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修理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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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天上班

    我叫苏十二,是个汽修工,但却是白天睡觉,晚上上班。

    我本以为这是个肥差,直到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我觉得自己被人像耍猴一样耍了。

    事情还得从2014年的夏天说起,当时我去郊区的永正修理厂应聘,主管直接同意,但却有几个条件。

    第一是晚上十二点上班直到凌晨五点下班,这期间最多只修五辆车,超过五辆对方给多少钱都不修。

    第二是不能走出厂内,哪怕对方请我去包小姐都不能去。

    第三是不要问价格,也不用收钱,他会和顾客交接。

    第四就是白天不要去这边的修理厂。

    忘了说,我待的这个修理铺只有我一个人,旁边才是永正的正厂房。

    虽然冷清了一些,但工资却高的吓人,底薪六千,包吃住,还有保险,干得好还有奖金。

    主管林平给了我一个工作证,还说必须要贴上自己的寸照,不然就不录用。

    我记得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左右,林平找到我。

    我赶紧起身,林平说别拘谨,我来交待你几件事。

    他交待的事情就是上面的条件,还说无论多困我都不准睡觉,不过可以在客户休息室玩玩电脑。

    我当时觉得林平就是我亲爹,待过这么多修理厂,还从没人准我进过客户休息室。

    由于是刚找到工作,我的心情很亢奋,只想赶快来一辆车让我大展身手,这才对得起林平对我的栽培。

    十二点半左右,院外的公路闪过一道灯光,很快拐进了院子里,我为了给林平留个好印象,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车主推开门下车,是一个年轻人,又瘦又高,五官端正。

    他丢给我一支烟:“师傅看看我这车咋回事,远光灯老是一会儿亮一会儿熄。”

    我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拍拍引擎盖说:“这车有些年头了吧!”

    “不久,刚买呢!”

    我心想着桑塔纳2000还是九几年的车,早就停产了,你还刚买,吹牛逼。

    虽然看起来成色很新,但多半是做过漆。

    我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最后发现是远光灯保险松动了,很快弄好,年轻人问我多少钱,我想起林平的交待摆摆手说:“我们主管会找你的。”

    年轻人愣了一下,笑着说:“师傅,你在这里上班工资很高吧?”

    我摆摆手说一般一般,心里却是有些得意。

    年轻人刚走,院儿里又来了白色小轿车,现代朗动,连牌照都没上,我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奇怪,这车还是10的款式,现在早就不生产这款了。

    车上下来一个身材丰满,修长牛仔裤的女孩儿,二十多岁,脸上神色焦急,张口便问:“师傅你们这里能补漆吗?”

    我说不能,补漆是个慢活儿,我也不会,我只会机修和电路。

    女孩儿说那你带我去能补漆的地方,我给你钱,说着还拿出几张钞票,得有四五百吧。

    我有些心动,心想只是带个路就给这么多,但是林平再三叮嘱我说不能出去,我咬咬牙说:现在很晚了,其他地方早就关门了。

    女孩儿满脸怒气的说:你算什么男人,让你带个路都不去,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还是个没女朋友的屌丝,她的话或多或少触动了我,但我还是让她明天再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又来了个几个车,都是些小毛病,无一例外我都没收钱。

    最后第五辆车是13路公交车,这车也太老了,其他线路的公交车早就换了几代,这车还是老掉牙的490机器,一发动就像地震似的。

    公交车上居然还有不少乘客,但没人说话,司机催促我赶快修好,我连连应声。

    花了四十分钟左右,我才将档杆拉线换上去,司机连个谢谢都没说,我在后面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就是第五辆车,按照林平的说法,接下来我就没事情可做了。

    我在休息室玩了一会儿斗地主,睡意袭来,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完全忘了林平的交待。

    好在林平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他准时五点钟过来,天都还没亮。

    “感觉怎么样?”林平问我,我打了个哈欠说还行,又汇报了一下昨晚修车的情况。

    林平点点头,扔给我一包黄鹤楼,说我做的不错,林平对我太好,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13路公交车能推掉尽量推掉,那个车不挣钱。”

    正好我也看不惯那个司机,连声说好的好的。

    林平让我去休息,我转身上了楼,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心想一个人住这么宽还真是爽。

    睡觉之前我准备抽根烟,取下耳朵上那根烟,只看了一眼,我便脸色惨白,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这烟居然是良友,这他妈还是二十年前的牌子,现在就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我不敢抽,回想起昨晚的情况,那辆桑塔纳2000成色还有八成新,就算是做漆也达不到那种效果。

    我喘着粗气,下楼直奔林平的办公室,林平是厂里起的最早的人,每天都是准时的四点五十。

    我一把推开林平的门,怒气冲冲的说你给我说实话,我修的车是些什么车?

    林平一愣,接着说就是普通汽车啊,那能有什么。

    我说那怎么会有崭新的桑塔纳2000,林平直接起身骂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吧?现在去哪儿找桑塔纳2000,肯定是做漆的。”

    我被他骂的稀里糊涂,心里暗暗疑惑,莫非真的是喷过漆?

    林平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是不想干,马上走人,这个位置不少人都盯着呢!”

    我嘴角嚅嗫了一阵,这要是走了,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我赔笑道:“平哥不好意思,是我糊涂了,您别往心里去。”

    给别人打工就是这样,得看人脸色,肯定是做过漆的,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接着便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正常,没什么奇怪的,除了客户开来的车比较旧以外,不过我转念一想,新车谁来修?

    直到第五天。

    下午五点多,我才起来,去外面瞎逛了一会儿,看有没有艳遇。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闲着没事只好又去网吧待了两个小时,再回修理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上班之前林平又来到我房间,叮嘱了我一句:“烤漆房的门别打开,里面是易燃易爆的化学品。”

    我点点头,心想厂里怎么会有这些危险东西。

    很快到了十二点,我白天睡得多,所以现在精神抖擞,只需要工作五个小时就可以回去睡大觉了。

    我其实也很纳闷儿,为什么这些驾驶员偏偏要晚上来修车,来的第一个客户是一辆长安面包。

    车上下来四个小年轻,两男两女,都在二十岁上下。女生红毛绿眼,刘海基本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穿着牛仔短裤,长筒袜,非常杀马特。

    两个男生还稍微好点,光着膀子,一副社会人的模样。

    我问了情况,开车的男孩儿说发电机不发电,我说那给你检查一下。

    结果那个寸头青年一把拉住我说:师傅别急,我们带了夜宵,吃一点才有力气干活儿。

    我晚饭吃得早,的确有些饿了,再说林平又没说不准吃客户的东西,他们四个人又一直邀请,最后我就找凳子坐了下来。

    他们四个从车里拿出一大堆一次性饭盒,一股浓浓的香味顿时充斥着我的鼻子,寸头青年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并说:“师傅别客气,这么多烤串,我们也吃不完。”

    我吃了两串瘦肉,的确是好吃,我赞不绝口的说:“这烤串儿不错啊!哪儿烤的?有空我也去烤几串。”

    寸头青年大口喝了一口啤酒才说:“就是双江中学对面的胡老二烤串儿!”

    “你说哪里?”我的手抖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胡老二”。

    结果这个寸头青年又再次说了一遍,我额头顿时冒起一层冷汗,手里的串串儿跟着我的手一起抖个不停。

    因为这胡老二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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