临死前告诉我，他抢金佛之时，便已深受重伤。
石无德想起故人，不禁叹道：我与他数十年好友，想不到此刻竟已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前不久花叶传信给我说从几个番僧手中抢到了这祭天金人，想是被云震知道，祸由此出！云家庄不杀花叶，花叶却因它而死，这笔仇，须要算上云震一份。
胡归奇道：这金佛叫祭天金人？石无德点了点头，说道：相传汉武帝时期，骠骑将军霍去病北击匈奴，大获全胜，带回了被供奉在匈奴休屠王王庭的高台上的一尊金佛，也就是这祭天金人了。霍去病将它献给了汉武帝，汉武帝把它供在甘泉宫。后来在王莽之乱中不知所踪。相传到得唐朝时又为一位大侠所得，机缘巧合，那位大侠发现了藏在金佛之中的一套武功秘诀，练成以后，无敌于天下。自那位大侠以后，金佛又下落不明了。想不到数百年以后，此神物居然又重现天下。且解下来让我瞧瞧。胡归依言解下，打开包裹，那金佛与一般佛像无异，高逾一尺，屈膝盘坐，通体金光。
石无德端详一阵，看不出门道。突然说道：你如此大方解下来，不怕我居心不良？胡归笑道：以前辈的武功，纵是居心不良，我又如之奈何？况且即便前辈不说，晚辈也正想将它交与前辈保管。这金佛既如此重要，留在我手里，迟早会被断一刀等人抢了去。
石无德摇头道：花叶临终前既将它送与你，便是机缘。况老夫到得这个岁数，金佛武功再厉害，也不稀罕了。老夫向来独来独往，你将它送与我保管，诸多不便。再说了，花叶是少林寺人，就算要归还，也当归还给他少林寺。也罢，你先遇花叶，得赠金佛，已是一缘。再遇老夫，不会武功，又是一缘。有此二缘，老夫便传你一套步法，保护金佛，绰绰有余。
胡归大喜，双膝一跪，便要拜师。
石无德拦住道：我只传你一套步法，无需拜师。胡归谢过。
石无德说道：天色已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传功之事，留到明天。
二人一路说着，往西投宿去了。
翌日，胡归起来，洗漱完毕。见石无德没起，便先点了一桌菜肴，有扬州八宝鸡，三鲜肉丸子，荷花莲子羹，腊肉粉肠卷等，颇为丰盛。等了一会，上楼叫石无德起床吃饭。轻轻敲门，门一下就开了，石无德已不见踪影。
胡归一阵失意，心道：看来他是不肯教我，不辞而别了。当下回到房间，越想越烦，一眼瞥见那绿布包袱，拿起来看了看，心生厌恶，信手掷在床上。忽听得门外有人怒道：花叶用身家性命拼来的东西，你怎能如此随意。却是石无德的声音。
胡归见他去而复返，说道：千百年来，这东西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花叶前辈也因此而丧命。佛家说要普渡众生，世人却因一尊佛像而大起杀戮。这又这算什么！
石无德说道：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譬如说，唐朝的那位大侠，学成金佛武功后，便做了不少造福苍生的好事。花叶的一片苦心，你莫要辜负了！
胡归心想不错，慨然道：我定然不负花叶前辈所托。
石无德道点头道：光喊口号没用。消息一旦走漏，江湖上各门各派，各路好手将对金佛虎视眈眈，便是那不入流的段一刀，尚且难缠，届时你纵有千条小命，怕也不中用！胡归知他所言不差，上次若不是王中孚王兄弟，这金佛早已被段一刀夺了去。石无德续道：老夫昨天说过要传你功夫便不会食言，且先吃饭。胡归脸上微微一热。
两人吃过，正好门外有人寻来说道：爷要的东西，小人已按吩咐打好了！石无德点头，道声辛苦。来人放下东西，径自去了。石无德打开那物，拿出八片半环的铁片来，铁片甚厚，约模数寸。八片加在一起，当有六七十来斤。胡归奇道：这东西有何用处？石无德掂了掂每片的斤两，说道：昨晚我将打造的样式交给城里的铁匠，叫连夜打好。今早去取，却没有完工。便告诉铁匠地址，让打好了送上门来。你绑上试一试！胡归心下感激。
