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密码
字体: 16 + -

第3章 歃血为誓

    sat jul 25 11:40:36 cst 2015

    临近99年11月,陈老教授的专业课讲得越来越稳健,加上春困秋乏这一天气原因,只要稍有走神,必然神昏颠倒,最后酣然入眠。陈教授似乎对课堂上的呼噜声不以为意,依然用他那温和缓慢的语调,让不少同学的头颅与课桌开始了亲密接触。

    我咬着牙关坚持听课,始终不让我的头向课桌靠近,也就成了班上傲然而坐的优秀学子的一员。其实逃课早就成了我的习惯,连绵不断的家教也早就搞得我疲惫不堪,之所以不逃陈教授的课,那是因为我讲究盗亦有道,逃课那也是有原则的,比如舞蹈与艺术这门选修课,明摆着就是大家搂在一块探讨人体艺术嘛,而且漂亮的舞伴早就被人选走,剩下的已经谈不上艺术,因此我果断逃掉。像陈老教授的这种关乎饭碗的专业课我是坚决不逃的,毕竟能吃饭才能谈艺术,谈艺术的目的还是要吃饭。

    当然,我此刻还能够昂首挺胸,那是因为看到了上节课我在桌子上留下的大片口水,实在不忍再去触碰。于是,我开始了思考,思考了理想,又思考了人生,最后又看到了那一滩口水,开始思考为啥会选择这样一个让我流口水的专业。

    我所学的专业是土木工程,所谓土木土木,又土又木,一看专业名称的概括就基本可以概括干这专业的人。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是因为当年干瓦工的时候听了瓦工队长对项目总工的抱怨:“娘的,兔崽子啥也不懂,就靠个大学文凭混个几年就教训起老子来了!”我当时就觉得他这话不大厚道,你这队长不是整天也在教训我么?因此,我十分想拿到文凭后混个几年可以教训瓦工队长,当一个呼三喝四威风凛凛的项目总工。呵呵,我有基层工作经验,又有学历,从瓦工干到总工,这种资历,谁他娘的不服?

    是啊,可能到时候没人会不服,只有我自己会水土不服。当时我就没想明白这事儿的根本:项目总工是工,瓦工是工,水电工是工,油漆工是工,都是工字辈的人,他娘的干的还不都是一个专业?另外,这一行什么工都不缺,就是缺女工,天天一帮大老爷们工来工去,实在太过缺乏人文环境。我在想,这行干久了,当我以后找对象的时候,会不会第一时间就会计算这个女孩子的力学原理?她的整体抗压承载力是多少,是否满足我的身体带来的压力?她的皮肤的局部抗剪力是多少,我正常的力量是否能让她从弹性变形进入到塑性变形?她的倾覆承载力是多少,我需要施加多大的弯矩才能将其推倒……一旦进入了这个钢筋混凝土充斥的专业,就等于进入了一个几乎没有荷尔蒙调节的雄性世界,到处都是理性的公式和数字,一点感性的调节都没有,这能不犯困么?

    想到了荷尔蒙,我抬眼望向了王杰,这只见家伙的那双平日里那毫无生气的死鱼眼,现在正是明眸璀璨精光四射,他奶奶地,山雨欲来风满楼呵。

    果然,大雨之前的狂风晚上就刮到了我的宿舍,对于一只激素不调的饿狼来说,还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胜过发现了肥美的猎物呢?望着猎物垂涎欲滴的瞬间,正是狼眼被刺激得最灼灼发光的时刻。

    “我中意了历史系一年级的那个叫做王璐的女孩子,我的心脏用最快的跳动证明了我的判断。但是,对各位声明:我绝对不是在迷恋她的美色。让我中意的是她那超群脱俗的气质。即使她一点都不漂亮,我也会报守残缺的嘞……”

    王杰说话总是坦白到让人一听就知道虚伪透顶,还是陈泉的话离地球近一些,只是听起来少了点文化:“说那么多软蛋有什么狗屁意义?漂亮才是他娘的硬道理!漂亮者,女人的最大资本也。如果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能让所有接触过的男士动心,不是因为他有任何的别的缺点,而只是因为她不足够漂亮……”

