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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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艺南山

    mon sep 19 09:54:00 cst 2016

    “当当当”,一阵阵破伐之声远远传来,回音激荡在山谷之中。只见千仞入云的峭壁之上,一个少年轻快的挥舞着手中的斧子,斧头所及之处,树枝纷纷折断,落向地面。峭壁如刀削一般,几乎没有立足之处,他毫无惧色,辗转腾挪,快活的攀岩搭枝,想来一定是熟悉了这样的场景,只叫旁人看得心惊胆战。

    少倾功夫,那柴木已然堆满谷底。他迎着朝阳,发过了汗水,甚是心满意足。也不歇息,如那长臂的猿猴一般,轻快地下到谷底,那迅速的行动竟然没有惊动身旁的鸟群,亦或许是那些飞鸟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再看这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双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睿智,似乎要洞穿这大千世界无穷的神秘。嘴角那一颗不大的黑痣,成为最清晰的身份辨别符号。虽然年少,却丈高七尺,双臂过膝,身材挺拔,即便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全然是个堂堂仪表的俊秀男儿郎。

    将板斧别在腰间,只一会儿功夫,把四散的柴木收集成捆,也不急着归去,盘坐在青石上,吹了一声口哨,忽然几声长啸划破长空,那些原本落在枝头的小鸟却被惊得四散奔逃。只见两只黑黑的大鸟从山谷中飞出,先是在少年头顶盘旋,而后就飞向他身边,一只落在他的手臂上,一只在他身边跳跃着,灵动万分,想来心中是十分欢喜的。

    少年也是十分欣喜,抚摸着手臂上的黑鹰,透出一股怜爱之情,道:“你这小宙,现在是愈加健硕了,搁在我手臂上,是愈发沉重了!一定是在外面吃了不少的好吃的!”这鹰似乎听懂少年的话语,扑棱着翅膀,叫唤了两声,似乎在展示身材。地面上的那只,也不愿被冷落,向少年身边贴近,不时低头抬头,只为引起少年的注意。少年也不想冷落了它,对它道:“大宇,你幼时翅膀的伤害得你虚弱得不行,伤愈后担心影响了你的飞行,如今你们都已成年,看来我当初的担忧是多余了呢!”

    原来,这两只黑鹰竟是这少年自小喂养长大,这双性命也是少年成全的。那是两年前的雨后,少年依旧像今日这般砍柴而来。开工之前,在山崖下,他遇到一只受伤的雏鹰,羽毛刚刚长出,只是脱了一个肉球的胎体,丝毫没有防御能力,在地上不时哀叫着。狂风暴雨之后,经常有一些鸟窝倾斜,里面的雏鸟不幸掉到地上,往往凶多吉少了。这鹰平时搏击长空,育雏时将窝建在高高的峭壁之上,若是从上面摔下,能活着已经是万幸的了。

    少年捡起它捧在手心,却皱起眉来。原来这小雏鹰翅膀已经折断,浑身伤痕累累,怕是命都难保了。终究不愿丢弃了,带在身边。爬上悬崖,也要看看它巢穴的现状,却目睹了一幕老鹰拼命护子的惨状。那高高的巢穴之中,一只老鹰被一只毒蛇缠了,都僵在那并不动弹,却原来双双毙命。窝中有一只和谷底小雏鹰一样大小的小鹰,似乎十分惊恐,想要逃离却不知逃向何处。

    这老鹰回到巢穴,发现少了一只幼子,正自焦急,却一分神间,被本已经埋伏的毒蛇偷袭,即便濒死也要抵抗,终于和敌人同归于尽。老鹰本是猛禽,却也有这般舍身救子的大义,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少年也不想老鹰枉死,便将两只雏鸟带回精心救治,居然成活,内心喜不自禁。他期翼两个小家伙能早日翱翔宇宙,故而分别为它们取名小宇和小宙。日后精心喂养,一直到它们长成大鹰,才放手要它们回到山林中。即便如此,这鹰们并未飞远,只是在这片林中出没,时常与少年见面,恣情玩耍,却是把少年认定为一生不离不弃的主人了!

    在一番玩耍后,两个小家伙径自飞离了。

    少年背起柴木,施展轻功,脚尖点地,飞似的运动起来。虽是负重,就像没有负重一般,身边的景物刹那间就被他抛在了身后。这样的行进速度与他下山时比较,并不输半分,着实令许多人望其项背了。

    转山过河,对于路径他已经了然于胸,并不假思索,也不停歇,径自向前奔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排排的石阶出现在前方。这石阶共有五百余级,石阶的尽头是几座掩映于青山翠柏中的建筑。

    这些建筑并不称得上雄伟高大,因为年代久远,青石做的基座上长满了青苔,窗漆黯淡,即便如此,仍算得上精致了。且看在大门前有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狮,殿堂排列对称,飞檐斗拱,雕刻图案的木质构建随处可见,想来出自功力深厚的匠人之手。

    此处深处华北的深山之中,位于山西和陕西的交界之处,可说是人迹罕至,便是连与外界的交通都是断绝了。东晋陶渊明笔下描绘过桃花源的景象,大抵不过如此了。此处居住的人,真的不知外界为何界,不知当今为何朝何代了。而在此处,突兀地出现这样的几处建筑,着实令人有些惊讶。假使是为了修道或者隐居,这样的场所当真是不二之选,可看那殿堂的建筑格局,对主人的身份由旁人揣测,却是无法极快下了定论,粗略的觉得这一定有世外高人生活着了!

    少年进了庭院,将柴木放好,觉得口渴,还没有喝下一瓢清水,就听到一声银铃一般的声音响起――“图哥哥!”