当下石无德指导胡归用牛皮绳将四片铁片分别绑在了两只小腿处，铁片上抵膝盖，下接足踝。胡归心道：绑了这东西，还怎么走路？待绑得结实了，一迈步，但觉双腿沉重，要同平时一样行走已十分艰难。接着，石无德又帮忙将双手也绑了。
石无德道：我要教你的乃是一套轻功步法，叫天罡禹步。这天罡禹步极是轻盈巧妙。你戴上这四个铁套。不仅能增长你的耐力，还能增加你的速度。负之一日，便有一日增益。负之数月，能有小成。随着耐力的增长，四个铁套的重量也应相应地加重。等到身负百斤，登高山如履平地，临深渊如适浅流，行动如风，快如鬼魅的地步，才是有些成就了。
胡归听他如此说，心想：等我小有成就之时，那也是数月以后，这些时日当中，若碰上那断一手，岂不仍是倒霉完旦大吉。但不忍拂了石无德一片苦心，忙认真听教。
石无德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意，说道：你以为我这禹步只要用这笨法子便人人可以练成？靠这法子，自然能将身手练得比常人快些，但若遇上高手，便是段一刀那种下流角色，却是无用了。他顿了一顿，说道：我这天罡禹步共分九式，每一式有八十一个步子，九式正行，有七百二十九步，九式逆转，又有七百二十九步，一共是一千四百五十八步。我要你戴这四个铁套，正是为了速成，等到正反九式，能一气呵成，纵千军万马当中，横行竖走，又有谁挡得住你，便想碰碰你衣襟也难啊！胡归早听得心旷神怡。当下二人出了小店，寻了个隐秘，空旷去处。
石无德道：练功之前，我先将这天罡禹步的由来说与你！胡归道：禹步我倒是见过，那些个道士祭坛常走，弯七拐八的，听说是夏禹王依照北斗七星所创。石无德点头道：不错，我这套功夫的精义“步罡踏斗”就是取自禹步，然而与禹步又不相同。再在此基础上依照九宫飞星之道演绎而来，因此这套步法又叫天外飞星。天外飞星变化复杂，神鬼莫测。不是老夫夸口，轻功步法，古往今来，莫有出其右者。
胡归叩头拜谢，石无德道：现今教你第一式，折行拗步。说着，演示起来，只见他走着走着，左膝微屈，右足轻轻向右前方点去，正欲落地，左脚一个起落，竟抢在了头里。如此左曲右折，依循罡斗形状，走完了八十一步。他要让胡归看得清楚，已特意放慢了步子。石无德道：这折步是禹步最基本的步法，讲究一个“折”字，你且试试看。胡归依葫芦画瓢，左膝微屈，右足轻轻地踏了出去，他身上戴有四个铁套，虽然勉强踏上了步子，但走出来甚是难看。约模走到三十步时，本来应跨右脚，但右脚已然走在了前面，硬跨之下，被绊了一跤。胡归道：前辈，晚辈走到这里，便走不下去了。
石无德叹道：你竟能一下子记住三十多步，当年我学这一式时，却是花了一天。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赶旧人啊！这折步虽是基础步子，但已含蕴了“步罡踏斗”的精义。把这一式学好，后面的就容易多了。刚才你走到三十一步时，本该跨右脚，却跨不上来？胡归点头道：正是，右脚明明已经跨过了，我依式再跨，左脚收势不及，因此将自己绊倒。
石无德笑道：那跨右脚的乃是第三十二步，中间你漏了一步却不知。你看，说着，从头至尾又走了一遍，这遍走得更慢。胡归瞧得清楚，原来在三十步跨完右脚后走三十一步时，要左脚飞快前点，后发先至。前一次石无德走得稍快，胡归没瞧出来，那一步竟和没走一般。
胡归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心中想道：一个基步竟这等难走，那后面几式岂不更神乎其技。难怪乎石前辈竟能无声无息地点倒周三郎夫妇，在数百官兵中来去穿梭，将人尽数制住。于是决心要将这套步法学好，仔细记住了当中的微妙变化。又走了一遍，居然走到了四十八步。
石无德又示范了几遍，只一炷香的功夫，胡归竟将折步完整地走下来。虽然一步不差，但毕竟初学乍练，又戴有四个铁套，也就讲不得什么美观了，与石无德的飘逸轻盈实有天差地别，石无德走得举重若轻，他走出来却是举轻若重。石无德想到自己学了一天才勉强学成的步法，这少年却只用了一个时辰，若不是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置信，对胡归更是喜爱，道：这折行拗步你学会了，接下来的第二式“似曲还直”，曲直步却是好走，步法变化不大，只需变曲为直。
