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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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 人情总别何阴毒 事故难受也难逃

    thu sep 15 20:50:02 cst 2016

    司嘉听到后来,实已怒不可遏,如不是铁柱拉着,恐怕早已发作,此时看到张员外猥琐在地,失了一条腿,模样虽是可怜,却生不出一丝同情心,冷冷道:“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可曾为张狂和巧云想过。”

    “是我一时糊涂,色迷熏心!可如今我已失了一条腿,他应该也大仇得报了,却还缠着我不放,请真人收了他吧。”

    司嘉一脚将他踹的老远,气得脸都变红了,“你行事如此狠毒卑劣,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取你一只腿就想偿债?真是可笑!”

    张员外噗噗地又爬了回来,泣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如今他不但要我的命,昨日还曾威胁,说要整个河坊镇上的人陪葬!仙长啊,我虽有错,但祸不及他人呐,前些日子那无端殒命的人,可是与此事没有半点瓜葛,您就可怜可怜河坊镇吧。”

    司嘉道:“你若诚心改过,我将你祭了给他,看他可肯饶过河坊镇,可好?”

    张员外糯糯不说话了。

    司嘉冷笑,拂袖走了出去。

    胡铁柱跟在他身后,见他满脸铁青,知道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未免触他霉头,不愿先开口。

    过了一下,司嘉愤怒道:“铁柱兄,这厮如此可恶,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胡铁柱道:“他这样行事,实在是死有余辜!”

    司嘉道:“这东西就是个披了张人皮的畜生,真是死不足惜!亏我还到他家除的什么妖,降的什么魔,他自己做的孽,就让他自己来偿吧。这事,我可不再管了!”

    胡铁柱道:“只是可怜了河坊一镇的无辜镇民,平白受了连累。”

    司嘉怒道:“这张家行事跋扈,蛮不讲理,镇上可有人站出来过,连累?哼,我看不见得!”

    胡铁柱道:“可心儿姑娘可是一直念叨着她的紫燕姐姐,不惜相信你这么个陌生人,要为紫燕讨个说法呢,可见也不是人人都这样”

    司嘉停了停,想到可心儿年纪虽小,出自风尘,却有一颗热心,不由消了消气,道:“咱们就去看看那位紫燕姑娘吧,把她带出张府,也算对可心儿有个交代。”

    两人朝着那被锁着的小院子走去。

    到了地方,两人都有些惊讶,昨日还锁着的院门,今天就敞开了。瞥了瞥门上的锁,发现是锈蚀而断,不是人为凿开的。

    进去时有一地碎片,胡铁柱看着碎片,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他看的若有所思,司嘉催促了几声,他便跟了上去。

    院子里只有一个小房子,周围环境还算清雅,胡铁柱与司嘉都觉得这院子与那张狂的恶灵肯定有所关联,所以此刻都作了提防,走进去时,已做好会看到匪夷所思甚至恐怖的画面。

    然而真正所见的却并非如此。

    一个模样靓丽的女子,正坐在屋内,绣着一副手绢。他身上穿着一身湖蓝色绸衫,头上梳着发髻,整个人干净又清爽。

    此时见到来了两个人,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带着讶色道:“你们是谁啊?来这里做什么?”

    胡铁柱笑道:“我们受了可心儿的嘱咐,来这里接你出去。”

    女子眉头提起来,疑惑道:“可心儿?她是谁啊?”

    胡铁柱愣了愣,问道:“你可是紫燕姑娘?”

    女子也是愣了愣,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叫紫燕吗?原来我叫紫燕!”

    胡铁柱与司嘉对视一眼,皆露出了讶色,司嘉道:“姑娘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吗?”

    女子幽幽道:“我只记得一直在这里,但为什么在这里,我到底又是谁,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她似是失去了记忆,两人决定先把她带出去,到了院门口,就见到张员外一瘸一拐被两个家丁搀着守在那里,他身后,竟然林列着一众穿着青色皂衣的捕快。为首的穿着官服,留着两撇小胡子,脸颊无肉,所以此刻即使笑着也显得阴森。

    他此刻见到二人,便道:“你们就是能除妖的道士?”

