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抓住我的手（终）
“若这是你的恐惧的话……”
“放下吧。”
一道无形的屏障生出，缠绕的青草寸寸断裂，还未落到地上就消散成虚无，屏障隔开了狂暴的攻击，在周远和宋芳的范围内，只有一片平静。
黑伞还在头顶。
就算如此，也没能消除掉宋芳的恐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黑影的强大，人们一个个，面容安详的，走向它，游向它，变成它的一部分。
她和湖上的身影在一起两个月，也拼命的逃离了两个月，那黑色的身影就是深渊，若是被它同化，必定无法挽救。
然而这并没有用，自己的力量一天天衰弱，宋芳只能看着它一步一步往上爬，从湖底深处，从淤泥里，变得越来越像自己的样子，最后彻底变成自己。
它就是自己。
……
……
“它不是你。”
似乎是知道宋芳的想法，周远轻轻说道：“你早在两个月前就死了。”
“不是被推下水，是你自己走下去。”
“你是自杀。”
宋芳突然扭过头望着周远，声音和身体一般颤抖，“你怎么知道！”
雨虽然下不到两人身上，但是湖面却在渐渐上升，湖水已经淹没了宋芳的脚，周远说道：“我说过，这是个梦。”
“你的……梦。”
“每个人都会做梦，梦中的场景或者不是真实，但是心情绝无虚假。”
“没有人在梦里还能隐藏自己的内心。”
宋芳咬着牙，说道：“你刚才说过我不是人。”
“你听错了。”
周远面不改色，低下头，看着宋芳漆黑的双眼，说道：“鬼魂只是缺了一半的人。”
“还有为什么希望到了眼前，你却害怕了呢？”
宋芳将头偏了偏，错开周远的眼睛，说道：“我不是。”
“每一个都是这么麻烦。”
周远叹了口气，说道：“一半真，一半假。”
“要是能一下子就看开，你也不会沉浸在痛苦中两个月之久了。”
“你不是看开了，你是放开，放开所有。”
“那天之所以去公园，并不单纯是看风景，你是在挑选，挑选自己的……”
“葬身之地！”
……
湖边似乎不错。
……
宋芳还在挣扎，说道：“那我怎么没有自杀的印象。”
“那是因为……”
湖水已经上升到脚裸，周远看着不远处湖面上盯着他们的身影，继续说道：“你运气不好，偏偏在那时候被它缠上了。”
“在我看来，你的真实，从坐到湖边的时候，就结束了，剩下的，就全是你自己的意识编造的……”
“欺骗自己……”
“自圆其说的谎言。”
“当然也有它影响的原因。”
“为了把你，拉向它的怀抱。”
“船上的人，和落水的人，你都认识。”
宋芳低下头，紧抿着嘴唇。
那两人她确实认识，无比深刻的认识，就是使她痛苦了两个月的罪魁祸首——他和她。
他是自己男朋友，她是自己最亲密的闺蜜。
自己亲手将她送上了他的船，而他们却将自己残忍的推开。
“虽然有些想不通，但是两个月之前的你还是比较厉害的，不像是自杀的状态。”
“最初的时候，我也差点被迷惑了，不过看到你就明白了，你太弱了，怎么可能是刚杀了十四个人之后的状态。”
“死后还能拒绝堕落的，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你是第一个。”
“那些人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自己走进湖里的，你只是在旁边无力的看着，不必为此痛苦，也不用将这些罪恶强加到自己身上。”
宋芳的眼中，下起了屏障里唯一的雨。
“真的吗？”
“嗯。”
“你也说过，限制自己才不舒服。”
“现在，不要限制自己。”
“来吧，抓住我的手。”
一只手，越过宋芳的肩头，伸到了她的眼前。
湖水突然退去，暴雨停止，屏障外的世界突然也清净了起来。
船上漆黑的身影意识到了周远想要做什么，放弃了稳妥的做法。
它虽然没有清晰的意识，但是它知道那样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杀了他！
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湖水退去、暴雨停止，是为了积蓄更强的力量！
湖面上，湖水聚集在一起，节节攀高，逐渐形成一道数十米的水墙，小舟就在那水墙之顶，俯视着他们。
宋芳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壮观恐怖的景象，直到身后周远又说了一句。
“抓住我的手。”
她再一次扭过头，发现周远弯下腰，低着头看着自己，对前方恐怖的场景如若未闻。
“没事的，抓住我的手。”
……
他已经是第三次这样说了，那么，自己现在得到光明，也是可以的吧。
……
宋芳终于松开了紧握青草的手。
她已经不需要那点虚假的自我安慰了。
现在。
就在自己的身边。
有只手主动，伸了过来。
……
力量已经积攒到顶峰，所有的湖水，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击当中。
一声尖利的嘶嚎，仿佛是万千饿鬼扑向猎物。
数十米高的水墙变成海啸，铺天盖地，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眨眼来到屏障上方不足五米处。
周远没有抬头，宋芳则正伸向他的手。
两人都没有在意这毁天灭地的攻击。