胡归奇道：变曲为直？石无德点了点头，道：这便是这一式的机要了！你看…说话间，石无德已在地下踩出一溜八字步，入土数寸。石无德指着地下的脚印道：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胡归对着这忽左忽右的脚印看了一阵，不得要领。正欲问来，石无德道：你且走走看。胡归依样走了几步，这第二式曲直步与第一式折步差不太多，但走得甚是滞塞，不成模样。石无德道：有何不同？胡归奇道：这第二式与第一式步调相近，为何走到后面中间却生出许多障碍，走不下去了？石无德笑道：这便是这式步法的诀窍了，只要明白了这节，这曲直步相当容易。胡归依样又走了几步，想了想，忽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第一式依的是曲意，而曲直步，似曲还直，实际上走的是直步。虽然八十一步走下来歪歪曲曲，但步与步之间还得直迈才跨得过。石无德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胡归试着迈了几步，化曲为直，果然甚是通畅，毫无阻塞，不禁信心大增，一举便将八十一步迈完，抬了抬两条数十斤重的臂膀，心道：这似曲还直明明是直步，怎会叫成曲直步。转念一想：是了，天外飞星的精义是“步罡踏斗”，在此处虽然要走直步，但仍然脱不了曲意，故看上去是这般歪歪曲曲的。
石无德叹道：你这样的天纵奇才，当个秀才岂不可惜，徽钦二帝昏庸无道，被金人掳了去，客死异乡。赵构不思进取，偏安江南，有岳飞，韩世忠，刘光世等大将而不得用。文臣又个个贪生怕死，你就算考取功名，怕也不甚管用！胡归神色一暗，摇了摇头，说道：昨日大闹清风阁，又烧了求索楼，还谈甚功名！
石无德笑道：烧了好！要是能连赵小儿的狗窝一块烧掉，那才痛快。与其在朝堂之上畏畏缩缩，苟且窝囊，何如在江湖之中潇潇洒洒，来得痛快？胡归叹道：且待日后再说。
石无德顿了顿，说道：你瞧着，这是第三式“颠山倒水”。石无德将颠倒步走了一遍，又将当中精义与胡归说了。顾名思义，这颠山倒水其精义乃是颠倒二字。欲进反退，以退为进，左右飘乎不定，出人意表，让人测无可测，防不胜防。胡归甚是聪明，又学成了前两式，再得石无德细心指教，自是不成问题。
石无德见胡归一点就通，实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当下又将第四式“倒行逆施”，第五式“尺步量天”，第六式“大步若趋”教了他。一步一式均悉心指点，倒行逆施步是进退之间，反手拆招的步法，是由颠山倒水衍化而来。第五式量天步，第六式趋步是为相反的两式。量天步一步跨出明明只有半尺，落地时却有一尺。趋步与量天步相反，明明一步跨出两尺，落地却只有一尺。当真神鬼莫测！
一个讲得精透，一个一点就通，石无德教得更加兴起，又传了第七式“七星打劫”。七星打劫乃天外飞星中唯一截人的步法，暗合罡斗之理，讲究一个“快”字。眨眼之间移形换位，以一化七。这一式胡归却学不来，他现在的身手，莫说以一化七，便是以一化二也化不出。石无德只将步子之间的转换与他说了，胡归用心谨记。
胡归看日已落山，腹中又饥饿难耐，便道：天色已夜，待吃了饭，好好休息一晚，剩下的明日再学也不迟。前辈纵不辞辛苦，晚辈可是不行的了。他戴着这几十斤重的铁套练了大半日，早已筋疲力竭。
石无德点了点头，道：半日学全七式，只怕自这套步法创立以来，只有尔一人矣！便是当年创下这套步子的前辈高人，只怕也难以企及！石无德又嘱咐胡归，四个铁套纵是睡觉也不能除去。二人说着，回小店歇息了。
当下把那日树林中发生的事与石无德说了。
石无德叹道：想不到老夫还是晚来了一步。忽地怒道：云老儿的几个浓包徒弟怎会是花叶的对手，定是使了什么卑鄙手段！胡归想了想，说道：不是，那断一刀虽然莽撞，却非奸诈之徒。花叶前辈临死前告诉我，他抢金佛之时，便已深受重伤。