    司嘉看这阵势,知道是张员外又做了什么动作,他有心看看,便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捋了捋胡子,道:“我乃本地县丞卢可孝,你二人若真有本事,将我镇上的妖精除了,卢某必有重谢。但你二人若是没有本事,那可就不要怪卢某将你们送入衙门里,治个招摇撞骗的罪了。”

    司嘉将目光转到庄员外脸上,冷笑道:“软的不行,你想要来硬的?”张员外不做声,司嘉又将目光转向卢可孝,绕了他背后一众衙役,道:“就凭这些杂鱼,你也想拿住我?”

    卢可孝见事到如今,他还如此狂妄,心里不由打起了鼓,但仍强道:“听说你有些武艺,不过天下虽大,皆是唐土,你能逃得了这里,能逃得了唐境?若你今日拒捕,我便画影图形,整个栗阳郡都会通缉你。”

    司嘉勃然大怒,就要出手,铁柱忽然走到他身前,冷冷道:“你一个小小县丞,真是好大的口气!就凭招摇撞骗这个罪名,你就能画影图形,合郡通缉?真是无知狂妄!”

    他上前走了两步,双手后背,走到他身前,傲声道:“我来问你,栗阳郡郡守是谁?”

    那卢可孝铁柱会有此问,他一时并未回答,怕弱了自身气势,铁柱紧跟道:“此地应属慈州吧,我没记错,当年知州是陈之尚,怎么,如今他可还在任?”

    卢可孝听他竟然说出了这个名字,不由地大惊,那时消息闭塞,普通小民甚至连郡县的大人名字都不知道,何论知州,而面前这个人不但语气狂傲,说出的这个名字竟是上任大名鼎鼎的陈之尚,这是普通大户也不知道的信息了,他心中有了忌惮,语气和态度不免变化,试探道:“陈知州已经在数年前高升至河南道,现在的知州是姚崇姚大人。”

    铁柱抬起头,似是想了一想,才道:“可是前并州都督,姚懿之子姚远之?”

    卢可孝听他竟然说出了姚崇的字,不由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铁柱道:“早前就听家里长辈夸过此子,果然名不虚传,他今年不过双十有三,竟然做了知州!”

    卢可孝的头放的更低了,轻声道:“敢问您是……”

    铁柱道:“我家在长安,你不必问我是谁,告诉你也不知道,前些年得了场病,跟着老师入山医治,这一晃就是十年,如今正要往回赶,就路过在这。怎么,你看我和我师傅二人像是招摇的骗子?”

    “不敢不敢!是在下唐突,在下唐突!”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张员外,又赔着笑脸道:“想必是一场误会!在下今夜就在府内设宴,请您和仙师务必赏光!”

    胡铁柱哼了一声,道:“我师傅慈悲心肠,看到这里有妖邪出没,这才停留下来,恐怕张员外没有告诉你实情,此地妖邪甚是厉害,沾之则有亡命之忧,卢县丞,你可要珍重啊。”

    镇上因少了人,早就疯传有妖邪,卢可孝心里也是知道的,此时听铁柱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打鼓,暗道若是被沾了邪气可不是大发了,张员外找他,言语间对这仙师也不敢多加得罪,乃是迫着他就范除妖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心里知道是个有真本事的。此刻听胡铁柱这么一说,心里只想着定是这妖邪太过凶恶,他们师徒二人没有把握,才托辞要离开,张员外不肯放人,才找的自己演的这出戏,自己平日里收了他不少好处,以为是件小事就答应了,现在想来,他竟是要拖着自己一起下水。

    此时他想明白其中关节,把个张员外恨的半死,哪里还愿意多留,拱手作揖道:“既然二位还有事,在下也不再强求,有空请一定要去府上一坐,让卢某聊表寸心。”

    “如此说来,我们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了?”

    卢县丞义愤填膺道:“真有人敢这么诬陷二位,便是和我卢某过不去,在这河坊镇内,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说完狠狠瞪着张员外,阴阳怪气道“张员外,你说是不是?”