因为不需要在意。
海啸来到屏障上方三米处，舟上漆黑的宋芳脸上漏出了残忍的笑。
下一瞬，变成惊骇。
一道虚影从周远身上飘出，来到屏障上方，由于速度太快，就如凭空出现一般。
他身披道袍，头挽道冠，面容白净，神色冷漠。
是他！是他！是他！
漆黑的身影张大了嘴巴，以更快的速度撞了上去。
“你这死……”
道人动也没动，甚至连袖子都没挥，只轻轻张口，吐出一个字。
“散！”
有瞬间的静止，那是两股力量碰撞的僵持，然而两方相差太过巨大，这种僵持也就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瞬。
就如道人所言，海啸仿佛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以更快的速度向后倒飞过去，在半空中再也凝聚不住，与小舟还有黑影一起碎成点点水尘，狂烈的风暴随后而至，水尘还未来得及以雾气的形式显现出来，就被再度吹散。
风暴席卷了四周所有的空间，最后变成一道龙卷灌入道人头顶，道人闭上眼睛，缓缓消散，重新融入周远的身体。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一秒。
宋芳的指尖终于触到了周远的手……
世界破碎。
漆黑、冰冷，宋芳被禁锢在这里，不得逃离。
刚刚触及光明，就迎来更加深邃的黑暗。
宋芳没有绝望多久，或许是下一秒，或许一直都在，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或许是湖水的原因，或许是淤泥的原因，那手很冷，但是再冷的手，也比自己热。
这就是温暖了，宋芳想。
那手握住自己，向上，用力，用力。
宋芳突然想起周远说的话。
“这对你来说会有些粗暴……”
穿破淤泥，穿过湖水，周远撑伞蹲在湖边，拉起了一只手，他的脚前就是湖水，再踏一步就到了湖里。
“我是不会走进湖里的……”
他果然没有走进湖里，他原来就距离自己只有一步。
天空下着小雨，湖边的草地有些湿滑，周远本来身子弱，他侧着身子，缓缓站起来，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谢谢你。”
“不客气。”
……
……
“夏天的衣服还真是不结实啊。”
周远想了想，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盖了上去。
天空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动静，像是煽动翅膀带起的风声，周远没有去看，他知道对方已经走了。
冷风一吹。虽然还穿着毛衣，周远依旧是打了个寒颤。
“真冷。”
“放下吧。”
一道无形的屏障生出，缠绕的青草寸寸断裂，还未落到地上就消散成虚无，屏障隔开了狂暴的攻击，在周远和宋芳的范围内，只有一片平静。
黑伞还在头顶。
就算如此，也没能消除掉宋芳的恐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黑影的强大，人们一个个，面容安详的，走向它，游向它，变成它的一部分。
她和湖上的身影在一起两个月，也拼命的逃离了两个月，那黑色的身影就是深渊，若是被它同化，必定无法挽救。
然而这并没有用，自己的力量一天天衰弱，宋芳只能看着它一步一步往上爬，从湖底深处，从淤泥里，变得越来越像自己的样子，最后彻底变成自己。
它就是自己。
……
……
“它不是你。”
似乎是知道宋芳的想法，周远轻轻说道：“你早在两个月前就死了。”
“不是被推下水，是你自己走下去。”
“你是自杀。”
宋芳突然扭过头望着周远，声音和身体一般颤抖，“你怎么知道！”
雨虽然下不到两人身上，但是湖面却在渐渐上升，湖水已经淹没了宋芳的脚，周远说道：“我说过，这是个梦。”
“你的……梦。”
“每个人都会做梦，梦中的场景或者不是真实，但是心情绝无虚假。”
“没有人在梦里还能隐藏自己的内心。”
宋芳咬着牙，说道：“你刚才说过我不是人。”
“你听错了。”
周远面不改色，低下头，看着宋芳漆黑的双眼，说道：“鬼魂只是缺了一半的人。”
“还有为什么希望到了眼前，你却害怕了呢？”
宋芳将头偏了偏，错开周远的眼睛，说道：“我不是。”
“每一个都是这么麻烦。”
周远叹了口气，说道：“一半真，一半假。”
“要是能一下子就看开，你也不会沉浸在痛苦中两个月之久了。”
“你不是看开了，你是放开，放开所有。”
“那天之所以去公园，并不单纯是看风景，你是在挑选，挑选自己的……”
“葬身之地！”
……
湖边似乎不错。
……
宋芳还在挣扎，说道：“那我怎么没有自杀的印象。”
“那是因为……”
湖水已经上升到脚裸，周远看着不远处湖面上盯着他们的身影，继续说道：“你运气不好，偏偏在那时候被它缠上了。”
“在我看来，你的真实，从坐到湖边的时候，就结束了，剩下的，就全是你自己的意识编造的……”
“欺骗自己……”
“自圆其说的谎言。”
“当然也有它影响的原因。”
“为了把你，拉向它的怀抱。”
“船上的人，和落水的人，你都认识。”
宋芳低下头，紧抿着嘴唇。
那两人她确实认识，无比深刻的认识，就是使她痛苦了两个月的罪魁祸首——他和她。
他是自己男朋友，她是自己最亲密的闺蜜。
自己亲手将她送上了他的船，而他们却将自己残忍的推开。
