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却敢一人死
唐归没有把枪掏出来，但对众人来说，确无那个必要。
两个巡荒者，开着车深入百鬼荒原，非但没死，还满载而归，这是何等壮举！？
全场雅雀无声。
似乎巨型履带车的动力系统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原本粗糙的引擎声已变得渺不可闻。
当战地车与最后一辆履带车错身而过，只留给他们一个残破的背影时，才有人干巴巴地笑道：“呵，运气好而已，老子在前天那场大会战里的表现，可比他们牛逼多了。”
“李察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瞧你们一个个那德性，妈的，眼睛里都飘出红心了，那两个巡荒者比你们厉害？比游猎者厉害？！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呵，没见过世面！丢人！”
“要不然我把他们叫回来，你们跪着舔？”
一时间，七嘴八舌之声又起。
仿佛排斥那些对巡荒者心怀敬服之人，能稍微挽救他们身为游猎者的尊严！可是，他们似乎选择性遗忘了，唐归和乔乔，只是没有重火力武器的巡荒者！
荒原游猎们出一次任务，在配合默契的情况下，的确能杀鬼无数，但他们有着大量资金支持，武器装备的等级仅次于孤城守备队。
绝大多数工会的游猎者，惊讶于巡荒者的表现，便是因为晶体枪等级太低，处理灰镇中的感染者绰绰有余，可对付旱魃那种狠角色，非得晶体炮那种火力威猛且有自动追踪功能的武器才行。
在远去的六轮战地车里，乔乔频频回头观望，哪怕巨型履带车已经隐没于浓雾中，他还是乐于去回味，那一群荒原游猎者们惊诧的语气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群杂种一向把我们当垃圾看，今天算是扬眉吐气了！”乔乔用力拍了下唐归的椅背，哈哈大笑：“我说老哥啊，你刚才把双枪拿出来，能把他们眼珠子吓掉！”
唐归瞥了他一眼，“我不想拿。”
“怎么？”
“会暴露。”
“暴露？”
“巡荒者只配备一把晶体枪，三枚晶体弹。你说，影之插槽为什么会变成黑色？”
乔乔表情一滞。
唐归继续道：“过不了几天，我们私藏弹药的事情就会传到本部那里。你想好该怎么解释了吗？”
乔乔略显尴尬地咳了几声，“怪不得……呃，你没掏枪。”
“放心，”唐归又看了他一眼，神情淡定，“我会跟本部担保，我的三枚晶体弹，都给了你。”
乔乔那张遍布血污的脸蛋上，再一次焕发神采，“老哥跟我一起诅咒吧，诅咒那帮混账，全都死在百鬼荒原！”
唐归没说话。
“老哥，老哥！”乔乔不依不饶。
“好了，我在心里诅咒过了。”
“你是怎么诅咒的？说给我听听。”
“……”
“老哥？”
“你先说。”
“我啊，我诅咒他们翻车摔死，被浓雾呛死，让旱魃逮到勒死……”
说了七八种死法之后，乔乔似索然无味，住口不说了。
唐归耳根清静，倍感舒坦，也有精力去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
战地车已经驶入一片破败的灰镇。
镇民们听到饱含杂音的引擎声，都从铁皮房子里钻了出来，眼睛里放射出贪婪而嗜血的光。
六轮战地车已经到了即将报废的边缘，车上的巡荒者亦是伤痕累累。
或许下一瞬就会人死车坏。
他们就等着那一刻到来，一拥而上，抢夺对自己有用的物资。
在资源匮乏的灰镇，任何一样小东西，都能被他们加以利用。
若是能将战死的巡荒者的尸体安置妥当，再还给孤城守备队，还会得到大量奖励。
是以，他们盼着车坏，盼着唐归和乔乔死。
虽然无需抬头，就能看见那座仿佛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巨大城市，以及环绕成圆圈将灰镇与荒原浓雾阻隔在外的光墙，唐归还是没有一点安全感。
毒鸦鼓动镇民包围他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甚至可以说，因为毒鸦那次引人深思的举动，打破了唐归刚刚习惯的巡荒者生活。
百鬼荒原，耐生融合种，横跨不动河的万丈高墙……
这一切，接踵而至。
六轮战地车似耗尽了所有的能量，车速渐慢，轴承乱响。
