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银河奔涌
“宫素将军。”
唐归在办公桌前站定，眉目微垂，脊背却挺直如一杆标枪。
打扮如职场白领的女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两条长腿在桌上交叠了一下，叼着笔的嘴含糊不清道：“独角牛头鬼的事情，为何不早点来汇报？”
“未到时间。”
“你蠢吗？差点在外面翘辫子了，还要按死规矩办事？”
唐归没敢回答。
空旷的办公室里沉寂片刻，宫素将军轻轻一吐，那支钢笔在空中划过一道淡蓝色的光影，无声砸进笔筒里，似炸响了一记惊雷，轻微的震颤却让那里面的东西猛烈摇晃。
“若再出现此类事情，事先告知我，明白否？”
“明白。”
宫素将军凝视着他，一字一顿：“记住，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
唐归沉默。
他不过是宫素将军从百鬼荒原上捡回来的一枚棋子，没什么本事，但听话即可。他就像埋伏在棋盘角落里的暗招，到了关键时刻，才会被使用。
当那一刻降临时，是像绚烂的焰火那样绽放让他活得有意义死得有价值，还是如一摊被车轮甩出去的烂泥，只能用来掩盖掉滴血的痕迹。
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一枚棋子。
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不让他死，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接下来，宫素将军又交代了几件事情，大致就是做巡荒者时的注意事项，而且特意强调一句话，“小心背后的敌人。”
唐归结合这几天的遭遇，忍不住问：“孤城的权力结构，应该已经很稳固了吧？难道还会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嗯，这个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宫素将军突然双脚一蹬，转椅向后滑动，即将撞到书架时才堪堪停住。
她站起来，负手走向落地窗旁。
从那里看出去，会感觉整座孤城和灰镇都被踩在脚下。视野尽头，则是缭绕浓雾厚积如水下冰山般的巨大横截面。
几乎从平行于脚底的位置，一路上升到穷尽目力之高处。
就好像，一堵由雾气构成的，高达万丈的城墙。
唐归不知道云雾中有无猛鬼潜伏，如果没有，孤城领袖是否可以举全民之力制造飞艇，让人类永远地存活在云雾之上呢？
他想，只要从那片雾气中穿出去，哪怕上升到氧气稀薄处，只要能维持生命的延续，活得艰苦一点，也好过于困守孤城，过着没有未来的昏暗生活吧？
“可惜了，我们的飞艇只要一进入浓雾中，所有的机器都会失灵，”宫素将军似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抬手指向东北方，“看，三年前，勇者慕云率领的舰队，便在那个位置坠毁的。他们像是一星抛进汽油池里的火星，穿过浓雾落向地面，燃成一片火海。”
唐归愕然。
他能想到的方法，领袖们早就想到了啊。
“灰镇东八区之外，荒原正东方向那片坦途之地，或许还存留着舰队的残骸，以及慕云等领袖的尸体。”
宫素将军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哀伤，但嵌在窗外金光里的背影，却显得出奇落寞。
“我们这座城，有几个领袖？”这是唐归一直想问的。他以前不敢问，是因为之前见到的宫素将军，始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不像此刻这般，言谈间还流露出一种人情味来。
宫素将军没有回应。
“抱歉，我不该问。”唐归也感觉自己有点冒失。
“无妨，我刚才突然想到别的事。”宫素将军转回身，阳光在她身周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堪称绝色的面庞渐渐晦暗。
“孤城领袖，我也不知道有几个，他们各司其职各自为营，对孤城的未来规划也不尽相同，这种管理模式，愧对全体人类！”
宫素那对顾盼间英煞狠冷的双眸，在背对着阳光埋没于阴影中的绝美脸蛋上，竟亮若星辰。
唐归怔怔地看着她，哑口无言。
宫素将军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如银河奔涌一泻千里，虽虚无缥缈，却亦气壮山河，瑰伟磅礴。
在唐归心中，她就像这个时代里早已逝去的星河那般，绝无仅有，却一直存在于人们的想象里。
