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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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试牛刀

第二日早上,时节用向李存勖提出要带瑶儿走,果不其然,李存勖欣然答应。

    不过,提出一个怪异要求,他说:“时兄弟,多年不见,如今看你这气宇轩昂的模样,应当学了不少武功,不知道,能否比划两下。”

    他这话,时节用心中也清楚,李存勖是功利之人,凡是要计较是否值得,如若他现在毫无价值可言,李存勖又何必拉拢他。

    时节用也不客气,说道:“还请不吝赐教!”

    李存勖却摆手说道:“当初李嗣源大哥已经说了,将是将,侠士是侠士,我是打不过时兄弟的。不过,我帐下有一位人物,或许能够接兄弟两三招。”

    时节用忙说:“抬举了。”

    李存勖又是摆手,说:“兄弟客气了。”

    又示意手下,过不多时,来了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约莫三十左右,瞧那气质,有些阴郁,颓唐,略微胡渣,背后负剑过来,向李存勖行礼,说道:“参见世子!”

    李存勖点头,那男子又向时节用行礼,声音浑厚而阴沉,说道:“我昨日听世子所言,知道公子是天下第一刘宓的徒弟,心中膜拜,所以想跟公子过上两招。”

    时节用暗暗一想,原来李存勖早就有这么一手,昨日就谋划好了。只是,他也愿意展示。

    李存勖虽然并非圣明君子,但是几年那场在皇帝面前的展示,他仍旧历历在目。他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不甘示弱,一方面,也是心中敬服李存勖,将来必是一方王者。

    李存勖说道:“他名邵牧,也是武功卓绝的人物,我想,两位的比试定然精彩。”

    又让仆从取过两把木剑,说:“我昨天让工匠连夜赶制,造出这两把木剑,一来两位都手持名剑,气势过于凶猛,难免伤了和气,在一来,短兵相接,万一误伤,实在是要不得,所以,两位还是用这木剑吧!”

    时节用一来晋王府,李存勖就有此打算。他心中有志收天下人才,为河东所用,不过,也决不允许欺世盗名之辈滥竽充数,所以,这一下,不过算是考核。

    时节用也是要让这李存勖明白,他往日揍自己那一拳,如今可打不了了。

    于是取过木剑,在庭院之中,两人分头而立。

    李存勖又说:“两位比试,并未准备场地,随意比试,这才有看头嘛!”

    时节用也不答话,对瑶儿说道:“瑶儿,你离开远一些,剑气伤人。”

    双方互相行礼,邵牧眼神一凛,首先攻了过来。

    一把木剑,却仍有开天辟地之势,从上头横披而下,时节用木剑一挡,顺着剑势一下,等到剑势消失殆尽,又突然刺了出去,正是刘宓的“巧”。

    邵牧向后一跳,阴郁之脸,露出笑意,说道:“好武功,我曾与刘宓交手过,她正是这样的招式!”

    这一手试探,邵牧又攻了过来,木剑突然暴增气势,这空气中,凝成许多枚银针似得的气流,刺向时节用!

    时节用敬服,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有这样的境界,慌忙用手中木剑画圈,将剑气通通化掉,邵牧一剑直穿过来,看似轻而易举即可闪过,但是压力惊人,周遭犹如万斤生铁从四面八方迎来!

    这一击,邵牧认为他决不能挡得住!

    时节用也举剑相迎,剑刃相接,时节用犹如棉花一般,向后退去。邵牧一惊,又多用了几分力,却还是无可奈何,所有力气,空空交代出去。

    邵牧又是一招变化,用剑气从上劈来,时节用一跳,躲了过去,出剑刺向邵牧眼睛,邵牧一挡,时节用手中木剑突然如同泥鳅一般,一滑,又刺向邵牧大腿。

    邵牧大惊失色,这一招转变的何其轻巧,实在是匪夷所思!

    于是向后一跃,还是气势如虹,与时节用继续缠斗。

    瑶儿在一旁看的很是焦急,她不是学武之人,只是感觉邵牧武功强劲,似乎一直在压着宁哥哥。

    瑶儿所想,其实非虚,时节用与邵牧之战,正如老鼠打牛,牛气大身大,自然压着老鼠,只不过老鼠灵巧,又奈何不了他。

    邵牧心中也是如此想,以为这较量看来没什么意义,自然是平局。本意是要收手,忽而时节用眼神凛冽,身形与鬼魅一般,恍惚之间,邵牧察觉脖子上有木剑划过!