    从门外闯进一个少女来,说话的正是她。只见她生得是个仙女一般的俏模样,即便比不上闭月羞花之容,却也有胭脂不染的脱俗之美,长发飘飘,唇红齿白,粉嫩的皮肤似乎要滴下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径自灵动着,似乎能说话一般,直教人看他一眼便生出无尽无穷的怜爱。

    少女姓肖名婷。她喊的人正是这少年。少年的真正姓名当此时,便是自己都不晓得,这里的人们都唤他图固了,长久以来,他也觉得这个也就是他的名字了,却也没有想起过追本溯源。

    图固放下水瓢,对少女道:“师妹,师父是要你与他把书房收拾妥当,你可完成了?”

    “那是当然!我手脚这么麻利,这点儿事情还在话下!爹爹他现在和几个师兄去菜园料理蔬菜了,你既然已经把柴放好,那一会儿和我去捉野鸡,方才我见到书房后面树林中,有几只野鸡叫的好大声,把他们抓到放在笼子里养,一定十分好玩呢!”

    图固了解这位师妹的脾气,他们年纪相仿,而且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很难有秘密存在。这位小师妹古怪精灵,喜欢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若是应了要求捕捉野鸡,即便没有别的要求,也要耗费不少光阴,便道:“师妹,还是先把这些柴劈了罢,今日回来的晚了,别误了用!”

    小婷撅起嘴,娇嗔道:“不要!我就要你和我去捉。我还要把它们养起来,作我的宠物,就像你养小宇和小宙一样,我也要有自己的玩伴!”

    图固面对这样可爱调皮的师妹,实在忍俊不禁!他也想起养鹰时,师妹做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她为这两只鹰洗了一次澡,这两只鹰就真的成了落汤鸡,洗完后在那里瑟瑟发抖着,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图固很是心疼,询问师妹为什么如此做。肖婷理直气壮地回答,棚舍里的鸡鸭假如见到清水,也要梳洗打扮的。图固无言以对,觉得她单纯可爱,无人可比;想到在雏鹰负伤时她能够悉心照料,也就原谅了她。

    虽然这对鹰只是无言的朋友,可是处的久了,不免生出情谊。图固以为长空山峦才是鹰们自由的所在,就把他们放逐野外了,为此,师妹失落了好一阵子,甚至埋怨他的做法。

    纵然了解师妹的心思,可是做事情总不能三心二意。他四下打量,忽然灵机一动,道:“师妹,现在果真无暇去捉山鸡,我来给你展示一段武功好么,而后你就陪我劈柴了?”

    肖婷用纤手拨弄着秀发,那秀发反射着光,似流水从头上垂下,道:“爹爹从小教授我们武功,虽然你比我刻苦,学得却是一样,你有什么奇招异势做给我看呢?”

    图固道:“也不是什么神技,怕是你感兴趣的东西呢!你就随我来了!”他把肖婷拉到院子中,拾起一块儿石头,道:“师妹,你看这知了叫得好大声,却趴在那么高的树干上,以为别人拿他们无可奈何呢!我今天就要把他们请下来。”

    只见他凝神屏气,抬起手臂,用力抡出,那石子子“嗖”的一声射出,刹那间就撞到一根树干上。一颗石子飞出,紧接着另一只手运力挥出,又是一枚石子飞出,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这四枚石子飞出的间隔都很短,动作紧凑连续,直教人眼花缭乱,就听连续的四声与清脆的撞击声传来,几根树干魏巍一晃,夹杂着落叶,扑簌簌地掉下几个小东西来,躺倒地上不动了。

    肖婷看得有些呆了,跑过去拾起一只来,左右翻看,又看看地上的几只,虽然并不动弹,可是周身完整,显然并未被石子射到,疑惑顿生,便道:“图哥哥,你也不砸他们,却叫他们乖乖下来,是摄了他们的魂魄么?”

    图固笑道:“那种功夫,这里可没人会得!我只是用石块射到它们趴将的树干上,它们受不得那突来的震动,怕是被吓破了胆子,昏将过去了!”在这深山之中,有时百无聊赖,自己会琢磨许多的乐趣,比如丢石子,在潭水边,他丢石子可以打出上百了个漂亮的水漂;外出时,肚饿难忍,见到许多野果长在那可望不可及的高处,他就用这石子丢向高悬的果子,丢得久了,也就练就了百发百中的功力,因此绝技,便是连带着眼力都异乎常人了。

    “原来如此!”肖婷自小把这个师兄当做学习的榜样,无论练功或者读书,他都要勤奋不少,像是永不知疲倦一样。记得有一年,爹爹和他们说过闻鸡起舞和秉烛夜读的故事,图固很是敬佩他们的坚强毅力,觉得那样做才是成功的典范。于是从当天起,也学着那成语里的主人公,朝起闻鸡起舞,晚至秉烛夜读。可他终究不是一个只顾上进的呆子,自小就疼爱这个机灵可爱的小师妹,即便她也曾经不时捉弄自己,也大度处之。

    观看了方才图固百发百中的技能,肖婷虽然激动,但并不惊讶,觉得许久以来,看上去呆呆的师兄却有着一身的本领,就是被自己欺负了,那也多半是谦让的缘故。她数日前曾经觉得那引吭高歌的知了吵了人的休息,着实讨厌,这次是被师兄教训了一番。也不去想捕捉野鸡的事情了,抓起这些依旧昏昏然的知了,对图固道:“这也是一件好事,看来棚舍里的鸡鸭有额外的口福了!”遂向棚舍走去。图固满足了师妹的愿望,转身做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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