    陈泉的这个“女人资本论”听了就象眼睛和嘴巴同时挨一重拳,让人懵得摸不着门路,嘴巴又说不出话来。他一向视自己为菩提树下的如来,从不厌倦给我们这些芸芸众生重复可以得道升天的经文。其实公理开始大多都是很狗腿的,只是重复得多了,也就成了大家公认的道理。所以我们再次听了他的大论,竟不住地都点头称是。他也在极度的兴奋下摆脱了理论,联系到了实际: “我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真他娘的漂亮,可是我陈胖子已经有了女友,不是他娘的不可以一心多用,实在是怕我的女友用菜刀帮我减轻体重。”

    “哈哈,陈泉,没错的嘞,漂亮,漂亮决定一切!春天,我的春天嘞,要来了!明天是周末,我会骑上白马(汽车),佩上宝剑(钱包),拉开长弓(打开钱包),用我的丘比特之箭(钞票),把她一举射穿,勇猛开炮,坚持不泄……”

    陈泉终于按耐不住:“春天?你发春了就是春天?现在是秋天!”

    王杰哈哈一笑:“对嘞,胖子,现在是秋天,是晚秋的嘞。我记得有首歌就叫《晚秋》!唱两句哦,在这个陪着枫叶飘零的晚秋,在床上你榨干我一生的所有,蓦然又回首,是满足的笑容,有多少底裤飘散在风中……”

    叶晓飞大吼:“他妈啦个巴子的,削他!”于是,又是群起而上,又一轮的杀猪的嚎叫,开始了……

    1999年10月25日晚,王杰极其安静地回来了。从他动作的迟缓、恍惚的神情和呆滞的眼神不难看出,这个一向无往不利的情圣,这次被这个叫王璐的女孩打击得体无完肤。他一直在叫嚣爱情最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所以才会去嚣张地开始了那么多段过程。但他忽略了一点,如果爱情的结果过于凄惨,根本就没有开始的时间和空间,又何来过程呢?

    宿舍里一阵沉寂,最后还是王杰先开了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夙愿难偿,死不归土。黔驴技穷矣!不明白,不明白,论气质,我是儒雅得体风流不羁,论才华,我的情书惊天地泣鬼神,打电话更是妙语连珠旁征博引,论手段,我买通了她的好友,还发展了三个内线,可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论耐心,我从她宿舍门口从早等到晚,足足十几个小时的嘞。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唉,王璐,蛮不错的女生哦!蛮不错的女生哦……”

    王杰这番话让我感觉到震惊,震惊的不是他失败的结果,而是普通话都说不好的他突然就能流利地说出这么一连串的成语。看来文人多半都是由于受了刺激而演化过来的,也许世界上本就没有文人,只是受得刺激多了,自然成了文人……

    陈泉打断了他:“你不会又要‘蛮不错’上几百遍吧……再接再厉嘛!我早就说过,如果一个美女在一柱香内被掠走芳心,不是因为追求者技术高超,而是因为她不足够漂亮。看来这小娘子是够劲了,慢慢来,慢工出细活!”

    王杰叹了口气说:“唉,胖子,我已经打草惊蛇了,失去了设计邂逅的机会。闪电战阵地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出战的接口嘞。胖子,救我!你讲讲,怎么出细活?”

    陈泉摆了摆手:“这个你别问我,你看我身上哪个器官不是粗的?干得了细活?”

    王杰又向叶晓飞求助:“晓飞,你讲一下,该怎么搞定?”