石无德想起故人，不禁叹道：我与他数十年好友，想不到此刻竟已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前不久花叶传信给我说从几个番僧手中抢到了这祭天金人，想是被云震知道，祸由此出！云家庄不杀花叶，花叶却因它而死，这笔仇，须要算上云震一份。
胡归奇道：这金佛叫祭天金人？石无德点了点头，说道：相传汉武帝时期，骠骑将军霍去病北击匈奴，大获全胜，带回了被供奉在匈奴休屠王王庭的高台上的一尊金佛，也就是这祭天金人了。霍去病将它献给了汉武帝，汉武帝把它供在甘泉宫。后来在王莽之乱中不知所踪。相传到得唐朝时又为一位大侠所得，机缘巧合，那位大侠发现了藏在金佛之中的一套武功秘诀，练成以后，无敌于天下。自那位大侠以后，金佛又下落不明了。想不到数百年以后，此神物居然又重现天下。且解下来让我瞧瞧。胡归依言解下，打开包裹，那金佛与一般佛像无异，高逾一尺，屈膝盘坐，通体金光。
石无德端详一阵，看不出门道。突然说道：你如此大方解下来，不怕我居心不良？胡归笑道：以前辈的武功，纵是居心不良，我又如之奈何？况且即便前辈不说，晚辈也正想将它交与前辈保管。这金佛既如此重要，留在我手里，迟早会被断一刀等人抢了去。
石无德摇头道：花叶临终前既将它送与你，便是机缘。况老夫到得这个岁数，金佛武功再厉害，也不稀罕了。老夫向来独来独往，你将它送与我保管，诸多不便。再说了，花叶是少林寺人，就算要归还，也当归还给他少林寺。也罢，你先遇花叶，得赠金佛，已是一缘。再遇老夫，不会武功，又是一缘。有此二缘，老夫便传你一套步法，保护金佛，绰绰有余。
胡归大喜，双膝一跪，便要拜师。
石无德拦住道：我只传你一套步法，无需拜师。胡归谢过。
石无德说道：天色已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传功之事，留到明天。
二人一路说着，往西投宿去了。
翌日，胡归起来，洗漱完毕。见石无德没起，便先点了一桌菜肴，有扬州八宝鸡，三鲜肉丸子，荷花莲子羹，腊肉粉肠卷等，颇为丰盛。等了一会，上楼叫石无德起床吃饭。轻轻敲门，门一下就开了，石无德已不见踪影。
胡归一阵失意，心道：看来他是不肯教我，不辞而别了。当下回到房间，越想越烦，一眼瞥见那绿布包袱，拿起来看了看，心生厌恶，信手掷在床上。忽听得门外有人怒道：花叶用身家性命拼来的东西，你怎能如此随意。却是石无德的声音。
胡归见他去而复返，说道：千百年来，这东西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花叶前辈也因此而丧命。佛家说要普渡众生，世人却因一尊佛像而大起杀戮。这又这算什么！
石无德说道：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譬如说，唐朝的那位大侠，学成金佛武功后，便做了不少造福苍生的好事。花叶的一片苦心，你莫要辜负了！
胡归心想不错，慨然道：我定然不负花叶前辈所托。
石无德道点头道：光喊口号没用。消息一旦走漏，江湖上各门各派，各路好手将对金佛虎视眈眈，便是那不入流的段一刀，尚且难缠，届时你纵有千条小命，怕也不中用！胡归知他所言不差，上次若不是王中孚王兄弟，这金佛早已被段一刀夺了去。石无德续道：老夫昨天说过要传你功夫便不会食言，且先吃饭。胡归脸上微微一热。
两人吃过，正好门外有人寻来说道：爷要的东西，小人已按吩咐打好了！石无德点头，道声辛苦。来人放下东西，径自去了。石无德打开那物，拿出八片半环的铁片来，铁片甚厚，约模数寸。八片加在一起，当有六七十来斤。胡归奇道：这东西有何用处？石无德掂了掂每片的斤两，说道：昨晚我将打造的样式交给城里的铁匠，叫连夜打好。今早去取，却没有完工。便告诉铁匠地址，让打好了送上门来。你绑上试一试！胡归心下感激。