灰镇居民眼里放光，便又靠近了几分，试图占据最有力的位置，等到车毁人亡时，第一时间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归略感诧异。
按理说，灰镇边缘虽距孤城本部较远，可镇民们仰仗着光墙的防御系统才能在浓雾边缘生存，最基本的律法还是会遵守的。
今天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难道，麻虱所说的“黑市交易”，将再一次上演了？
唐归只觉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耷拉着，视野里亦朦胧不清。
这是精疲力竭，脱水过度的征兆。
他心中虽有警觉，可身体已不听使唤，才行驶了几十米，下巴近乎搁在了方向盘上。
“乔乔，乔乔。”他轻声唤着。
车后座没有回应。
“乔乔？”他悚然一惊。
后面那个始终阳光灿烂，“不愿一人生，却敢一人死”的大男孩，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
本已混沌不堪的脑海突然现出一丝清明。
唐归这才回过味儿来，侧身，扭头，下一瞬，倦意顿消，双眼圆睁！
“乔乔？！”
他又嗓音低沉地唤了一声，可乔乔像没了骨头般躺在后座上，双眼紧闭，身体随着颠簸的车身一下下颤动着，生死未知。
仿佛与游猎者们叫板时的生龙活虎，是他的回光返照！
灰镇居民从四面八方涌来，看向战地车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欲望。
唐归满腔怒火！
难怪……难怪他们毫不避讳自己的卑劣行为，原来是认定乔乔已经死了！认为他们不可能活着回到光墙之内！
“年轻人，算了吧……”
“别坚持啦，别坚持啦……”
“在这个时代，活着不如死……”
“活着不如死啊……”
唐归的脑袋一下下地点动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抬眼扫视周围，却看不清到底是谁在讲话。
是那个满头灰白色长发，脸颊凹陷的老人？
还是那个身材精瘦，双眼暴突的男人？
亦或是脸上遍布刀痕，嘿嘿傻笑的女人？
好像都不是。
两个巡荒者，开着车深入百鬼荒原，非但没死，还满载而归，这是何等壮举！？
全场雅雀无声。
似乎巨型履带车的动力系统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原本粗糙的引擎声已变得渺不可闻。
当战地车与最后一辆履带车错身而过，只留给他们一个残破的背影时，才有人干巴巴地笑道：“呵，运气好而已，老子在前天那场大会战里的表现，可比他们牛逼多了。”
“李察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瞧你们一个个那德性，妈的，眼睛里都飘出红心了，那两个巡荒者比你们厉害？比游猎者厉害？！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呵，没见过世面！丢人！”
“要不然我把他们叫回来，你们跪着舔？”
一时间，七嘴八舌之声又起。
仿佛排斥那些对巡荒者心怀敬服之人，能稍微挽救他们身为游猎者的尊严！可是，他们似乎选择性遗忘了，唐归和乔乔，只是没有重火力武器的巡荒者！
荒原游猎们出一次任务，在配合默契的情况下，的确能杀鬼无数，但他们有着大量资金支持，武器装备的等级仅次于孤城守备队。
绝大多数工会的游猎者，惊讶于巡荒者的表现，便是因为晶体枪等级太低，处理灰镇中的感染者绰绰有余，可对付旱魃那种狠角色，非得晶体炮那种火力威猛且有自动追踪功能的武器才行。
在远去的六轮战地车里，乔乔频频回头观望，哪怕巨型履带车已经隐没于浓雾中，他还是乐于去回味，那一群荒原游猎者们惊诧的语气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群杂种一向把我们当垃圾看，今天算是扬眉吐气了！”乔乔用力拍了下唐归的椅背，哈哈大笑：“我说老哥啊，你刚才把双枪拿出来，能把他们眼珠子吓掉！”
唐归瞥了他一眼，“我不想拿。”
“怎么？”
“会暴露。”
“暴露？”
“巡荒者只配备一把晶体枪，三枚晶体弹。你说，影之插槽为什么会变成黑色？”
乔乔表情一滞。