    叶晓飞倒背着双手眯缝着双眼,在宿舍里来回溜达起来,颇有些古代军师的风范:“咋整哩?这个王璐只能智取不可强攻,王杰你就没琢磨过,你这尿性的她早就瞅见老鼻子了?这么一个美女进了咱学校这个狼窝,追她的人那肯定贼多,一个连的兵力都是低估她啦。这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啊?有钱的有权的,有模样的有才的,这些她早就瞅多瞅急眼了呗。据说呐,有一个煤矿老板的儿子,从云南空运了几千朵鲜花,场面搞得那是相当浪漫,最后还是滚犊子呐。对了,最出名儿的还是那次蜡烛事件,一个副市长家的公子哥儿,那哥们可是校学生会的主席哩,那家伙整个整疯啦。整了99个人摆了999根的蜡烛,在人家宿舍下面点着蜡烛弹了一宿的吉他,最后呢,那小子被校长严重警告,连学生会主席这官儿都卡没啦。这么大的代价,折腾来折腾去的,啥用?”

    王杰惊讶地瞪着死鱼眼说道:“晓飞,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嘞?你怎么不早说?我擦,99个人,他以为他是黑社会的大佬?怪不得今天是这个结果,搞了半天,原来还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嘞。见过人家的那大场面,我小打小闹的根本上不了台面嘛。”

    叶晓飞双脚一顿,骂道:“滚犊子,你天天在这里毛愣三光的喊‘蛮不错的女生哦’,每天叫个几百遍,我能插进去话?再说了,早跟你说啥用啊?你还能整出更大的场面?要不要从你爹地的公司里调几车皮人马过来?还有,你小子的女朋友早就不止一个了吧?你现在的女朋友呢?我们听你天天叫都没当真,你小子还真不含糊,嘴都不擦干净,抄起盘子还真他妈的上了?”

    王杰摆了摆手说道:“声明啊,我现在绝对单身,为了表明我追王璐的决心,我昨天已经跟她们说分手的啦。哎,别说这没用的,出出主意的嘞,我该怎么办?”

    叶晓飞眯起了眼睛,说:“咋整?你得换个思路,发挥自己的优势。你说说你有啥优势?”

    王杰惯性地说道:“我的优势很多的啦。单说相貌……”

    陈泉粗暴地打断了王杰:“杰仔,这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你得承认不足,才他娘的能进步嘛。别人不说,就咱们宿舍里,论威猛,你比不上我吧?论智谋,你比不上叶晓飞吧?就是轮靓仔,你比不上张鑫吧?别看张鑫土拉吧唧的,那是因为没钱。真脱了衣服比较,你连张鑫的一根毛都比不上。单说你这眼睛,就是典型的死鱼眼嘛。当然,穿上衣服比较,张鑫就赶不上你的一根毛了……”

    王杰瞪起了死鱼眼,说道:“我顶你个肺,有你这么说自己兄弟的嘞?泡妞跟威猛有啥关系?照你这么说,我就没啥优点的嘞,那以前那些妞我是怎么到手的?”

    叶晓飞一拍大腿:“杰仔,你终于唠到重点啦。对啊,以前那些妞你是咋整的?三个字,用钱砸!就说这个王璐,你今天送个lv,明天送个钻戒,后天送个跑车,大后天再送套别墅嘛。胖子说的对,啥叫气质?气质就是钱顶出来的屁,不然能有那么大的味儿?就说张鑫吧,小伙子长得气派吧?气派有啥用?瘦驴只能拉硬屎,鲜花插进去都吸不出一个屁。按照胖子的理论,如果一个女生在一炷香内不对他的追求者动心,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男人不足够有钱。用钱砸,砸死她……”

    王杰若有所悟:“恩,有道理。看来我得加大预算的啦。但是,我老爸有钱不代表我有钱啊,我每个月的钱都是死的嘛,就是我老爸出去泡妞,也没见他送过别墅的嘞……”

    陈泉哈哈一笑:“晓飞,你别他娘的造谣,我啥时候说过这种拜金理论?你也不想想,这个王璐肯定非富即贵,背景不会简单的。换了普通姑娘,这么多糖衣炮弹轮番轰炸,早就他娘的渣都不剩了,还轮的上咱们在这里叽歪?这姑娘拒绝了这么多牛人,还没人敢找她麻烦,你说她可能是普通的背景么?”

    叶晓飞再拍大腿:“没错,这下门清儿啦,王杰的唯一优势就是有钱,但估计那小姑娘比王杰还有钱,前后矛盾,无法成立,我在此宣判:王杰,翻篇吧!”

