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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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赤狐(1)

    fri sep 23 07:21:28 cst 2016

    *赤狐在地府接受审问*

    我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就算被飞刀刺入胸口的那一刻,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刀身不断流出体外,我也没有一丝恐惧。自从踏入江湖,我就知道这个结局在岁月之河的远处某个地方等着我,既然无法躲避,我早就做好了平静面对它的准备。

    不过现在当我知道自己是这样一种死法,我还真的难以平静下来。要不是那只该死的鸟正好停在那棵高大的松树上,(附近那么多光秃秃的树,哪棵不能供它落脚!)要不是我饿得发慌以至于只能使出七成的功力,要不是一路上折箭留记号害得我只剩最后一支箭,要不是恰好碰到个使宝剑还耍飞刀的小子……(江湖中可没多少宝剑能与我的绝命剑相匹敌。)该死的,随便想想都能列出这么多巧合来,看来我只能用命数来解释这一切了。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要不是青龙他们全是一副皇帝老爷的做派,这么久都没见个人影,我也不会遭此厄运。天晓得那帮家伙现在还在哪儿磨蹭着呢。这一路上要不是我既卖力地探查线索又一个劲地催促,恐怕早就放那小子跑了。

    要说那段陡峭的山路,被那小子设置障碍之后,确实是难走了一点,可是大家同时分开探路,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到达了虫耳镇?我又没比他们多出一双翅膀来!现在当我细想这些问题,我才猛然发现,和这帮懒散的家伙为伍才是我悲惨命数的根源。

    可现在我已经成了鬼,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们也许很想听听关于我们五人的故事,不过想不想讲可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一旦我讲完了所有生前故事,你们就要拿孟婆汤来伺候我。这些套路原来还真和人们传的一模一样,难道几千年来你们就没想过变个法子玩吗?我可不像别人那么好唬弄。

    现在我只想讲一个故事,因为这里死气沉沉的真令我难受,好歹我也要动动嘴巴调节一下气氛,不过要是等会儿你们还像死了亲妈一样个个板着张惨白的老脸对着我,我可没心情再陪你们玩下去。

    你们肯定也知道我们的师父是病死的。那时候,就在他病重期间,不知从哪儿来了两个官府之人,不但装束得体,而且颇有礼节,他们自称是杨大人的家臣,奉杨大人之命前来探望师父。至于谁是杨大人,据他们说,乃师父年轻时一个相同年纪的旧识。由于路途颠簸,杨大人会晚几天到。

    拖着副老迈病体的师父当然早已记不清几十年前的往事,老眼昏花地看着病榻前的两个陌生来客,连作揖道谢的力气都没有。也就拖了四五天,眼看师父即将驾鹤西去,那个神秘的杨大人终于出现。一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是远道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当他摘下遮阳的宽帽,我们不禁为他的容貌大吃一惊,什么叫鹤发童颜,我们这下子算是真正见识了。他那油亮而平滑的脸部肌肤,宛如雨后树枝上的苹果,亮出白里透红的光泽;一对黑亮有神的眼珠像是两颗黑珍珠,在紧实的眼皮底下放出异样的神采;精心修葺的长须上边是两片珠玉般润泽的嘴唇,仿佛取自少女的脸颊。如若世上真有锁住青春容颜的法术,我们毫不怀疑他就是掌握秘诀的那个人。要不是头上的白发和颈部的褶皱出卖了这张脸,我们绝不会相信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与师父同岁的老人。

    这杨大人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问长问短,甚是体恤,引得我们一阵感动。谈吐间,他所展现出的儒雅气质仿佛一种神奇的魔力,将我们深深吸引。

    但我们发现,他的目光从进屋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师父,站定之后,双腿也没有再挪动一寸,始终与床榻保持一步远的距离。即使是在师父断气的那一刻,他也如同木桩般站得笔直。气宇轩昂的架势如同皇帝面对草民的离世,又如狮子目睹垂死的蝼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冷峻的威严之气。除了从那双凝视的眼睛里透出直直的眼神之外,我无法描述他脸上的其他部位,因为那一刻,看着师父痛苦的表情和抽搐的四肢,他的脸就像石面一样僵硬。

    多么古怪而不可思议的平静!要是他真的如自己的表情一样冷漠,又为何千里迢迢前来探望师父?也许,在他的侍卫面前,他高贵的身份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失态――我们只能这么理解。

    在师父断气后,他们便匆匆离去。看着那老头离去时矫健的步伐,我们猜测他绝非一般的官员。能够如此保养有术,必然日啖大补之物,夜食人间佳品。说不定就是当今皇上!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们急着要一探究竟。于是,在葬掉师父之后,我们五人使尽跟踪之术,终于在第十天清晨追上了他们的身影,下午便偷偷尾随他们进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