    邵牧惊住,呆在那里良久,想刚才那一剑居然完全没注意察觉!

    过不多时,叹息一声,赞叹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时节用客气道:“是前辈承让了,刚才前辈有意收招,是晚辈不识大体,还出招相博。”

    邵牧摇头,说:“你故意与我势均力敌,让我松懈,只是为了酝酿这一招,实在是厉害,我邵牧输的心服口服!”

    时节用忙说:“还是前辈承让,若是前辈有心接招,方才那一招,决计不会有什么名堂!”

    李存勖在一旁看,心中也是惊叹,当初第一次见到时节用,不过是个蠢笨的小子,如今这才过了几时,居然已经有这样的造诣?

    常言说,人不貌相,莫欺少年穷,果真有理!

    邵牧又说:“瞧你刚才的身法,莫非你与鬼缈唐振也有什么渊源?”

    时节用答道:“鬼缈是我岳父。”

    邵牧这才明白,说道:“怪不得,若不是刚才那一招,恐怕你也难以取胜。”

    时节用又道:“承让了!”

    李存勖拍手叫好,说:“时兄弟果真今非昔比!”

    走上前,又说:“我知道时兄弟有心思要光复墨门,不如留在河东,有我父亲帮你,不是事半功倍?”

    时节用瞧他又来拉拢自己,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不然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于是说道:“眼下,我还是先去凤翔,等我仔细想想,再决定是否来河东。”

    李存勖点头答允,他也心知留人决不可强留,既然是有心天下的侠士,那他时节用终归要来到自己帐下。他也有这个自信,因为大唐气数绝不会太久,放眼天下,也只有他李存勖将来能够一夺天下。

    路上,瑶儿不解问道时节用,说:“宁哥哥,你往后当真要来河东?”

    时节用叹息说:“我方才不过是缓兵之计。”

    这样说完,又道:“如今我只希望皇上安然无恙,若他能安然无恙,这天下或许能够免上不少灾祸。”

    时节用虽然这么说,心中却也思潮起伏,他也并非蠢笨之人,如今他若是营救皇帝,试图恢复大唐江山,绝对是螳臂当车。只是,事情还未到那个份儿上,时节用也并不愿意草率违背当初对皇帝立下的誓言。

    到了凤翔,时节用和瑶儿吃了些东西,而后找了间旅店。

    时节用嘱咐瑶儿:“我晚上就要潜入李茂贞府邸,若我三日内没有回来,你就去往幽州,找刺史韩梦殷,你说了和我的关系,他可安置你。”

    瑶儿听他这么说,忙说:“宁哥哥,你这么说,是不是会很危险?”

    时节用叹息说道:“这次只身前往,我也不知道是否危险。”

    “若是危险的话,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时节用大笑,摇了摇头说:“你若是跟我去了,说不定还要给我添乱。”

    “那你就不要去了,这么危险,万一有去无回了呢?”

    时节用微笑说:“我有志于此,多说无益。”

    瑶儿看劝不动他,低头咬着嘴唇,心中思潮涌动。她只是粗鄙农家出来的姑娘,并不懂什么天下大事,宁哥哥要来凤翔,她便来凤翔,宁哥哥若要走,她也跟着走。只是,刚才听了他的话,才知道来到此地,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虽然不明白,却也隐隐的害怕。

    她握紧着衣襟,过了好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剑穗来,她说:“以往,刘夫人给你那把青霜宝剑,我就想为你做一件剑穗。我原本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只不过,我也怕这是诀别,若是没给,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瑶儿说出这些话,头也没有抬,时节用心中其实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情义,时节用感受分明,若是接了,自己死了到还好,若是没死,这以后可怎么说?可是,如果现在不接,自己万一真的死了,这不是一辈子的遗憾吗?

    但是咬咬牙,还是接了过去,哈哈一笑,说道:“瑶儿,你怎么说的像生离死别一般!我一身好武艺,又能有什么事情?再者说,我方才只是随口说说,这又能有什么危险!”

    “宁哥哥!”瑶儿猛然喊出声来,又轻声说道,“你这样说,我心理更是不安。我一直都记得那晚你中箭,也是跟我说不碍事不碍事,当时你也是哈哈大笑,然后就倒下了。”

    时节用默然无语,他轻轻拍了拍瑶儿的肩膀,说道:“放心,我遭逢这么多大难,都能够全身能退,今日是这样,往后还会是这样。”

    又过了许久,时节用轻声说道:“我走了。”

    时节用转身离开,瑶儿瞧见他离开,两行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下来,落在地上,散出好看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