唐归继续道：“过不了几天，我们私藏弹药的事情就会传到本部那里。你想好该怎么解释了吗？”
乔乔略显尴尬地咳了几声，“怪不得……呃，你没掏枪。”
“放心，”唐归又看了他一眼，神情淡定，“我会跟本部担保，我的三枚晶体弹，都给了你。”
乔乔那张遍布血污的脸蛋上，再一次焕发神采，“老哥跟我一起诅咒吧，诅咒那帮混账，全都死在百鬼荒原！”
唐归没说话。
“老哥，老哥！”乔乔不依不饶。
“好了，我在心里诅咒过了。”
“你是怎么诅咒的？说给我听听。”
“……”
“老哥？”
“你先说。”
“我啊，我诅咒他们翻车摔死，被浓雾呛死，让旱魃逮到勒死……”
说了七八种死法之后，乔乔似索然无味，住口不说了。
唐归耳根清静，倍感舒坦，也有精力去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
战地车已经驶入一片破败的灰镇。
镇民们听到饱含杂音的引擎声，都从铁皮房子里钻了出来，眼睛里放射出贪婪而嗜血的光。
六轮战地车已经到了即将报废的边缘，车上的巡荒者亦是伤痕累累。
或许下一瞬就会人死车坏。
他们就等着那一刻到来，一拥而上，抢夺对自己有用的物资。
在资源匮乏的灰镇，任何一样小东西，都能被他们加以利用。
若是能将战死的巡荒者的尸体安置妥当，再还给孤城守备队，还会得到大量奖励。
是以，他们盼着车坏，盼着唐归和乔乔死。
虽然无需抬头，就能看见那座仿佛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巨大城市，以及环绕成圆圈将灰镇与荒原浓雾阻隔在外的光墙，唐归还是没有一点安全感。
毒鸦鼓动镇民包围他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甚至可以说，因为毒鸦那次引人深思的举动，打破了唐归刚刚习惯的巡荒者生活。
百鬼荒原，耐生融合种，横跨不动河的万丈高墙……
这一切，接踵而至。
六轮战地车似耗尽了所有的能量，车速渐慢，轴承乱响。
灰镇居民眼里放光，便又靠近了几分，试图占据最有力的位置，等到车毁人亡时，第一时间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归略感诧异。
按理说，灰镇边缘虽距孤城本部较远，可镇民们仰仗着光墙的防御系统才能在浓雾边缘生存，最基本的律法还是会遵守的。
今天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难道，麻虱所说的“黑市交易”，将再一次上演了？
唐归只觉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耷拉着，视野里亦朦胧不清。
这是精疲力竭，脱水过度的征兆。
他心中虽有警觉，可身体已不听使唤，才行驶了几十米，下巴近乎搁在了方向盘上。
“乔乔，乔乔。”他轻声唤着。
车后座没有回应。
“乔乔？”他悚然一惊。
后面那个始终阳光灿烂，“不愿一人生，却敢一人死”的大男孩，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
本已混沌不堪的脑海突然现出一丝清明。
唐归这才回过味儿来，侧身，扭头，下一瞬，倦意顿消，双眼圆睁！
“乔乔？！”
他又嗓音低沉地唤了一声，可乔乔像没了骨头般躺在后座上，双眼紧闭，身体随着颠簸的车身一下下颤动着，生死未知。
仿佛与游猎者们叫板时的生龙活虎，是他的回光返照！
灰镇居民从四面八方涌来，看向战地车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欲望。
唐归满腔怒火！
难怪……难怪他们毫不避讳自己的卑劣行为，原来是认定乔乔已经死了！认为他们不可能活着回到光墙之内！
“年轻人，算了吧……”
“别坚持啦，别坚持啦……”
“在这个时代，活着不如死……”
“活着不如死啊……”
唐归的脑袋一下下地点动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抬眼扫视周围，却看不清到底是谁在讲话。
是那个满头灰白色长发，脸颊凹陷的老人？
还是那个身材精瘦，双眼暴突的男人？
亦或是脸上遍布刀痕，嘿嘿傻笑的女人？
好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