同样的，也在他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散了叶……
他只是尊重有实力的强者，而非仰慕年轻美丽的异性。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沉声问。
宫素将军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随随便便就大放厥词，那与她的地位完全不符。
唐归心想，难道自己这枚棋子，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吗？
“呵，”宫素将军忽而一笑，“我只是感慨一番而已，在每月本部大会上，如我这般发牢骚的人不再少数，敢当众质疑领袖权威的人，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刚才那架势，倒好像要跟着我一起造反似的。”
时机不成熟吗？还是，自己想多了？
唐归默默低下头，也陪着她笑了几声。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在勇者慕云的舰队坠入火海，成为百鬼荒原里微不足道的背景之后，领袖们就不再露面。我们吐槽也好，辱骂也好，甚至佯装谋反试探也好，他们就是不露面啊，从不露面……仿佛这个世界，这座孤城，还生存着的自诩为‘救世者’以及在灰镇中挣扎求存的所有人，已经对他们毫无意义了啊……”
在高跟鞋踩踏在地板砖的咚咚回音中，宫素将军缓缓走向唐归。
深埋于阴影中的面容渐渐清晰，渐渐耀眼，渐渐散发着能让男人为之臣服的威严，以及魅力。
唐归低头，附和道：“这是对整个人类的不负责任。”
宫素将军的笑声耳边响起。
她已近在咫尺。
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得像初冬里最柔细的雪，仿佛哈一口气就会融化似的。
唐归也没法再低头。
因为只要他睁着眼，视线就会落在短裙之下的修长美腿上。
此时此刻，他才蓦然发现，即使宫素将军不穿高跟鞋，也要比他高出半个头来。
可穿上二十厘米的细高跟之后呢？
这简直是男人的悲哀。
“唐归。”
“嗯。”
“一直都是我在说，除了独角牛头鬼那件事，还有其他要汇报的吗？”
方才还伤春悲秋，满腹愁绪的女子，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样。
唐归在办公桌前站定，眉目微垂，脊背却挺直如一杆标枪。
打扮如职场白领的女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两条长腿在桌上交叠了一下，叼着笔的嘴含糊不清道：“独角牛头鬼的事情，为何不早点来汇报？”
“未到时间。”
“你蠢吗？差点在外面翘辫子了，还要按死规矩办事？”
唐归没敢回答。
空旷的办公室里沉寂片刻，宫素将军轻轻一吐，那支钢笔在空中划过一道淡蓝色的光影，无声砸进笔筒里，似炸响了一记惊雷，轻微的震颤却让那里面的东西猛烈摇晃。
“若再出现此类事情，事先告知我，明白否？”
“明白。”
宫素将军凝视着他，一字一顿：“记住，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
唐归沉默。
他不过是宫素将军从百鬼荒原上捡回来的一枚棋子，没什么本事，但听话即可。他就像埋伏在棋盘角落里的暗招，到了关键时刻，才会被使用。
当那一刻降临时，是像绚烂的焰火那样绽放让他活得有意义死得有价值，还是如一摊被车轮甩出去的烂泥，只能用来掩盖掉滴血的痕迹。
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一枚棋子。
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不让他死，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接下来，宫素将军又交代了几件事情，大致就是做巡荒者时的注意事项，而且特意强调一句话，“小心背后的敌人。”
唐归结合这几天的遭遇，忍不住问：“孤城的权力结构，应该已经很稳固了吧？难道还会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嗯，这个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宫素将军突然双脚一蹬，转椅向后滑动，即将撞到书架时才堪堪停住。
她站起来，负手走向落地窗旁。
从那里看出去，会感觉整座孤城和灰镇都被踩在脚下。视野尽头，则是缭绕浓雾厚积如水下冰山般的巨大横截面。
几乎从平行于脚底的位置，一路上升到穷尽目力之高处。