当下石无德指导胡归用牛皮绳将四片铁片分别绑在了两只小腿处，铁片上抵膝盖，下接足踝。胡归心道：绑了这东西，还怎么走路？待绑得结实了，一迈步，但觉双腿沉重，要同平时一样行走已十分艰难。接着，石无德又帮忙将双手也绑了。
石无德道：我要教你的乃是一套轻功步法，叫天罡禹步。这天罡禹步极是轻盈巧妙。你戴上这四个铁套。不仅能增长你的耐力，还能增加你的速度。负之一日，便有一日增益。负之数月，能有小成。随着耐力的增长，四个铁套的重量也应相应地加重。等到身负百斤，登高山如履平地，临深渊如适浅流，行动如风，快如鬼魅的地步，才是有些成就了。
胡归听他如此说，心想：等我小有成就之时，那也是数月以后，这些时日当中，若碰上那断一手，岂不仍是倒霉完旦大吉。但不忍拂了石无德一片苦心，忙认真听教。
石无德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意，说道：你以为我这禹步只要用这笨法子便人人可以练成？靠这法子，自然能将身手练得比常人快些，但若遇上高手，便是段一刀那种下流角色，却是无用了。他顿了一顿，说道：我这天罡禹步共分九式，每一式有八十一个步子，九式正行，有七百二十九步，九式逆转，又有七百二十九步，一共是一千四百五十八步。我要你戴这四个铁套，正是为了速成，等到正反九式，能一气呵成，纵千军万马当中，横行竖走，又有谁挡得住你，便想碰碰你衣襟也难啊！胡归早听得心旷神怡。当下二人出了小店，寻了个隐秘，空旷去处。
石无德道：练功之前，我先将这天罡禹步的由来说与你！胡归道：禹步我倒是见过，那些个道士祭坛常走，弯七拐八的，听说是夏禹王依照北斗七星所创。石无德点头道：不错，我这套功夫的精义“步罡踏斗”就是取自禹步，然而与禹步又不相同。再在此基础上依照九宫飞星之道演绎而来，因此这套步法又叫天外飞星。天外飞星变化复杂，神鬼莫测。不是老夫夸口，轻功步法，古往今来，莫有出其右者。
胡归叩头拜谢，石无德道：现今教你第一式，折行拗步。说着，演示起来，只见他走着走着，左膝微屈，右足轻轻向右前方点去，正欲落地，左脚一个起落，竟抢在了头里。如此左曲右折，依循罡斗形状，走完了八十一步。他要让胡归看得清楚，已特意放慢了步子。石无德道：这折步是禹步最基本的步法，讲究一个“折”字，你且试试看。胡归依葫芦画瓢，左膝微屈，右足轻轻地踏了出去，他身上戴有四个铁套，虽然勉强踏上了步子，但走出来甚是难看。约模走到三十步时，本来应跨右脚，但右脚已然走在了前面，硬跨之下，被绊了一跤。胡归道：前辈，晚辈走到这里，便走不下去了。
石无德叹道：你竟能一下子记住三十多步，当年我学这一式时，却是花了一天。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赶旧人啊！这折步虽是基础步子，但已含蕴了“步罡踏斗”的精义。把这一式学好，后面的就容易多了。刚才你走到三十一步时，本该跨右脚，却跨不上来？胡归点头道：正是，右脚明明已经跨过了，我依式再跨，左脚收势不及，因此将自己绊倒。
石无德笑道：那跨右脚的乃是第三十二步，中间你漏了一步却不知。你看，说着，从头至尾又走了一遍，这遍走得更慢。胡归瞧得清楚，原来在三十步跨完右脚后走三十一步时，要左脚飞快前点，后发先至。前一次石无德走得稍快，胡归没瞧出来，那一步竟和没走一般。
胡归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心中想道：一个基步竟这等难走，那后面几式岂不更神乎其技。难怪乎石前辈竟能无声无息地点倒周三郎夫妇，在数百官兵中来去穿梭，将人尽数制住。于是决心要将这套步法学好，仔细记住了当中的微妙变化。又走了一遍，居然走到了四十八步。
石无德又示范了几遍，只一炷香的功夫，胡归竟将折步完整地走下来。虽然一步不差，但毕竟初学乍练，又戴有四个铁套，也就讲不得什么美观了，与石无德的飘逸轻盈实有天差地别，石无德走得举重若轻，他走出来却是举轻若重。石无德想到自己学了一天才勉强学成的步法，这少年却只用了一个时辰，若不是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置信，对胡归更是喜爱，道：这折行拗步你学会了，接下来的第二式“似曲还直”，曲直步却是好走，步法变化不大，只需变曲为直。