    张员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卢县丞哼了哼,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一拨人没命似的跑了。

    司嘉恨得牙痒痒,道:“铁柱兄何故多此一举,一波拳头打发了便是。”

    胡铁柱道:“此人虽恶,确实地方父母,手握大权,真闹起来也很麻烦,现下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麻烦还是少一桩是一桩。”

    司嘉将目光扫向张员外,他此刻脸上全无一丝血色,又自跪下道:“仙长慈悲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只是想将仙长留下,绝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啊。”

    司嘉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点了一个小丫鬟,让他去找镇上的郎中,给紫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尚在犹豫,张员外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蠢货,没听见仙师的话么?楞在这里是要作死么?”

    小丫鬟吓得赶紧出去找人了。

    她事情办得也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带着一个老大夫赶了过来,那老大夫听了司嘉的描述,放下药箱,道紫燕面前看了半天,有给她号了号脉。对着张员外道:“恭喜员外爷,贺喜员外爷,夫人并无不适,是有喜了。”

    听到这份诊断,不但胡铁柱与司嘉,连张员外也惊呆了,他看着紫燕,勃然怒道:“好你个贱人,竟然敢与别人私通,今天我就打杀了你!”

    胡铁柱心道他一生无子,可说是最大的遗憾,骤然听到老来得子,纵然怀疑,也该先查清楚,怎么没分说的就说她私通呢?不由喝道:“你怎知这骨肉不是你的?”

    张员外面色燥红,喘着粗气,也顾不得脸面,怒道:“这贱人自张狂死后便像个冰块,我已半年没与她行过房事,怎么可能是我的骨肉!”他此时气急,双眼滴溜溜睁着像个铜铃扫过一众男仆,“你们……是谁……是谁干的……”

    司嘉对着大夫道:“你确定没有诊错?”

    老大夫本以为是个喜庆事,还能得些赏钱,没想到触了人家霉头,此时不敢多话,道:“老夫行医多年,喜脉是绝不会诊错的。”

    司嘉道:“有多久了?”

    老大夫道:“两个月左右。”

    司嘉对着一屋子下人道:“她身边总有贴身丫鬟吧?若有不轨之事,瞒的过别人,必瞒不过贴身丫鬟,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这话说出后,张员外也怔了怔,不由想到这贴身丫鬟乃是他的正室安排的心腹,时刻准备捉住紫燕的把柄,要是真有不轨,恐怕早和大夫人禀报过了,哪里还容她活到现在?

    他消了消气,将那名丫鬟召了过来,问道:“小林,两月前,是你在照顾紫燕,,可有什么异常?”

    小丫鬟有些畏惧道:“那时三夫人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便连话也说的极少,我偷偷看了,总是在佛前念经,除了您,她可从没接近过男人!”

    张员外点了点头,自从出了张狂的事,他其实一直派人看着紫燕,形同幽禁,现在想来,与这丫头说的丝毫不差,她若想和别人私通,除非长了一双翅膀,飞出自己的眼皮底下。不由把不善的目光转到大夫头上,道:“你个庸医,这都能搞错!”

    老大夫闻言怒道:“员外爷,我家世代行医,妙手堂自我太爷那一辈起就开在河坊镇,区区喜脉,我还绝不会看错,若是您信不过我,大可找别的大夫过来,若诊出这不是喜脉,你便去我药铺,将我那牌匾砸了!”

    张员外听他说的如此笃定,便着人又请了三个大夫。几人来了之后,一一号过脉,果然都说是喜脉。

    这一来,张员外的头也有些大了,只觉得整件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不禁又想自己那段时间浑浑噩噩,莫非真不自觉间和紫燕行了房事,自己却忘了?

    她肚子里若真是张家骨肉,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一念至此,脸上露出喜色,一瘸一拐走向紫燕,哪知紫燕见了他,一直平静的面上忽然露出厌恶至极的神色,直往后躲,跑到了铁柱身后。

    张员外尴尬地笑了笑,终于没敢用强。

    张员外郁闷,司嘉和铁柱就更是郁闷了,眼见一时半会弄不清楚,一直看着张员外又嫌闹心,便带着紫燕要离开。

    张员外想拦着,奈何卢县丞放了狠话,他常与这位老兄打交道,知道他的手段,虽然不愿,却哪里敢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