“虽然有些想不通，但是两个月之前的你还是比较厉害的，不像是自杀的状态。”
“最初的时候，我也差点被迷惑了，不过看到你就明白了，你太弱了，怎么可能是刚杀了十四个人之后的状态。”
“死后还能拒绝堕落的，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你是第一个。”
“那些人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自己走进湖里的，你只是在旁边无力的看着，不必为此痛苦，也不用将这些罪恶强加到自己身上。”
宋芳的眼中，下起了屏障里唯一的雨。
“真的吗？”
“嗯。”
“你也说过，限制自己才不舒服。”
“现在，不要限制自己。”
“来吧，抓住我的手。”
一只手，越过宋芳的肩头，伸到了她的眼前。
湖水突然退去，暴雨停止，屏障外的世界突然也清净了起来。
船上漆黑的身影意识到了周远想要做什么，放弃了稳妥的做法。
它虽然没有清晰的意识，但是它知道那样做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杀了他！
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湖水退去、暴雨停止，是为了积蓄更强的力量！
湖面上，湖水聚集在一起，节节攀高，逐渐形成一道数十米的水墙，小舟就在那水墙之顶，俯视着他们。
宋芳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壮观恐怖的景象，直到身后周远又说了一句。
“抓住我的手。”
她再一次扭过头，发现周远弯下腰，低着头看着自己，对前方恐怖的场景如若未闻。
“没事的，抓住我的手。”
……
他已经是第三次这样说了，那么，自己现在得到光明，也是可以的吧。
……
宋芳终于松开了紧握青草的手。
她已经不需要那点虚假的自我安慰了。
现在。
就在自己的身边。
有只手主动，伸了过来。
……
力量已经积攒到顶峰，所有的湖水，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击当中。
一声尖利的嘶嚎，仿佛是万千饿鬼扑向猎物。
数十米高的水墙变成海啸，铺天盖地，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眨眼来到屏障上方不足五米处。
周远没有抬头，宋芳则正伸向他的手。
两人都没有在意这毁天灭地的攻击。
因为不需要在意。
海啸来到屏障上方三米处，舟上漆黑的宋芳脸上漏出了残忍的笑。
下一瞬，变成惊骇。
一道虚影从周远身上飘出，来到屏障上方，由于速度太快，就如凭空出现一般。
他身披道袍，头挽道冠，面容白净，神色冷漠。
是他！是他！是他！
漆黑的身影张大了嘴巴，以更快的速度撞了上去。
“你这死……”
道人动也没动，甚至连袖子都没挥，只轻轻张口，吐出一个字。
“散！”
有瞬间的静止，那是两股力量碰撞的僵持，然而两方相差太过巨大，这种僵持也就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瞬。
就如道人所言，海啸仿佛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以更快的速度向后倒飞过去，在半空中再也凝聚不住，与小舟还有黑影一起碎成点点水尘，狂烈的风暴随后而至，水尘还未来得及以雾气的形式显现出来，就被再度吹散。
风暴席卷了四周所有的空间，最后变成一道龙卷灌入道人头顶，道人闭上眼睛，缓缓消散，重新融入周远的身体。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一秒。
宋芳的指尖终于触到了周远的手……
世界破碎。
漆黑、冰冷，宋芳被禁锢在这里，不得逃离。
刚刚触及光明，就迎来更加深邃的黑暗。
宋芳没有绝望多久，或许是下一秒，或许一直都在，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或许是湖水的原因，或许是淤泥的原因，那手很冷，但是再冷的手，也比自己热。
这就是温暖了，宋芳想。
那手握住自己，向上，用力，用力。
宋芳突然想起周远说的话。
“这对你来说会有些粗暴……”
穿破淤泥，穿过湖水，周远撑伞蹲在湖边，拉起了一只手，他的脚前就是湖水，再踏一步就到了湖里。
“我是不会走进湖里的……”
他果然没有走进湖里，他原来就距离自己只有一步。
天空下着小雨，湖边的草地有些湿滑，周远本来身子弱，他侧着身子，缓缓站起来，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谢谢你。”
“不客气。”
……
……
“夏天的衣服还真是不结实啊。”
周远想了想，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盖了上去。
天空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动静，像是煽动翅膀带起的风声，周远没有去看，他知道对方已经走了。
冷风一吹。虽然还穿着毛衣，周远依旧是打了个寒颤。
“真冷。”