就好像，一堵由雾气构成的，高达万丈的城墙。
唐归不知道云雾中有无猛鬼潜伏，如果没有，孤城领袖是否可以举全民之力制造飞艇，让人类永远地存活在云雾之上呢？
他想，只要从那片雾气中穿出去，哪怕上升到氧气稀薄处，只要能维持生命的延续，活得艰苦一点，也好过于困守孤城，过着没有未来的昏暗生活吧？
“可惜了，我们的飞艇只要一进入浓雾中，所有的机器都会失灵，”宫素将军似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抬手指向东北方，“看，三年前，勇者慕云率领的舰队，便在那个位置坠毁的。他们像是一星抛进汽油池里的火星，穿过浓雾落向地面，燃成一片火海。”
唐归愕然。
他能想到的方法，领袖们早就想到了啊。
“灰镇东八区之外，荒原正东方向那片坦途之地，或许还存留着舰队的残骸，以及慕云等领袖的尸体。”
宫素将军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哀伤，但嵌在窗外金光里的背影，却显得出奇落寞。
“我们这座城，有几个领袖？”这是唐归一直想问的。他以前不敢问，是因为之前见到的宫素将军，始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不像此刻这般，言谈间还流露出一种人情味来。
宫素将军没有回应。
“抱歉，我不该问。”唐归也感觉自己有点冒失。
“无妨，我刚才突然想到别的事。”宫素将军转回身，阳光在她身周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堪称绝色的面庞渐渐晦暗。
“孤城领袖，我也不知道有几个，他们各司其职各自为营，对孤城的未来规划也不尽相同，这种管理模式，愧对全体人类！”
宫素那对顾盼间英煞狠冷的双眸，在背对着阳光埋没于阴影中的绝美脸蛋上，竟亮若星辰。
唐归怔怔地看着她，哑口无言。
宫素将军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如银河奔涌一泻千里，虽虚无缥缈，却亦气壮山河，瑰伟磅礴。
在唐归心中，她就像这个时代里早已逝去的星河那般，绝无仅有，却一直存在于人们的想象里。
同样的，也在他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散了叶……
他只是尊重有实力的强者，而非仰慕年轻美丽的异性。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沉声问。
宫素将军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随随便便就大放厥词，那与她的地位完全不符。
唐归心想，难道自己这枚棋子，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吗？
“呵，”宫素将军忽而一笑，“我只是感慨一番而已，在每月本部大会上，如我这般发牢骚的人不再少数，敢当众质疑领袖权威的人，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刚才那架势，倒好像要跟着我一起造反似的。”
时机不成熟吗？还是，自己想多了？
唐归默默低下头，也陪着她笑了几声。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在勇者慕云的舰队坠入火海，成为百鬼荒原里微不足道的背景之后，领袖们就不再露面。我们吐槽也好，辱骂也好，甚至佯装谋反试探也好，他们就是不露面啊，从不露面……仿佛这个世界，这座孤城，还生存着的自诩为‘救世者’以及在灰镇中挣扎求存的所有人，已经对他们毫无意义了啊……”
在高跟鞋踩踏在地板砖的咚咚回音中，宫素将军缓缓走向唐归。
深埋于阴影中的面容渐渐清晰，渐渐耀眼，渐渐散发着能让男人为之臣服的威严，以及魅力。
唐归低头，附和道：“这是对整个人类的不负责任。”
宫素将军的笑声耳边响起。
她已近在咫尺。
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得像初冬里最柔细的雪，仿佛哈一口气就会融化似的。
唐归也没法再低头。
因为只要他睁着眼，视线就会落在短裙之下的修长美腿上。
此时此刻，他才蓦然发现，即使宫素将军不穿高跟鞋，也要比他高出半个头来。
可穿上二十厘米的细高跟之后呢？
这简直是男人的悲哀。
“唐归。”
“嗯。”
“一直都是我在说，除了独角牛头鬼那件事，还有其他要汇报的吗？”
方才还伤春悲秋，满腹愁绪的女子，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