胡归奇道：变曲为直？石无德点了点头，道：这便是这一式的机要了！你看…说话间，石无德已在地下踩出一溜八字步，入土数寸。石无德指着地下的脚印道：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胡归对着这忽左忽右的脚印看了一阵，不得要领。正欲问来，石无德道：你且走走看。胡归依样走了几步，这第二式曲直步与第一式折步差不太多，但走得甚是滞塞，不成模样。石无德道：有何不同？胡归奇道：这第二式与第一式步调相近，为何走到后面中间却生出许多障碍，走不下去了？石无德笑道：这便是这式步法的诀窍了，只要明白了这节，这曲直步相当容易。胡归依样又走了几步，想了想，忽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第一式依的是曲意，而曲直步，似曲还直，实际上走的是直步。虽然八十一步走下来歪歪曲曲，但步与步之间还得直迈才跨得过。石无德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胡归试着迈了几步，化曲为直，果然甚是通畅，毫无阻塞，不禁信心大增，一举便将八十一步迈完，抬了抬两条数十斤重的臂膀，心道：这似曲还直明明是直步，怎会叫成曲直步。转念一想：是了，天外飞星的精义是“步罡踏斗”，在此处虽然要走直步，但仍然脱不了曲意，故看上去是这般歪歪曲曲的。
石无德叹道：你这样的天纵奇才，当个秀才岂不可惜，徽钦二帝昏庸无道，被金人掳了去，客死异乡。赵构不思进取，偏安江南，有岳飞，韩世忠，刘光世等大将而不得用。文臣又个个贪生怕死，你就算考取功名，怕也不甚管用！胡归神色一暗，摇了摇头，说道：昨日大闹清风阁，又烧了求索楼，还谈甚功名！
石无德笑道：烧了好！要是能连赵小儿的狗窝一块烧掉，那才痛快。与其在朝堂之上畏畏缩缩，苟且窝囊，何如在江湖之中潇潇洒洒，来得痛快？胡归叹道：且待日后再说。
石无德顿了顿，说道：你瞧着，这是第三式“颠山倒水”。石无德将颠倒步走了一遍，又将当中精义与胡归说了。顾名思义，这颠山倒水其精义乃是颠倒二字。欲进反退，以退为进，左右飘乎不定，出人意表，让人测无可测，防不胜防。胡归甚是聪明，又学成了前两式，再得石无德细心指教，自是不成问题。
石无德见胡归一点就通，实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当下又将第四式“倒行逆施”，第五式“尺步量天”，第六式“大步若趋”教了他。一步一式均悉心指点，倒行逆施步是进退之间，反手拆招的步法，是由颠山倒水衍化而来。第五式量天步，第六式趋步是为相反的两式。量天步一步跨出明明只有半尺，落地时却有一尺。趋步与量天步相反，明明一步跨出两尺，落地却只有一尺。当真神鬼莫测！
一个讲得精透，一个一点就通，石无德教得更加兴起，又传了第七式“七星打劫”。七星打劫乃天外飞星中唯一截人的步法，暗合罡斗之理，讲究一个“快”字。眨眼之间移形换位，以一化七。这一式胡归却学不来，他现在的身手，莫说以一化七，便是以一化二也化不出。石无德只将步子之间的转换与他说了，胡归用心谨记。
胡归看日已落山，腹中又饥饿难耐，便道：天色已夜，待吃了饭，好好休息一晚，剩下的明日再学也不迟。前辈纵不辞辛苦，晚辈可是不行的了。他戴着这几十斤重的铁套练了大半日，早已筋疲力竭。
石无德点了点头，道：半日学全七式，只怕自这套步法创立以来，只有尔一人矣！便是当年创下这套步子的前辈高人，只怕也难以企及！石无德又嘱咐胡归，四个铁套纵是睡觉也不能除去。二人说着，回小店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