    王杰彻底不满了:“我擦,讲了这么多,就讲出这么一个狗屁结论?我王杰一生勃大精深百发百中,讲的就是百折不挠坚持不泄!我现在缺少的只是一次机会!只要给我一个杠杆,我就能撬动地球!这样,谁能帮我把她约出来,我有重谢,重重的谢,事成之后,中原市的任何酒店,我请他吃三个月!”

    王杰我们是了解的,父亲是房地产大老板,典型的有钱公子哥,但是他平时的慷慨程度就象他那白净的下巴,一毛不拔,能让人吃他三个月,这次可是真的下了老本,意乱情迷到了迷失本性的程度。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王杰说完,宿舍还是出现了沉寂,谁不想吃三个月的大餐呢?不是国军无能,实在是她这**太过狡猾啊!

    “鑫仔,别老闷着头不讲话,你也出出主意的嘞。实在不行,我就学你贴大字报,搞征婚的嘞。”

    我操!王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都躺下睡觉了,这不是躺着也中枪么?我从床上瞬间暴起,“你王杰泡妞跟我有个毛的关系?还有陈泉,叶晓飞,翻来覆去地拿我跟王杰比较,一会儿穿上衣服一会儿脱了衣服的,有完没完?追个女孩子嘛,追不上那是自己的问题,我都躺下了,不让人睡觉了?”

    王杰连忙摆了摆手,“不是的嘞,鑫仔,别误会嘛。我是想博采众长嘛,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虽然遍洒英雄帖,可贩夫走卒的意见也是要听一听的嘛。”

    他讲的很好理解,陈泉和叶晓飞是英雄,我就是那个贩夫走卒了。我听了不怒反笑,说道:“呵呵,你就没想过,万一别人帮你约出了这个女生,最后还跟这个女生成了,反倒把你一脚开外,你这三个月的饭,到底是请还是不请?”

    “请,当然要请!强者为尊嘛,我不但要请,还要拜他当老大的嘞。女人嘛,身外之物,别说这个王璐,我帐下数十佳丽,老大只要看上了,随时到帐下来取!”

    “你小子这是激将法嘛,想看我的笑话?还有你们两个,陈泉,叶晓飞,是不是同意他的意见,事成之后拜我当老大?”

    “我说句公道话,王杰这激将法有点过分啊。不过,男人嘛,哪次**不是靠激的?除非他娘的就不是男人。男人嘛,一口唾沫一个钉,到时候搞个仪式,磕头换帖对天盟誓,我陈泉这宿舍老大,就是你的了!”

    “靠谱,是男人就有激,激将法男人专用!我叶晓飞绝不扯犊子,你把这妞约出来,你就是咱们的老大!”

    王杰露出一个玩味的眼神,“鑫仔,怎么样,敢不敢赌?我们输了,你就是我们老大的嘞。你输了,以后就是我们三个的小弟,以后让你往东,决不能往西。是男人,咱们就歃血为誓!”

    又是一次三打一,又是一次**裸的挑衅,以前是性无能,是行不行的问题,这次是性别,升级到有没有的问题。是可 忍孰不可忍,再忍就要忍成娘们儿啦!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到地上,一时豪气干云,说道:“好,激将就激将,这活儿我干了!咱们歃血为誓!写字据吧?陈胖子,拿工具刀来,歃血嘛,我先弄点血!”

    王杰听了一阵机灵:“鑫仔,写个条子就行了,血就算了吧?我讲歃血为誓,就是讲搞个简单的形式嘛。”

    我双眼喷火,说道:“那怎么行,不放点血还能叫男人?王杰,赶紧着,是男人就弄点血出来!”

    王杰摆摆手说:“割手指?太老套太老套,我不玩,太幼稚太幼稚的嘞。”

    我快速冲到了王杰的面前,说道:“对,割手指是太幼稚的嘞,咱们这次玩个新的!我帮你弄点血出来!”说罢抬手就向王杰的鼻梁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